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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言一笑,都让他想起言静庵,情不自禁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然后,那白衣婉秀,雅丽如仙的身影似乎就要黯淡那么一点点。
庞斑叹息一声。
他发现自己委实有些嫉妒厉若海,凭什么他就能好运地遇上这样一位偷下凡间的冰雪精灵。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中止,庞斑的思绪亦是回到了现实之中。
沈之湄轻轻鼓掌,叹道:“音作情语,只是,可惜了!”
庞斑收敛心神,笑问道:“可惜什么?”
沈之湄眼珠一转,笑道:“可惜庞公不常弹奏,让我等少了许多耳福。”
庞斑摇头笑道:“之湄想说的必然不止于此,庞某发现,和你说话必须多刨根究底一些,否则就要来敷衍我了。”
沈之湄微微一笑,随意伸手在箜篌弦上轻按了一个泛音,淡淡道:“庞公既然觉得痛苦,又何必要强迫自己放弃?”
庞斑心中一动,她果然听出了自己的心意,只是——
庞斑忽然笑道:“险些又被之湄骗过去了呢!”
沈之湄一怔,不解道:“我何曾骗过庞公?”
庞斑目光落在她削葱般的纤指上,笑道:“之湄还要骗我说不懂乐器吗?但看你揉弦时无意中流露出的手法,便知之湄亦是深谙丝竹之道。”他沉吟了一下,抬头问道:“是琴?还是筝?”
沈之湄失笑道:“原来说的是这个。刚才我说的是我不万能,并没说我所有乐器一律不能,而且我确实没有试过箜篌。只不过,真行家在此,我那自娱都不足的水准,就不必拿来折磨别人耳朵了吧!”
庞斑笑道:“之湄当真觉得庞斑的音律够得上‘行家’?”
沈之湄噗哧一笑,道:“不要计较我的客套话好吗?何况,外行面前这么说确实没错。”
庞斑欣然一笑,道:“心灵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天地万物之道莫不有着共通之理,所谓庖丁解牛,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似我等之辈,无论琴棋书画,虽然比不上专研此道者精通于‘技’,却能够反映自己最真实的‘道’。”
沈之湄摇头笑道:“我以前只听庄子说过‘技近乎道’,庞公今日忽然提出‘以道为技’,只好叫做牛刀杀鸡,只是,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为自己技艺不精而辩解呢?”
庞斑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点头道:“所以,就是之湄先前那句了——糊弄外行足矣!”他又欣然笑道:“既然大家都不是挑剔的内行,之湄何不也糊弄庞斑一次呢?”
沈之湄失笑道:“果然庞公的演奏不是那么容易听的,原来这里挖着坑等我跳呢!”
庞斑兴致勃勃道:“之湄擅琴还是筝?”
沈之湄摇了摇头,道:“略通琴艺,不过此物并不是用来给人演奏的,将来一二好友,兴之所至,不妨操琴,今日却是不能了。”
庞斑并不失望,只是微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庞某只好以后多来探望之湄,说不定那天正好碰到你在弹琴,就有耳福了。”
沈之湄轻笑一声,不置可否道:“以后再说吧。”
庞斑又道:“倘若今日不是庞某而是厉兄要你弹琴,之湄还会拒绝吗?”
沈之湄不假思索道:“自然不会。”
庞斑又好气又好笑道:“这真是差别待遇!怪不得古人要说琴瑟静好。不过呢,看厉兄性情,恐怕未必喜欢为你鼓瑟?”
沈之湄不在意道:“这又何妨,他会听就够了,太精通了反而可嫌,尤其是赖着来听,完了还挑人指法上的毛病,最是可恶。”她说到这里,便禁不住微微一笑。
庞斑双目一亮,忽然笑道:“庞某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我猜,之湄这一笑,心中所想起的人绝不是厉若海。”
沈之湄愕然了一下,目光中忽然显得有几分伤感,“庞公竟然点醒了我呢,沈之湄确实有些道心不稳,只不过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罢了。”
庞斑讶然道:“竟然给我说中了?庞某忽然很有兴趣知道,究竟是谁人。”他顿了顿,问道:“烈震北?”
沈之湄恢复了原来的神态,摇头笑道:“早知道你们会把我查个底掉,所以这个问题我不回答,是与不是,自己想去。”
庞斑一笑,转而问道:“之湄曾要求道心种魔大法,不如庞某现在将种魔诀的口诀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对于黄派中追求天道的高手来说,不现实总比现实的人来得有吸引力,就像言静庵对庞斑和浪翻云动心,但对朱元璋基本无感,虽然这三个男人都可以说是世上顶尖的成就者。
同样,对于庞斑来说,将言静庵和沈之湄相比,言静庵夹在苍生大义中的不得已,必然没有沈之湄的剑破虚妄我自我来得动人心魄,虽然这二者需要的智慧和所得的成就未必就差到哪里去。
尤其对于庞斑这个“魔”来说,言静庵因为身外之物(天下苍生对魔来说什么都不是)放弃了他,虽然本质原因是静斋的道是“出世又入世”,但是这在庞斑面前绝对是失分而不是加分。
而沈之湄的不否认感情而是承担感情带来的危险和麻烦,庞斑自己没做到,但这不妨碍他羡慕做到了的人,魔虽然无情,虽然自私,但是内心依然会渴望感情,只不过他和言静庵都没法为对方做到这一步,甚至什么都没做就不约而同地知难而退了。
所以这么说来,其实静斋在天道方面的立场很尴尬,入世出世拎不清,因为入世是本着对天下苍生的慈悲善良,但是出世的时候,天下如果再碰到困难你是丢下你的天道来救人还是不理会?如果你不要天道了,那在这群天道高手中的形象就次一等,至少庞斑看到沈之湄,立马心中言静庵就下了一个档次;如果你不理苍生,那之前你树立起来的慈悲信念置于何处?
这个本末的问题,因果何时该断的问题,其实就搞的人很尴尬,两面不讨好,因为人一辈子其实做不了太多事,一辈子只能扑在一件事上还未必能做好,功成身退其实只是一个理想。
沈之湄上辈子在倚天,在她打算参与义军抗元的时候,就懂了自己必然满手血腥,必然陷身种种纠纷,早绝了这辈子还有回武当山清净修道的指望。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是对静斋的这种“入世再出世”的道所说的。而事实上静斋几乎没出几个破碎级高手,就是这个原因。
此外,秦梦瑶能够入死关,其实很大程度是因为看了战神图录。
☆、心魔何住
沈之湄闻言噗哧一笑,道:“如果我说现在忽然不想要了,庞公是否会觉得大失所望?”
庞斑毫不惊讶,微微一笑道:“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还是决定尽量表现出大失所望的样子,因为我很怕被之湄误会成庞斑小气,倘若被你以为,我听到可以不付代价就大松一口气,岂不是是天大的冤枉么?”
沈之湄笑得几乎弯下腰去,好不容易止住,又听见庞斑悠悠道:“当然,此刻既然被之湄听去了庞斑的心里话,说不定就会将计就计,故意扣庞某一个吝啬的帽子,让我有口难辩。因为之湄有一样淘气的爱好,那就是看别人窘迫的样子,不知庞某说的可对?”
沈之湄使劲压抑住笑意,道:“庞公竟然连风度都不要了么?这样明摆着骂人促狭,不怕我告你诽谤?”
庞斑悠然起立,步下台阶,一直行到最近的海棠花树边,伸手取下一枝数朵,低头轻轻一嗅,才回头施施然道:“可是,之湄没有证据呢!”
夜月如霜,这魔君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花树下回眸一笑,三分温柔外带一分孩子气的耍赖,竟是说不尽的倜傥风流。
沈之湄扬眉一笑,理所当然道:“难道我说了还不算吗?”她这话一出口,立觉不妥!这种语气原是他们师兄妹在武当山时惯了的,那时人人都怜她让她三分,师兄弟之间亲密非常,无话不谈,甚至对几个年纪小的师叔也没甚忌讳,只是,何时竟然对着庞斑也能脱口而出了?
庞斑愕然,随即哈哈大笑,他手执花枝,一步步走上台阶,一边笑道:“不错,此言大有道理,自然是之湄说了算。”
沈之湄暗自警醒,这魔君确有令人不知不觉堕入彀中的魔力,尤其是当他没有丝毫敌意的时候。庞斑风度学识皆是上上之属,当他刻意放下身段,收起所有的强势傲慢,折节下交时,确实令人很难抗拒其人的亲近。
正如她十分明白,庞斑绝不会用此时对她的态度去对待其他任何人,此刻他几乎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动作眼神,都充分顺着沈之湄的意思来,却又没有丝毫呆板之处,仿佛他生来便是这种潇洒放诞、柔情倜傥的性情。
而且在沈之湄的感应中,庞斑确实没有丝毫的刻意,他同样也非常享受这种模式的相处。
她喜欢什么样子,他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此所谓无相天魔……
不过一瞬间,庞斑已经走到了她旁边,顺手也扯来一张椅子,与她对面而坐。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花枝,庞斑笑道:“既然人证确凿,那么庞斑无话可说,之湄打算怎么罚我?”
沈之湄收敛心神,笑道:“哪有既当人证,又作堂官的呢!横竖也没有旁证,大家为了面子着想还是赶紧忘了吧……嗯,不知不觉都过了三更,还不肯回去休息吗?”
庞斑露出愕然之色,叹道:“这该死的时间是否溜得太快了些?”他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舍之情,只是仍然柔声道:“那么我送之湄回去吧!唉,想到与之湄相处的时间,过一刻就少一刻,便觉惆怅难解。”
沈之湄这次是真正地露出了惊讶之色,因为她当真是在心中打算,最迟三日之后,便向庞斑告辞。
这不仅仅是因为那场契约导致双方关系的微妙变化,也是因为她既然自许为厉若海的未婚妻子,于情于理,也不该长久呆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庞斑见她神色,道:“果然被庞某猜中了呢!其实之湄心生去意,也是应有之理……”他似还有话说,却轻叹一声,又咽了回去,目中露出一丝黯然。
沈之湄终于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否便是魔师的天魔之道?无色无相,虽然心里知晓是假的,也让人竟然生出想去相信的念头。”
庞斑的目光缓缓自她脸上移开,落在花林之外无尽的黑暗中,淡淡道:“真真假假,其实只是之湄一言而决。你若心中信之为真,那便是真,你若以为是假不屑一顾,也就是如此了。”他忽然又叹了一口气,怅然道:“之湄说我是天魔,其实你之于我,又何尝不是天魔?之湄看似温柔可亲,实是心如铁石,只是看到你的时候,庞斑亦是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怀疑是否只要再多一点点诚心,就可以稍稍打动你的芳心了呢!”
沈之湄容颜宛若冰雪,眼观鼻鼻观心,淡淡道:“天魔易灭,心魔难除。魔师今天破天荒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吗?”
庞斑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一抹痛苦的神情自那宛如石雕的俊颜上掠过,庞斑柔声道:“之湄慧心如剑,自是看出了庞斑今日心神不属,只是之湄为何要狠心点醒庞斑呢?”
沈之湄蹙起了眉,却仍然不看庞斑,道:“心魔不除,久必为害。这还用我说么?”
庞斑微微苦笑,“明知心魔肆虐,言行皆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