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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只有香炉和蒲团,供奉著三清神像。香烟浮动,熏人入睡。
然後听到环佩叮当,那昨夜的妇人帝王的圣母,轻移莲步而来,她淡淡的看著我说:“这只是那些道人的居所,我住不惯,居於偏殿,我候你已久,你随我来。”
那宫女只是一言不发,远远的看著,也不跟来。於是到了那个别致的偏院,初看只觉幽雅宜人,再看便知,这里每一座摆设,每一件用品,都是无价之宝。
那妇人推门而进,坦然坐在垫有软垫的檀木衣上,嘱咐我关了门户,然後从袖中摸了一把精美的匕首,扔给了我。我以为她要赐死我,却见到她冷冷的开口,说:“杀了我。”
莫名其妙,我当时想,脸上只怕也有那个表情。那实为一国之母的女人,突然敛去了一身气势,有些哀伤的开口,说:“你可以当我在求你。”
我愕然的看著她,只见到她从桌上锦匣中取出一支紫玉长笛。小心的捧在手上,轻轻的问我:“你看此物如何?”
玉亦有三六九品,翠绿中带血丝的已是绝品,紫玉却是闻所未闻,那笛子共是五节十二孔,笛尾雕出一片叶子,叶脉如生,似卷未卷,连雕刻的手艺也是巧夺天工。我於是认真的答道:“无价之宝。”
太后笑了,她说:“这笛子是先皇唯一送过我的东西。我一心向道,先是为了挽回先帝心意,後来只求令得先帝复生。如今终於知道,情爱难强求,生死各由命。如今苟延残喘,等到韶华早逝才知道,自己的一生一世,到头来尽是两手空空。”
我无语,默听她难得的倾诉。只听得她继续说:“原本这一世,过了也就过了,但是前些日子,我翻那族里旧谱,方才知道这“紫玉玄笛”竟是例朝汉帝定情之物。”她说完幽幽一叹,“我那时才知道,我一世争风吃醋,埋他怨他,竟然都是捕风捉影,他心里原也有我,我不懂珍惜,我做错了许多事,才令他终究没有回头。”
“他在泉下寂寞已久,我这世已一错再错,活对我不过多受煎熬,我思量已久,纵观帝王将相,群臣百官,乃至宫人奴婢,无一人可了我心愿,只求你助我早去极乐,与他死後团圆。”
我愣了愣,又愣了愣,愣了很久。然後看著她丢过来的匕首。她催促著劝我:“你不用担心,我去之後,那宫女会接应你出去,绝无外人知晓,我只是在求你帮我,求你答应。”
她最後说:“我想了半夜,终於想明白了。多少人能够找到一份珍爱,败坏人伦又有何妨,求你帮我这一个忙,我纵在九泉之下,看到皇儿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了。”
我轻轻的摇头,叹了口气说:“能够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只有自己,神造万物,皆有其意,轻言放弃,终究不好,何况太后若是执意求死,自行解决变好,不知为何要托受微臣。”
那妇人静静的看我,然後再换下了她一脸的祈求之色,笑了,是她习惯的笑容,我早就知道,她从来不会求人,她对我说:“其实我也可以不用求你。”她轻轻的捏了个诀,然後我只觉得这天地风向都变了,那匕首直飞入我手中,五指不听使唤的握住了它,视野在风中摇摆不停,我费力挣扎,拼命挣扎,克制我前行的步伐,然後看到那妇人被风掀起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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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不住,控制不了,刀用我的手捅入她胸中,有人在门外惊呼,我知道是他。但是刀却不听控制的从那妇人的胸口拔出来,鲜血喷涌了我一脸,背著他的视野,我看到那妇人在愉悦的笑,狰狞的笑。然後背後有人一张打来,仿佛经脉寸断,我直直飞出,再狠狠的撞在墙上。缓缓的延墙滑下,带下一道浓重的血迹,我不停的吐血,迷惘的看他。
他不看我,只是抱著那个妇人不停的哭,然後那妇人仿佛生命垂危的,轻轻的说,命若游息的说:“不要怪他,吾儿,是母后昨夜言谈过激,他气我,也有道理,你们还可以……可以像过去那样……幸福的,幸福的……再没有母后拦你。”
然後那妇人没有再说任何话了,我宁愿她多说些,怎样荒诞的句子都可以,因为只要她还在说,他就不会回头看我。
不是我的错,请相信不是我的错!
那一刻,那一刻,我那麽那麽的害怕著你恨我。
【刘彻X司马迁】鸳梦 第二十五章
'帝王'
那天,我新婚之夜,洞房花烛。
新娘盖著红纱,彼此拿著酒杯,她的手绕过我的,交换著一饮而尽,那个姿势我曾经很喜欢,带了点缠绵悱恻的味道。
小东西在床上垫了一块白色的锦布,端走了酒具杯盅,然後转身要出去,表情在昏黄的烛火中明暗而虔诚。我隐约记起来,他一天都没有笑过。於是我笑著朝他招了招手,他愕然,但还是重新跨入门槛。我拉著新娘的手,对他说:“小东西,为什麽一天都是这样,闷头闷脑的,笑一笑,让我看看你笑的样子。”小东西凝固著表情,慢慢挤出僵硬的笑容,我皱了皱眉头,苦笑著道:“怎麽,比哭还难看。”小东西问我:“王到底想要什麽。”
拉著新娘的手,我说:“我想要天下人的祝福。”
小东西笑了,自然的笑了,十分的自然,他那样笑著看著我,说:“王,就算小东西衷心的祝福白头偕老,但是有人给不起祝福的。”
我不懂他的意思,低头看著自己手中的柔夷,指如春葱,骨肉匀停。
虽然不懂,我还是释然的笑了,说:“无所谓,就算全天下都反对,我还是会和迁儿……”
一句未完,我看到小东西和新娘红纱下的脸色全变了,我问:“怎麽了?”
小东西脸色煞白了良久,才犹豫著开口:“王难道忘了,您娶得是谁?”
忘了吗?我这一天,总是在突然间,忘了,自己要娶得是谁。
似乎做过一场恶梦,要娶卫家几面之缘的女子,但那应该是梦吧。因为记忆中清楚的记得,自己心中的人儿,在自己面前,换上了大红的衣服。是了,自己怎麽可能会娶别的人,从几千个日月前就开始对天对地许下重誓。於是我紧紧的握著新娘的手,跟小东西开开心心的说,我娶得是迁儿。
小东西突然哭了。为什麽哭?小东西良久开口,说:“司马大人已经一天不知所踪了。”
我愣了,然後苦苦得开口,给他看我紧紧握著的手,说:“你骗我,你看,迁儿在这里,我娶了他,他便永远不会离了我。”然後我握著新娘冰凉的手指,挑开新娘的红纱,笑著跟小东西说:“不信你看……”话未说完,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
原来不是他,真不是他。这一天下来,浑浑噩噩,不知忘记了多少次这件事实,分不清梦境梦醒,辨不明是是非非。先前在高台之上也是如此,喜形於色的听所有人的祝福,看一片红色喜庆铺天盖地,就以为自己终於能够幸福,是啊,这毕竟是自己曾经期盼过多少日夜的日子,以为可以在这一天,拉他的手,看万山红遍,却忘了世事无常,沧海桑田。如果有梦,为什麽要醒,几人能解醒时的肝肠寸断。既然给了我梦想,为什麽让我自己亲手毁去,为什麽要在末日时还给我一场不明真假,欣喜如狂的美好梦境。
世上最痛之事不外乎梦醒。
我从未想过自己终究走上了这样的路,娶一个贤慧的女子,不能相爱,却能相守。
平淡也许是剥夺了梦想的残酷现实,也许是神另一种方式的赐福。面对命运,凡人从来都只有虔诚且感恩的接受。
我苦笑的看著那面如薄纸的新娘,我早就丧失了哭的资格,我轻轻的向她道歉说:“你等我,我去找他,只要找到他,我就回来。”
“你放心,既然娶了你,便不会负你。”
我施展身法,掠过重重宫墙,曾几何时,也曾怀抱著他,飞檐走壁。我找了很久,後来连累都忘记了,只记得夜色如水,後来索性放弃了明烛煌煌的繁华之地,专走他爱之乐之的僻静之所。
夜色如水,如水夜色,他睡在夜色之中,头枕断壁衰草。
走遍繁华,心怀绝望,却在回眸的瞬间看到了他。
眼泪凝成珠玉。
锦瑟断成华年。
只愿这一刻便是永恒。
【刘彻X司马迁】鸳梦 第二十六章
'帝王'
我抱著他回了寝宫。
他脸红红的,明豔不可方物。
吐气如兰,吐气如兰。
如果能够醉死在这吐息里……
把他放在床榻上,为他散下一头青丝,为他解去累赘衣物,心跳如鼓。只是不能说,不敢说,不愿说。这也许从来就是他与我的默契,不说便能长久,不说就可永恒。
他难得乖顺的任我摆布,闭上了眼睛,睫毛在空气中轻轻颤抖,像阳光透过蝴蝶的翼,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缩回了手,看了一眼他,再看了一眼,然後叹息著推门就走,结果他在身後叫我,他叫我不要走。
本该是多麽美好的一瞬。
如果是梦,也未免太过美好。我听到自己每一根毛发都在哭泣中歌唱,但是我也知道我不能信,我想应该是我听错了,所以我问,尝试著小心翼翼的隐藏我所有的喜悦和希冀,我问他:“你是认真的吗?”
他点头,他真的点头了,我想可能是我眼花了,若是错觉,只盼望能够眼花耳鸣一辈子。
我不敢相信,依然不敢信,这是情有可原的吧?想了无数个日出日落,春去冬来的美梦,在意想不到的瞬间突然出现,我如何感信,所以我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验证,准备好了所有失望的眼泪和纵情肆意的笑声。
我问他:“你在开玩笑吗?你的恨呢?”
只祈求一个答复,只求他开口能说一句:“我愿意尝试原谅你。”然後我就可以纵情的开始笑,可以在子夜里载歌载舞的跳,像一个傻瓜一样毫不犹豫的给他看我流淌的眼泪,喜极而泣,如果他愿意说,那麽滚他的什麽恨什麽怨,如果千辛万苦就可以等到花开,谁还有心情去怪花神姗姗来迟?
你可试过绝望中的希望,忧心如焚,心跳如鼓。那时怎样的煎熬,饱经磨难,依然舍弃不了期待。
那麽就让我期待最後一次可好,然後我就可以尽情的嘲笑自己异想天开的所有愚蠢——
他笑著对我说:“我没有恨你。”
我悲哀的合上眼睛,只觉得全身无力。合上眼睛,让温暖的烛光照著我的脸,或许它能给我一点残留的温存,心都不愿意在胸腔里继续跳动和舒张,人类会期待真是一件苦恼的事情。特别是,无望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