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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真!”关天养断喝道:“你要干什么?”
明真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将身子前弓,像愤怒的猴子般啮牙咧嘴地冲关天养嘶吼。神情狰狞,有若鬼魅。最可怕的是原本清亮的眼睛变得黑漆漆的,黑得深不见底,漩涡一般旋转着,还生出一股子磁石般的拉扯力。关天养只瞥了一眼,顿时觉得头脑如裂,三魂七魄顿时要从眼睛里飞出去一般,说不出的痛苦。
咝的一声怪响,关天养就感到一劲凌厉的劲风当面袭来,也不退避,反而一步抢上前去,刷刷刷,连刺三剑。
剑剑皆中明真要害,就连脖子都被割开了半边,却依旧挥舞着独臂要来撕扯关天养。
出了一通大汗后,关天养这才渐渐镇定了下来。纵然寒意逼人,但只要不与明真的眼睛对视,就不会影响到战斗力。稍令他心安的是,明真纵被魔气感染了,但身体并非刀枪不入,心说:“我就不信,将你零碎剐了你还能动弹!”就在他准备一剑将明真的脑袋割下来时,赫然发现原本被削掉半边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了回去,甚至连半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这是怎么回事?
关天养顿时有些懵了。
这时候,一个空空荡荡,全然辨不明来源地声音响了起来:“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真可笑,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杀得了我!没有人!!”声音既似响在耳边,又似直接在脑海里响起,教关天养骇异非常。
“你是谁?”关天养依旧暴风骤雨似地对明真发起抢攻,不曾有丝毫的停歇。
“你知道我是谁的,你当然知道的!”
关天养恶狠狠地一笑,“是,我知道,我就是封印在大佛下面的鬼魔!”
“呵,真聪明。我感觉得到,你非常的渴望强大,非常非常……”
“那又怎样!”
“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关天养哈哈地笑了起来,“是不是要我把灵魂和身体都出卖给你,然后就能变得无比的强大,是么?”
“噢,你聪明得令人惊讶。不错,正是这样。不论是你的灵魂,还是你的身体,都是那么的完美,这也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可以给你力量,比你想像中最强大的力量都还要强大得多的力量……”
不待那个声音说完,关天养就嘘声道:“跟我绕口令么?看来你需要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力量!”
“是吗?看样子你是对这笔交易没有兴趣了?”
关天养怒吼道:“去你娘的交易!”将全部意志和原力与剑魂融合,猛地一剑绞出。霎时之间,莹白的剑气纵横于走廊之内,将所能触碰到的一切都绞得粉碎,包括明真的身体。
“啊……”那声音惨号了起来,“你,你是剑修……”戛然而止,寒意也潮水般退去。
关天养杀意正盛,对手却突然遁走,顿教说不出的憋屈,厉吼一声,纵身往外扑去。到了空阔处,望天大吼道:“你不是很厉害么?出来,给我滚出来。咱们一决高下!你赢了,什么都是你的。可是你若输了,那就得死!!”这一刻,他坚信纵是魔,他也能一剑绞杀。
没有声音回答。
“呀……”关天养只觉得剑气激荡,憋得他似要爆裂开来,厉啸一声,挥起短剑望山斩了过去。
哧的一声……
一道长约丈许的,形若利剑的巨形剑气飞斩而出,轰的一声,将百丈之外的山体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经过这一番发泄,他才略觉好些,渐渐恢复了镇定。
“关施主,你怎么了?”白龙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关天养猛地回转身去,先是警惕地审视着白龙,在感到他身上没有半点的魔气后,这才吁了口气,淡淡地道:“它刚才又来了……”
白龙望了望天,“我已经感觉到了。”
“它控制了明真……”想到明真小和尚这两天来的勤恳,关天养顿时说不出的难受。
白龙只是一声叹息。
“大师……”
白龙见关天养欲言又止,便轻声安慰道:“施主有话请讲便是!”
关天养本想着请缨击杀鬼魔的,但想到这也只是自己的感觉,万一真如白龙所言,魔是不能杀死的,岂非自送了性命?所以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转而问道:“山下的情况怎样了?”
白龙道:“红莲宗已经退走了。”
“退走了?”
“嗯!”
“这么快?”关天养有些不相信,“他们不是发下战书说要攻山么?”
“是!”白龙眼里突然泛起了泪光,“他们已经做到了!”
“啊?”关天养不明白白龙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象师弟……白象师弟已经圆寂了!”
“什么?”关天养圆瞪了双眼,竟比见到了鬼魔还要恐惧,“老,老和尚他……怎么可能?”
白龙双手合什,轻宣了佛号,“方天戈亲率红莲宗教众于前山叫阵,却暗中派出教中五大长老潜入后山塔林,围攻白象师弟!白象师弟为护历代祖师遗骨,投鼠忌器,力战圆寂……”
关天养猛地一晃,差点当场摔倒,眼泪陡地滚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原本白象在他脑海中的印象算不上好,也说不上有多深刻,但此时此刻却觉得这个平凡无奇,却对自己的境界突破有着点拨大恩的老和尚是那么的亲切平易,就像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邻家长辈。得知他遭红莲宗围攻,不幸战死的消息,心下说不出的疼痛悲楚!
白龙黯然道:“这便是红莲宗的声东击西之计……”
“红莲宗!”关天养将牙咬得格格作响,眼里竟似要喷射出火光一般,“方天戈!好!好!好得很!!”
白龙不明白关天养为什么要说好,但从他眼里的恨意却看出来了,关天养与红莲宗的仇怨已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阿弥托佛……”白龙实在不想恩怨相报延续下去,就道:“师弟已经西归极乐,过往恩怨,施主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关天养冷笑一声,没有接白龙的话头,他只是在心下发誓:宋家的仇,他自己的仇,还有白象的死,所有的债,他终有一天会找红莲宗讨回来的。
一定会!
“白象大师的遗体现在何处?”
“已在后山塔林火化了。”白龙道:“施主若想祭拜,明日贫僧带你去便是!”
关天养嗯了一声,就回阁子去了。
关天养一夜不曾合眼。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人世间这么多的杀伐纷争?是因为利益和贪欲吗?恐怕不是!
天亮的时候,关天养自己去打了水来洗漱,不但理了头发,还将下巴和唇上的短须也给刮了,换上了一身簇新的衣服,看上去也算是英武不凡。大慈悲寺上下都沉寂在一种莫名的悲痛之中,谁都没有给予关天养更多的关注。
后山塔林的入口处有一座殿,名曰‘祖师殿’,里面供奉着大慈悲寺历代祖师的牌位。
白龙领着关天养到时,祖师殿前的广场上白茫茫的一片,坐满了不知几千号和尚。个个神情肃穆,双手合什,紧闭着双眼,默默地唪诵着经文。
殿内是广字辈僧众,他们也在诵经,并没有因为白龙的到来而起身迎接。
白象的灵位已经摆上去了,白底黑字,显得异常的刺目。
关天养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就是咚咚咚连叩了九个响头。
这是叩别师门尊长的礼仪,众僧皆不明白,关天养这个外人,缘何会对白象行如此之大礼。
“老和尚,你的点拨之恩我会一辈子铭记在心。谢谢你!”关天养直起身来后,望着灵位说完这一番话,又是一头叩了下去,“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被罚去后山塔森洒扫。若不是我,你就不会陷入红莲宗五大长老的围攻,也不会为了护住大慈悲寺历代祖师的遗骨而力战圆寂。老和尚,我欠你的!”
没有人接关天养的话头,都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你圆寂前有没有留下遗憾,若有,你在天有灵就托梦来告诉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完成。还有,九星元阳锁的秘密我也都破解了,虽说很麻烦,但修复他不是难事,这你就放心吧……”说到此处,脑海中陡地浮现出那一夜与白象在月下品茗的场景,音容笑貌宛在,人却已然作作飞灰,顿时教关天养悲从中来,泪水汩汩滚落。
“阿弥托佛!”广慧身为方丈,自当答礼,“多谢关施主前来祭奠。白象师伯在天有灵,自当感激不尽!”
关天养轻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大和尚,你也不必谢我。白象大师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我自该前来祭奠。”
广慧见关天养神情不善,分明不知就里,只得讪讪地答了声是。
关天养又道:“有个问题我一晚上都没想明白,还请大和尚赐教!”
“施主请说!”
“后山塔林来埋莽贵寺历代祖师遗骨重地,本该守卫森严才是,为何反被红莲宗五大长老侵入了?”
“这……”广慧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黯然一合什,“施主切责得是。贫僧身为方丈,顾虑不周,致使白象师伯失陷于魔道之手,力战圆寂,实在是罪孽深重。广海师弟,你执掌戒律院,此事该当如何处置,请你来发落!”说着依次取出了镇寺三宝,放在了灵前供桌之上。
广海又惊又怒,喝道:“方丈师兄,魔道妖人诡诈百出,岂是你所能顾虑周全的?本寺塔林位置隐秘,从不许外人到来,红莲宗长老又是如何知道的?依我看来,此中别有隐情!”
关天养听出来了,广海所说的别有隐情是指寺中有内奸。只是大慈悲寺数千僧众,谁都有可能是内奸,这又该从何查起呢?
广慧如何不知道所谓的内奸就是红莲宗宗主方天戈呢?可此事极为隐秘,白龙、白象也只告诉了他,别的广字辈僧众都不知道,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可白象的死也必须得对寺中弟子有个明确的交待,难不成明着告诉他们:大魔头方天戈其实就是本寺叛徒么?显然不可能的。与其将这桩秘闻闹得天下皆知,还不如自己承担了罪责,免得事情越闹越大,以至不可收拾。本想再争辩两句,不想白龙却开口了,“方丈不必过于自责,白象师弟遭此灾厄原也是命数使然。好在法身虽坏,慧命(元神)不灭,到底是西归极乐,还是坠入轮回,这就要看白象师弟的福报了。阿弥托佛!红莲宗此番大举来攻,旨在一雪本寺废除千叶之弥修为之耻,所幸白象师弟为护寺而力战圆寂,其余弟子却无死伤,这也未尝不是白象师弟的功德!关施主与白象师弟情谊深厚,伤痛难当,故才出言责难方丈,倒也不是故意干涉本寺内务,还请方丈不必放在心上。”
关天养猛地一凛,这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犯了大忌。若是有人刻意刁难,怕是少不了一通麻烦。白龙曲意为自己开脱,已有袒护外人之嫌,若再闹下去,就真的是将大慈悲寺上下得罪死了。忙道:“方丈大和尚恕罪。晚辈确实过于伤痛,太过猛浪了。”
广慧还想趁机揽下责任,白龙却已站起身来,“眼下封印松动,魔气不时外溢,已为本寺大患。既然关施主已有了眉目,我等该趁早计议出应对方略才是。不知方丈意下如何?”
广慧道:“大师伯所言甚是。此乃本寺头等要务,该尽早筹谋才是。依我之见,白象师伯的祭仪暂行交由广灵师弟负责,我等还是先行计较出封印修复的策略为要。若不及时处置,一旦封印松动,不但我大慈悲寺不保,天下苍生也要饱受劫难。不知众位师兄弟以为如何?”
众人皆称是。广慧便命一众人等菩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