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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震北看也不看她,轻飘飘道:“天底下才俊何其之多,公主瞧不上厉兄,再另选优秀男子提拔为婿,共参贵府大法,也是应有之理。”
谷凝清这次却出奇地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烈兄看事法眼无差,却错看凝清了。似厉门主这般人物,想要毫不动心,何其难也!凝情也不过是个普通渴望感情的女子。只是,若当真有缘无份,也只能黯然放弃。烈兄现在还以为凝清是那个容易受你所激的任性小女孩吗?”
烈震北终于回过身来,苦笑道:“我今天是误吃了什么药?怎么句句说,句句错!凝清公主,都怪在下有眼无珠,这样行了吗?既然公主比在下看得开,绝不为情所苦,那么也请留给在下这个俗人一点感怀的时间,可以么?”
谷凝清娇笑道:“烈大公子今天大失水准啊,谁说我要放弃了?不错,我并非一定要选择厉若海,但他毕竟是迄今为止令我一见心动的男子,纵然结果未知,若连为自己争取一番也不敢,我谷凝清又岂是那般懦弱的女人?”
她竟然正大光明宣告自己对厉若海的爱意,虽然对方并不在此处,但对一般羞涩腼腆的女儿家来说,实在是惊世骇俗的行为,可见她多情率真的性格,一旦爱上,便宛如飞蛾扑火。
烈震北也怔了一会,方道:“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祝公主心想事成。”
谷凝清笑道:“我看你是在希望你自己心想事成吧!毒医堂堂男儿,不敢面对自己心上人,反而借托凝清一个小女子,真是好笑!怪不得你争不过厉郎……不过,若是那位沈姐姐同样抵受不过他的魅力,男子娶妻纳妾实属寻常,凝清却也没有办法帮你阻止哦!”
她此话一出,烈震北勃然色变,低喝道:“公主慎言!”他显是恼怒至极,几乎压制不住便要发作,只是最终仍是历来的温雅风度占了上风,一拂袖穿窗而出,不知去向。
谷凝清跺了跺足,嗔道:“看你还欺负凝清!哼,总算抓住了你的把柄,这次算是连本带利都收回来了!嘻嘻,真想跟去瞧一瞧,烈震北会不会和厉郎打起来……嗯,应当不会,沈之湄在那里,烈震北便无论如何也要保持他的风度。”
这精灵古怪的少女忽然叹了一口气,俏脸上露出和她年龄绝不相称的忧郁,“厉若海啊厉若海,你虽然令凝清心动,真想什么都不顾立刻嫁了给你,却未必能够如愿呢!罢了,你我之间的结果如何,就看你究竟能够让凝清爱你到什么程度了。”
她一扭身,纵起轻功,曼妙无匹地掠出了窗外,却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
纤长雪白的十指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道残影,沈之湄身形不动,揉,拂,推,按,捏,划,拨……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精准无比地将扑面而来的凶悍枪势阻挡在外。
这场对决和上次有着惊人的相似,一边涨潮,一边筑堤,区别只不过是潮水更汹涌爆裂,而堤坝更坚固牢实。
漫天的枪势忽然收束,显出两条人影。厉若海白皙俊美的脸上透出惊心动魄的红,拄枪闭目,就地调息。
一千二百击,每一枪都用尽全力,已经濒临他的某种极限。
再继续下去,便不是胜败,而是生死了。
沈之湄同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此刻的状态同样也不好过,咽喉中全是火辣辣的血腥气味,闭目内视,意料之中地发现几乎每一处经脉内脏都有着或轻或重的伤势。
尤其是心脏处,不少细小血管都有炸裂开来,似这种高手比拼,最是耗费心力。
沈之湄运转真元,修复体内伤势,内心不由闪过苦笑。
这个人的枪法和意志,都是那种遇强愈强的路子,一枪刺出,不顾生死,不计成败,最纯粹也最暴烈。
因此,采用守势的沈之湄,无疑一开始就落在了不利的位置,但这样对于厉若海来说,反而能够让燎原枪法施展出最大的威力,直到最后沈之湄也没能真正压制住无孔不入的枪势。
一招错,招招错,手下留情果然是错误的。沈之湄反省。
清凉温润的真元流过经脉,飞快修复着伤势,沈之湄睁开眼睛,发现对面厉若海仍然在闭目调息,脸上的红色还没有消去。
虽然在调息完毕睁眼之前,沈之湄满心都是将这不知谦让的小子痛扁一顿的不良想法,但在她睁眼的一刹那,她便发现,厉若海此刻还未脱离危险的境地。
呃,好像我也不知轻重了点,应该早点收手的。
沈之湄咳嗽一声,缓缓走过去,想要帮助厉若海理顺真气。
“之湄伤得不轻,不如让我来吧!”一个柔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随即一双纤长秀美的手轻轻拦下了她。
沈之湄捂嘴压下咳嗽,“我竟然连震北何时来的都不知道。”
烈震北神情里尽是温柔怜惜,将一枚淡青色的药丸送到她嘴边,“之湄不要妄动真气,服下此药丸赶紧运功化开,最好能够睡一觉。”他瞟了一眼,“厉兄就交给我吧,三个时辰后包他是个好人。”
沈之湄吞下药丸,笑道:“荒郊野地,你竟然建议我去睡觉,罢了,就按你说的!”她自袖中抽出一卷细绸带,往旁边一株参天大树上一扬,翻身落在了那条细细的丝带上,“时间到了记得叫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谷公主确实不可能是“只懂做梦的小女孩”,毕竟是从小就培养要为了复国大业努力的公主,哪怕性格上精灵古怪,武功智慧也都不可小觑。
烈震北这个腹黑在她面前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她确实聪明,句句拿捏的都是人家的弱点软肋。
但是谷公主也确实任性娇痴,她一边真正喜欢上了厉若海,一边又任性地在他身上找缺点,找“这个人才配不起我”,“我就算对他动了心也抵不过先王遗命复国大业”。
说到底,她还是公主范,是那种即使爱上了也需要对方先俯首低头的那种高傲任性的姑娘。
☆、肝胆相照
沈之湄一觉醒来,下意识歪头向下看了一眼,不由笑道:“你们竟然坐而论道起来,怎不叫我?”
烈震北仰头笑道:“之湄睡得太香甜,我是不忍心吵醒你。厉兄忍心吗?”
厉若海眼中露出关切之色,“你的伤势如何了?”
烈震北不满道:“若不是确实了解厉兄为人,我定会以为你这话是在讽刺。”他随即一叹,“厉兄的燎原枪法,实在不适合与朋友切磋,至少也等你懂得了手下留情再说。若不是之湄功力尚在你之上,险些就……”他望了沈之湄一眼,似乎还有话说,却吞了下去。
沈之湄轻飘飘自树梢落下,同样席地而坐,微微侧身抱膝,笑道:“你们刚才似乎谈兴正浓,不要因为我又把话题说远了。”
厉若海欣然道:“适才烈兄刚刚谈到武学先天之道,令若海受益匪浅。”
烈震北笑道:“我不过对医术方面有些心得,因此理论上想得更多一些,若以本身境界而论,我与厉兄也不过伯仲之间,甚至还未必敌得过厉兄无坚不摧的枪法。”
沈之湄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微嗔道:“难得大家有闲坐下畅谈,若海是心直口快,震北你居然客套,简直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烈震北呆了一呆,盯着她几乎移不开眼去,神情恍惚地道:“厉兄你来,我忽然忘记该说什么了……”
沈之湄五指收拢又松开,最后转向厉若海,淡淡问道:“若海是什么时候进入先天境界的?”她不生气,不生气……
所以说人太熟了实在不好,若是放在刚见面的时候,烈震北敢如此放肆,她非叫对方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可!
并不是不明白烈震北透露的爱意,事实上他也丝毫未曾掩饰过,只是沈之湄想,她大约已经过了动心动念的年纪,虽然三世轮回,都遗憾未能遇到爱情。
因此,只能止于,无关风月。
这并无需抱歉,爱与不爱,并非任何人的过错。
况且,她在内心深处,对这温雅的翩翩公子,也并非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就算不成恋人,他们依旧可以是畅谈心胸的知交。
厉若海不明所以地看了似乎还在神游天外的烈震北一眼,道:“大约是和之湄分别半年后,忽然某一天便感觉到了那道门槛。”
沈之湄展颜笑道:“我总觉得,若海从触摸到先天,到巩固境界,一定没少打架。”
回过神来的烈震北插言道:“不错,先天气一成,基本上一个人的真实性情,也都渐渐凝聚,譬如厉兄这一身怎也难以掩饰的雄强霸道气质,又或者之湄予人这种仿佛乘风踏云的清逸出尘之感。”
沈之湄瞅了他一眼,笑道:“你不过是第一眼瞧见我时,我正骑着白鹤遨游,因此留下了这种印象。其实世外仙姝另有其人,我不过是在红尘中打滚的人呢!”
烈震北笑道:“白足禅师思败道,青袍御史拟休官。之湄过谦了。”他这话借用李商隐的诗词,恰是一语双关,既以“白足禅师”比喻沈之湄一身出尘不染的清修道韵,又以诗词原意,暗赞其人美貌,乃至隐约表达自己思慕之情。
沈之湄这次不曾理会,任他自去掉文,向厉若海道:“若海可知道先天与后天的分别?”
厉若海不擅诗词,并不太明白烈震北所说,只是他也是聪明之人,倒也看得出烈震北应当是正在追求沈之湄,这两个都是他的朋友,朋友之间的私事,他也不便多管。
当下道:“略知一二,我读《黄帝内经》,所言人自受孕成胎,所有养份神气,均由母体供应,此时受的乃是先天之气。在任督二脉循环不休。至十月胎成,婴儿离开母体,呼吸出自口鼻,由此时开始,吸入的无不是后天之气,但先天之气仍残留体内,所以孩童的眼睛都是乌黑明亮,到逐渐成长,先天之气尽失,于是眼神才会变浊,以至乎老朽而死,重归尘土。”
沈之湄颔首道:“若海说得不错。我本师曾言,顺成人,逆成仙,只在中间颠倒颠。武学之道,乃至神仙之道,说破了不过都在这顺逆二字上下功夫。”
她这话一出,厉若海却还罢了,烈震北却是深知其中利害,顿时色变道:“之湄的师父是何人?有如此一语,已经道破了人之生死一切最本源的奥秘。”他双目中露出惊叹崇敬之色,神色凝重无比,叹道:“三藏十二部,曹溪一句亡。之湄连这句话也肯说出来,今生无论如何,震北言无不尽,当不会瞒你任何事。”
厉若海亦是反应了过来,却并没什么话说,只是面色如常点了点头,暗暗记在心里。他出身平常,并无师承,一切都由自己经验摸索得来,于底蕴上确实差沈烈二人许多,但他心志坚定,刻苦专致之处,又胜过二人了。
因此,厉若海才更加明白,这二人在谈笑之间,随随便便说出来的东西,其宝贵之处,是对于任何一个有志于追寻武道极境的人,庞大得难以想像的财富。
坐而论道,厉若海心中清楚,其实以他现在的程度,未必有这个论道的资格,或者十年之后,他才能沉淀出这样的从容和凝聚。
厉若海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沈之湄当日所说“朋友”的含义。他隐约也能猜到,烈震北之所以先助他疗伤,又毫不犹豫点拨先天之秘,虽然有部分是因为对那一场闹剧的赔礼,却也是出自豪爽疏朗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