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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楚庸剑势罩住的三人惊骇莫名,各叫了一声:“小心……”便也顾不得同伴,奋力退却。可楚庸哪里会再给他们机会。剑势未尽,身形又一分为二,再分为三,各以必杀之招袭取三人。几乎同一时间,三颗脑袋从脖子上飞了起去,颈腔里喷溅出的热血洒得漫天都是。楚庸似怕被血液污秽了身体,略避了一避,就见其中一颗脑袋的顶门炸了开来,一道幽绿光华望高空疾射而去,他将手腕一振,刷刷刷,三道剑气疾射而出,不但将另两颗来不及逃出元神脑袋当场绞得粉碎,那个已然飞高数十丈的元婴也被剑气一剖为二,当场化为一蓬血雨,神魂俱灭了。
关天养连叫了两声好的同时,又拳毙了两人。另三人见状,哪里还有勇气缠斗?或用遁符,或是御风,分散逃了开去。关天养还要追,楚庸叫道:“天养,不必追了,放他们回去报信吧!”
关天养显是没有打过瘾,搓了搓拳头,狠啐了一口,问道:“你怎么会跟极乐宗的龟孙子斗上了?”
楚庸笑道:“他们可是跟了我一路,眼看着就快要到雷州了,强援还没有赶到,这才出手把我缠住。”
“你得罪了他们?”
“我还用得罪么?”楚庸大笑着还剑入鞘,说道:“这些年来,魔道杀谁需要理由了?”又问道,“看你威风凛凛的从天而降,我差点以为是他们的帮手呢。快十年不见了,你可是变样了不少!”
关天养抖了抖衣衫,自我打量着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一点也没变呢!”
楚庸哈哈笑道:“等你到八百岁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跟十四岁一样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去雷州城里寻个去处说话!”拉起关天养就是一气狂奔。
旧友重逢,关天养也是极为高兴,早把当年的那些个芥蒂抛到了九霄云外,直问楚庸这些年来情况如何。
楚庸含糊着说还行。
进城之后,两人寻了一处看上去颇为气派的酒楼,叫了一桌子最好的席面,也要了最陈的酒——楚庸见小二只打了一小壶来,顿时不悦堆在了脸上,摇头道:“店家也太小气了,这点酒哪里够咱们喝的?去,去,搬三大坛来。若是好,酒钱双倍给!”小二听了,先是一愣,旋大喜着叫道:“好嘞,客官稍等……”屁颠颠的去了。
阔别九年,关天养发现楚庸开朗多了,心下很是好奇他经历了一番怎样的磨砺,见楚庸将酒斟上,他就抢先端起杯来,说:“楚大哥,来,我先敬你一杯!”不想楚庸伸手一挡,叫道:“慢!慢来……”关天养不解地问道:“怎么?”楚庸笑道:“不说个理由,这酒是没法喝的。来,我先敬你,为九年之后的再度重逢。”说着,将头一仰,咣的一声,一大盏烈酒就下肚去了。
关天养哂然一笑,陪了一盏,这才说道:“为咱们九年在雷州的偶遇,我也敬你……”
一气喝下了五盏之后,楚庸这才抹着嘴角的酒渍,感叹道:“这酒虽然够味,可跟奎元阁的【太白醉】比实在是差远了。只不知经历了那场大灾变后,奎元阁还在不在?”
“在,在,怎么不在?”关天养将九夏城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你要是没事,咱们现在就回九夏城,将整个奎元阁包下来,喝他个三天三夜,可好?”
“不好,不好……”楚庸连连摇头道,“我若是闲着,哪里会跑来南海?待我把任务完成了再说吧!你呢,巴巴地跑来南海做什么?闲极无聊,来游玩的么?”
关天养无奈地道:“你看我有闲极无聊的命么?还不是为了生意!”
楚庸哦了一声,点头道:“是了,南海离宫的法宝强化生意。怎样,已经顺利完成了吧?”
关天养叹道:“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开始呢,哪里就说得上完成了?”
楚庸听出他也有苦衷,就没有再多问,只是劝酒。喝到天黑之时,十大坛子丰河老窖已无声无息的下了肚。楚庸听着关天养这些年的经历,时而义愤,时而感慨,时而悲中从来。义愤时,拍案而怒;感慨时,摇头叹息;悲伤时,攒眉痛惜。听罢,又为关天养斟满了一盏,拍着桌案道:“来,为你这些年来的精彩而又丰富的经历干杯……”
关天养只感到自己已成了个无底的酒缸,灌多少下去都没有醉意,也没有饱胀之感,只要酒来,仰头便干。又一气连喝了三盏之后,他就问道:“想必这几年你都是在闭关练功吧?”
楚庸笑道:“也不全是。但你肯定想不到我去了哪里,而且一呆就是五年!”
“哦?”关天养当然猜不到,也不想去猜,问道:“莫不成也学着修行者一样,躲到深山里去了?”
“不可能!”楚庸连连摇头,说道:“我去了北疆,就是当年的流放之地。”
【四百二十二、再逢楚庸(下)】
“北疆?”关天养一时猜不透楚庸为何要这么做。
“是呀,我去北疆,在长风铁骑里当了五年的普通士兵。你想不到吧?”
“当兵?”关天养将眼睛瞪得老大,惊问道:“这是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楚庸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迷离,“养好伤后,对着你给我的心法参悟了整整三年,却是收获甚微。某一天,我心念一动,就想着旧地重游一番。就向杨座主告了假,一人一剑,远赴北疆。在我赶到当年的流放之地时,正遇上长风铁骑招募新兵,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路,我竟然报了名。当兵的日子真的很简单,每天除了操练和巡回外,就是吃饭睡觉,只是偶尔跟白鬼派来的骚扰散兵干上一仗,别的实在没什么可说之处!”
关天养笑了起来,“就凭你这身实力,怕是立了不小的功劳吧?”
楚庸说:“我又不是真心去当兵,立什么功劳?只是为了救三名同营的兄弟,砍了五个白鬼头,本该积功升为哨长(大玄朝兵制,每五十人一哨,设哨长一名),可又因为我喝醉酒打了前来巡营的校尉(每五百人为一营,设校尉领之),就将功折罪,依旧当大头兵。”
关天养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说:“好呀,你可真会演戏……值得干一杯,来……”
“当到第三个年头上,我突然就悟到了什么是诚……”说到这里,楚庸的眼里竟是激动和喜悦的光芒,“……突然就悟到了,你说这神奇不神奇?你不知道当时我的感受……真是恨不得哭个三天三夜,发泄一下胸中积郁的感情。再想想那些年,这弯路走得够大呀。说来真羡慕你,这才几年功夫?就比我都厉害了,想一想,还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呢!”
关天养却一点都得意不起来,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虽说我现在还没有走弯路,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走。”
楚庸说:“这话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突破了诚字境后,我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在长风铁骑里呆了下去,一直呆到服役期满,他们说:楚庸,你可以走了。发给了我一笔不小的安置费,把我赶出了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本想着以后浪迹天涯,逍逍遥遥地过上一辈子的,结果刚走出军营,就被严副座给堵住了!”
关天养哈的一声笑了起来,“严副呀?他堵你做什么?你欠他账了?”
“是呀,欠了他一笔不小的账,所以呢,没法子,这又得回来听他使唤,直到把账还清了再说……来,再干一杯!”
这一盏喝完后,楚庸将嘴一抹,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回头得空了,我再来九夏城寻你!”说着便拍桌子叫来了小二,扔过一锭银子算会了账,冲关天养一拱手,便就要走。关天养也知道留他不住,便站起来相送。
出了雷州城东门,凉爽的江风习习地吹来,不消片刻便将酒意尽数带走了。码头上一派灯火通明,繁忙不堪,号子起此起彼伏,不时有船进港出港。楚庸停下脚步,“好了,不必送了。可不要忘了洛阳城还有一堆麻烦等着你解决呢!”
关天养笑道:“哪里忘得了?南海一带最近不太平,你要多保重。”
楚庸笑道:“放心吧,打架或许我不如你,但保命的本事你就远不及我了。”将手一拱,道了声保重,就快走去了码头。
望着楚庸的背影,关天养想的竟不是何时才能再相逢,而是满脑子都是杜若的影子。
几个月的相处,铸就了一段爱恋,然后就是绵延十年的相思。这是一段怎样的感情呢?
楚庸回来了,那杜若呢?
想到动情处,关天养心下一恸,便感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只是痴痴地仰望着东边的天际,暗暗猜想着此时此刻杜若在做什么。
呆立了片刻,一辆急速而过的送货马车惊得他回过了神来,正要离开,瞥见一道淡绿的光华沿江而下,猛地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又是极乐宗的人?”想到楚庸只身一人,万一遭遇了极乐宗的高手,怕是不敌,就追进了港口。略一打听,便知楚庸已经雇了一艘海船顺江南下了,就又只得沿江追了去。
江上往来的都是海船,关天养一连追了五艘,才见楚庸站立在前一艘船的甲板上,仰首望天,也顾不得惊世骇俗,纵起身法,踏浪跳上了船去。
船工们乍见一人从江里跳上船来,吓得惊叫了起来,直嚷着有鬼。关天养却没心思分辨,叫道:“楚大哥!”楚庸在他没上船前就已经认出他来了,见他这般猴急,不由得奇道:“怎么了?敢情酒还没喝尽兴,又拉我回去么?”
关天养没好气地道:“你还有功夫说笑?都被极乐宗的人盯上了!”
楚庸满脸的不在乎,将肩膀一耸,“这一路上他们都盯着我呢。大不了再打上一场便是!”
关天养唉了一声,“你倒是说得轻巧,万一来的是强手呢?走,你要去哪我送你!”
楚庸摇头道,“这可不必了。若来的真是极乐宗的强手,再多你一个还是只有跑路的份。若是我一个人,逃起来怕还容易些。”
关天养道:“你就靠着两条腿,可我是在天上飞的,逃起来总要快得多不是?”
“你……”楚庸略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道:“你不会弄了一艘凌动飞舟吧?好小子,有钱就是不一样呀,这玩意儿不但贵,日常的消耗更是吓人,寻常的小门派都养不起一艘呢。”
“废话那么多,走吧……”关天养说完,又纵身跳回了江里。楚庸笑道:“好,那我就搭一回你的顺风船!”也跟了上去。船工们见状,哪里还敢要船钱?只是趴在甲板上叩头叫‘神仙爷爷’。
登上飞舟后,关天养就让傀儡人儿把法阵的防御强度提升到最高,这才问楚庸要去哪。楚庸说去琼州。
关天养一愣怔,“琼州?”
“怎么,不能去?”
“别怪我瞎打听,我对你的任务是丝毫没兴趣的。乾坤庭派你去琼州做什么?”
“说给你听也无妨。报信!”
“报哪门子的信?”
“不久前我们得到消息,极乐宗准备趁南海离宫陷入危机之际下手。据严副座说,他当时在北疆遇着了正赶往北海的水殿主,大略了说了一下。回来后又让我赶紧跑一趟琼州五行山,通知离宫门下早作防备,以免着了极乐宗的暗算。奇怪的是,极乐宗似乎知道我此番南来的任务,一路上是百般的阻挠。”
关天养这才明白水仙子没去北海寻找黑龙金的原因,心下没由来的一阵畅快。旋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委实有些奇妙,暗说道:“她不是南海离宫的叛逆,我高兴个什么劲?嘿嘿,关天养,你难不成真的贪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