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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意识体不能独立存在，我舍弃精神体的一瞬间，意识流就会崩坏四散。”
杰洛士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夏布拉尼古尔德哈哈一笑，拿出了蓄谋已久的小黑。
“嘿，这是什么？”
“无坚不摧又坚不可摧的反物质，不管外形和特性都适合类比成钻石，于是我学着人类的样子管叫它钻石。”
“它有什么用？”
“拿它来替代你的精神体，你看怎么样？”
这个提议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一时间，杰洛士只是茫然地搓着手。
“我会把它做成一个钻石指环戴在手上。黑色的钻石和魔王多般配啊。”
“您是说，我打算把我……戴在您手上？”杰洛士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声音。
“这样你我就能形影不离了。”
“哦，我的天。”
“其实我非常乐意切割自己的一部分下来给你一个新身体，遗憾的是我现在还不完整，还有七分之六在世界各地沉睡，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魔力。话说回来就算我完整地复活了，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一个新身体。精神体形成时会自然而然地孕育出自身的意识体。换言之，我可以创造出无数个忠于我的奴仆，却无法精确地再现一个你出来。就好比人类的父母，子女的相貌脾性和智商虽然会受到父母影响，但父母并不能确定子女究竟是什么样。”
“我会有一个……牢不可破的新身体？”杰洛士字斟句酌地问。
“没错，他们五个联手也不能拿你怎么样，牢固吧？”
“它没有手也没有脚……可以移动吗？”
“那还用说！”夏布拉尼古尔德把小黑从左手抛到右手，“你看，它可以移动。”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它成了你的身体，就不用我动手抛了。你可以按照你的自我意志从我的左手移动到右手，甚至跳到天花板上去。”
杰洛士不喜欢以石头的方式移动，即使能自由地移动到天花板或任何地方去。
他婉言谢绝了大魔王的提议。
夏布拉尼古尔德展示了领袖的胸襟，不仅不以为忤，还慷慨地把小黑送给了杰洛士当纪念品。
（26）
也许杰洛士不该破坏大魔王的复活大计。
夏布拉尼古尔德对他还不错，起码比兽王强。
不过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自由二字在已经他的意识体中留下了烙印，他再也不可能容忍自己上面有人了。
这张名为小黑的底牌，终于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刻。
“达令，用神灭斩劈开这堵墙。”
就算是杰洛士，也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记得我并没有答应过你。”莉娜晃了晃她那火红的脑袋。
“嘿，宝贝儿，你不会是想在这个时候和我讨价还价吧？”
“怎么说呢……”
啪，啪，啪，一阵清亮的掌声打断了莉娜的话。
杰洛士和莉娜同时回头，只见兽王叼着她的烟斗，正在不远处鼓掌。
热火朝天的战场没能稳住她的注意力，她在这个无人问津的鬼地方现了身。
谋略之王看穿了杰洛士的小把戏吗？
在她身后，探出了苍白的半张脸。
小家伙叫什么来着？达利。他看起来还是这么神经质，一点也不自信，然而他的眉宇之间闪烁着智慧的光，和杰洛士如此之像。
“干得漂亮！”兽王看着杰洛士，却拍了拍达利的肩膀。
达利瑟缩着退开了，杰洛士则浮现了他一贯的笑容。
“你现在实力大不如前，只怕连海神官的攻击都招架不了。但我认为你干得非常漂亮。权衡取舍是个难题，连我也经常被困住。”
“承蒙夸奖。”杰洛士欠身施礼，像个十足的绅士。
“这计划瞒着我也是对的，最近奸细太多了。”兽王拿下烟斗，悠悠然吐了一个烟圈，“不过我靠自己的头脑走到了这里，杰利宝贝，你的杰拉丝妈妈怎么样？”
“您的头脑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杰洛士握起兽王的手，轻轻一吻。
“喂，小丫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用你的大黑刃劈开这堵墙。这墙一破，那两个老家伙的装置就不中用了。修修补补的活儿够让他俩忙碌千八百年，再也没工夫找咱们的麻烦。”
“怎么说呢。”莉娜低着头，刘海覆盖了她的眼睛，“话都是你们说的，这些事我不懂。”
“莉娜宝贝儿，咱们的时间不多。战场上的那些家伙很快就会赶到这里来，我的魔力也不能在你体内存留太久。”
没有人能看到莉娜的表情。杰洛士只能看到她的身姿……
她站在神殿里，低着头，身姿却无比倔强。
“十年过去了杰利，你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兽王的语声中充满了讥嘲。
“我很少和女人打交道，这也是难免的。都怪妈妈管得太严呀。”
杰洛士眯起了弯弯的笑眼。
他居然不紧张。是的，他在失败面前也不会紧张，因为紧张于事无补。
“红毛丫头，你是在担心这堵墙一破，我们的赤眼大魔王就会笑呵呵地从里面走出来吗？”
“嗯，我担心。”莉娜郑重地说。
人类无法确定星之世界的生物具体在忙活些什么。她所知的一切也许都是假象。高位魔族在她眼前表演着分裂阴谋与争斗，而最终目标或许只是诓她使用神灭斩，劈开这堵任何人都劈不开的墙。
如果夏布拉尼古尔德借助她独有的魔法天赋破除封印，无疑是她最大的耻辱。
“真有趣，杰利，你的悲剧又要重演了。”兽王呵呵直笑，“这丫头假惺惺地痛悔了这么多年，事到临头又来这一招。”
杰洛士歪着头，一脸无辜地问：“莫非您是在嘲笑我眼神不好？”
“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别无选择。但凡你有别的选择，也不会选她呀。一个从脾气到身材都毫无可取之处的女人。”
莉娜的心被刺痛了。
这是激将法，她知道。
但她还是骤然抬起了头。
——杰利，你看，你总是需要妈妈帮助。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帮助你。
——是的，妈妈。
“杰洛士，你给我好好听着。”
“嗯？”杰洛士微微睁开了眼，风拂起了紫色的发丝。
“我和你曾经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然而我对你的成见和不信任造让你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以我今天心甘情愿跳进你的圈套，如果这真是圈套的话。”
“咿呀，我好感动哦，莉娜宝贝儿。”
“我只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
“就算夏布拉尼古尔德被我这双手解放了出来，也请你，至少你，不该笑话我愚蠢。”
这不是因为愚蠢。
这是为了爱。
即使全人类因此毁灭也在所不惜的爱。
（待续）
☆、27…28
（27）
“冰冻的黑色虚无之刃，与我的力量我的身体結合，一起迈向毁灭之程；连众神的魂魄都被击溃……”
莉娜诵读着神灭斩的咒语，用空前绝后的强力，引出巨剑向浮雕墙砍去。
噢，她看到了什么！
浮雕上的天空、大地和海洋，以及万物众生，似乎都有了活力，不断地扭曲，旋转，变形，忽大忽小。这天下最坚固的墙竟似液体，而冷硬的雕刻便如浮在红茶表面的泡沫。
这堵墙充斥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反物质的力量。
它不受物质世界的物理法则约束。
莉娜已经没有余力去猜想它的来龙去脉了。十来年的憋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她只想快点把墙劈开，快点看到结局。
女人的爱，纯粹的爱，带来的是幸福还是足以被嘲笑一千年的愚蠢呢？
黑色的锋刃消失了。
魔法天才的体力消耗殆尽，只能靠在墙上喘息。
在场的三个恶魔都死盯着墙上的裂缝，看来他们对墙后的东西也没有多大把握。
裂缝处的碎石与灰土不断崩塌下来，墙终于垮了。
墙后是……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兽王发动了攻击。
“亲子活动结束了，杰利宝贝。”
烟斗的长柄从背部刺入，从前胸冒了出来。
被克制着的呻吟声，随着血，慢慢渗入了北极点冰冷的空气。
血？杰洛士怎么会有血？他当然不会有血，他只是抱住了一个流血的女人。
“我很高兴，你没有骗我，墙后面是个莫名其妙的空间……”
“我没有骗你，我爱你。”杰洛士温柔地吻着莉娜的头发，“你总是这么有用。”
“嘿，这还真是你会干出来的事。”兽王抽出烟斗，带出了一大蓬血。
“是啊，这还真是他会干出来的事。”莉娜疲倦地闭上了眼。
替爱人挡枪之类的事，莉娜·因巴斯干不出来；但是拽爱人过来挡枪这种事，杰洛士还真干得出来。
“杰利，你和你的女人今天注定会死在这里，你又何苦如此狠毒？你用她挡住了我一招，可我还有无数招，你能用什么挡？”
杰洛士眯起眼，笑了。
说时迟，那时快，烟斗的柄砸中了断垣残壁，而杰洛士已经抱着莉娜跃下了墙后的异空间。
“杰拉丝样，不追吗？”
达利扒着墙角向空间深处张望。
那里面并不是无尽的黑暗，深处正闪耀着紊乱的光……可见与魔族无关。
“宝贝，你猜猜，那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赤龙神的遗迹之一，跟龙之峰灵壁后的那个空间性质差不多。”达利很有把握地答道。
“嗯，浮雕墙也和灵壁类似。”兽王举目眺望遥远的冰川，“想不到当年的神魔战争，双方势力会互相渗透到这种地步。”
是赤龙神兴建的灵壁插入了魔族的据点，还是魔族攻占了建有灵壁的疆域？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也难怪，毕竟在北极点，战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达利专注地看着墙后的空间。
获胜的恶魔并没有乘胜追击，他俩只是悠闲地聊着天。
神明留下的异空间对于魔族和人类来说无异于迷宫，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找到正途。如果不快点疗伤，莉娜的余生也就只剩那么几分钟了吧；至于杰洛士，永生不死以睿智著称的杰洛士将永远在迷宫内打转。这个结局真是再适合他不过了。
“回去吧，我的蛋糕正等着我裱花呢。”
“杰拉丝样……”达利拉住了兽王的裙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