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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没有计较此人出口不逊,胡乱攀诬吕阳,只是困惑于此人的动机。
吕阳微微摇头,仍然没有解释,因为他听到此人举报自己假公济私,便大略猜到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那人毫无意外,矛头直指灵龙之事:“一年之前,征逆之战,吕阳借用执掌荡魔堂的便利,获得了逆贼利用龙脉繁衍出来的化身。”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同时也有不少人存着几分惊异之感。
一年的时间,对于修士而言,的确并不算长,不过时隔如此之久还提出来说,莫非真是掌握了确切证据不成?
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即使吕阳真有一些假公济私的举动,利用荡魔掌的权柄为自己牟取私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龙脉繁衍出来的化身,即为灵龙,实在不是寻常宝物可以相提并论的。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吕阳获得的好处,未免也太大了。
吕家老祖大抵也有类似的想法,并不如何惊讶,只是问道:“你所说之事,可有实证?”
“有。”那人振振有词,随即将自己掌握的一些证据摆了出来。
众人一看,顿时各自流露出或讶异,或好笑,或震惊,不同的表情。
原来那人手中真的掌握不少证据,都是事关吕阳在那场战役中反常的举动,其中一个重要的证据就是,吕阳身为一堂之主,临战之时,竟然都不亲自指挥大军,而是交给麾下的二老和时家兄弟等人。
如果当时不是平安无事,而是荡魔堂因此而遭遇强敌,遭受惨重损伤,势必影响到吕家入驻紫霄山的大计,甚至失去太上道祖信任。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事也的确可大可小,吕阳的举动虽然多有不妥,但终究没有惹出什么事端,也不能因此而作为他的罪证。
而且,当时吕阳只是无故消失,并没有人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也谈不上以权谋私假公济私云云。
可那人还有证据,乃是手中掌握的一些记录。
“一年以来,吕阳作为荡魔堂堂主,不思勤勉历事,反而疏于治理,将堂中诸执事身家性命置于何地?十一月前,有雷堂执事误伤大罗门弟子……八月之前,火堂部众遭遇伏击……六月之前……风堂弟子死伤异常……”
“……故此,小可斗胆,奏请老祖以家族利益为重,撤去吕阳荡魔堂堂主之职,并且调查其当年行径,以儆效尤!”
那人说了一大通,到最后,终于图穷匕见,直指吕阳执掌不力,理当撤去荡魔堂堂主职位。
那人已经说完,便停住了口,偌大的议事殿,顿时陷入一片怪异的寂静之中。
众人闻言,各自若有所思,也没有再小声议论或是私下里交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老祖亦是沉静无言,并没有因为这人的一席话就大发雷霆,责问吕阳如何将对家族战略极其重要的荡魔堂丢下。
有些人注意到,就连被谈及的当事人吕阳自己,亦是面上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好像那人举报和弹劾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他人一般。
直到过了一会儿,吕家老祖才看向吕阳,问道:“吕阳,此事与你有关,有什么想说的?”
吕阳平静地走了出来,越过各怀心思的众人,走到与那人平齐的殿堂中央,道:“我请辞堂主之职。”
六世祖闻言,顿时骤然变色。
吕玉昊一直注意着吕阳的反应,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惊异之色。
“请辞?”
站出来举报和弹劾吕阳的那人听到吕阳如此说,也不由得投去异样的目光。
而邹老等人和时家兄弟,殿中诸人,亦是各有各的反应。
吕阳继续道:“盖因这位族兄所言,掷地有声,大义凛然,吕阳听了心中惭愧,思虑过往种种,的确无颜继续担当家族赋予的重任,在此我想奏请老祖,不如让这位族兄取代我。”
直到此时,吕阳都还没有获知身边那名子弟的名字,也不大清楚其身份,但并不影响他将对方推出来。
对此,吕家老祖只是板起了面孔,训斥道:“胡闹!荡魔堂为缉事堂麾下第一堂口,堂主之位,也是族里重要决议,岂是你想请辞就请辞的,还推举别人,轮得到你来推举吗?”
吕阳听到,不由苦涩一笑,似乎对吕家老祖这个反应也有些无奈。
然而六世祖和吕玉昊等人听到,面色却更加难看起来。
虽然老祖的确是训斥吕阳,但显然,完全没有提到要点。
而且老祖所言,也的确是事实,荡魔堂堂主之位相当重要,并不是谁说谁撤换,推举谁上位,便能在仓促之间决定的,当初选定吕阳做这堂主,一是平衡权柄,二也是为了给族中年轻一辈树立标杆,有着别人无法取代的意义。
更深一层来讲,六世祖等人,也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借助此事将吕阳推下此位,针对这一点发难,却是另有所指。
“老祖。”听到吕阳竟然推举自己,那人也不由得有些惊异,但醒悟过来,却是大急。
他举报吕阳假公济私,岂是为了自己当荡魔堂堂主?
这个位置,又岂是他这样的金丹修士能坐得上的?
别人听到,会怎么看待他?
“你下去。”没等这人辩解,吕家老祖却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无事生非,成何体统!”
那人听到,顿时面色惨白。
殿中众人,也不由得投之以怜悯或者幸灾乐祸的目光。
谁都看得出来,此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卒子,针对吕阳也并非他本意,不过,老祖明知这一点,还要作出如此评语,将他训斥为无事生非之辈,是何用意?
这摆明了就是要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给整件事情下定论啊。
既然他是无事生非的小人,那么刚才所言之事,便是小人搬弄是非,完全捕风捉影了,吕阳假公济私,擅离职守,也不必再提起。
那人哆嗦着,神情凄然,但面上涌现一阵犹豫挣扎之色,却也没有过多辩解,长拜辞谢道:“是。”然后便依言下去。
就在这时,六世祖身边,一名法相境修士突然站了出来,朗声道:“老祖,吕阳的确有损及家族利益之举,不惩戒不足以正家风,万不可如此轻率决断啊。”
众人不禁哗然。
这人是六世祖身边一名高级供奉,本身也拥有法相境的修为,论身份地位,的确比刚才那名小小的金丹修士高出不少,但再高也只是供奉而已,竟然敢直言老祖轻率决断,还推翻了老祖刚才的定论。
这当真是胆大包天!
却见那名法相境修士一咬牙,抖出一份涌动着淡淡神识气息的长卷,道:“刚才苏执事所言,另有明证,还请老祖裁断。”
吕家老祖的面色,顿时阴沉起来。
哪怕刚才那名金丹修士弹劾吕阳,而吕阳也儿戏一般直接请辞,还推举金丹修士取代他,吕家老祖的面色都没有怎么改变。
直到见到这名法相境修士也出来凑热闹,他才意识到,有人要借机生事。
不过目光移向法相境修士抖出的长卷,他的面色,却又再次变了一下。
第691章 老祖心思
思索了一阵之后,吕家老祖终于开口道:“这件东西,呈上来。”
“是,老祖。”法相境修士恭敬道。
吕家老祖接过侍者递上的长卷,探查一番,沉吟不言。
大殿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静,所有人皆看着那个长卷,心中暗暗好奇,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老祖方才明明偏向于吕阳,不欲追究所谓假公济私和擅离职守之事,而今,态度却似乎有些耐人寻味。
“吕阳,你有什么话说?”沉吟了一阵之后,吕家老祖让人将长卷传了下去,却是叫吕阳自己查看。
吕阳起先也有些好奇,但接过之后却意外发现,这是一张封存着元灵之气的卷轴,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一缕淡淡的澄黄灵气涌动在其间。
这股灵气与他身上的气息极为相近,虽然经过祭炼之后,已经显现出不同的性质,但仍然可以看出,明显同出一源。
“这也是灵龙气息?”吕阳不禁心中一动。
除了仙门的羽化灵池,诸天之中,恐怕再无其他地方的灵气会与自己此时的气息接近了。
仿佛察觉到吕阳的疑惑,那名献出长卷的法相境修士解释道:“这是我从仙门求得的一杯灵液,此灵液,出自一个地方,想必吕阳公子能够猜到。”
“不曾想到,你们为了调查我,连仙门都求上了。”吕阳心中微寒。
这些人不可能求得进入羽化灵池提升境界的机会,但得到一杯灵液,或者一股气息,却是可以做到的,不过,这显然也不是容易办成的事情,也不知道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真是好心机,好本事!
“那长卷是什么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由感到好奇,但见老祖除了将长卷给吕阳看,并没有其他表示,也只好按捺住打探的心思,静心等候。
老祖再次问道:“吕阳?”
吕阳道:“老祖,请恕我见识浅薄,这东西我并不认得。”他直接否认了法相境修士指认的事情。
“而且,此物又能证明什么,取来一缕与我气息相近之物,便说我擅离职守,世间恐怕没有如此无理之事吧?”
“吕阳,你还敢狡辩!”本以为明证一出,吕阳便只能乖乖俯首认罪,但却没有想到,他竟来了个抵死不认,法相境修士也不由得大怒,喝道,“此物乃是我从仙门求来的羽化灵池灵液,在场的诸位族人也可以见证,此物与你身上气息是不是同出一源?”
吕阳冷冷笑道:“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又待如何?”
“如何?”法相境修士同样冷笑,“这便足以证明,你之所以能够如此之快晋升圆满,是得了龙脉分身的好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在场的吕家子弟,大多数都是在吕阳之下境界,因此,最初之时,还没有发觉他的气息异常。
而在场之中,少数能够感觉得到吕阳已经晋升圆满的,也多是城府深沉之辈,并没有立刻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直到这时被说破,众人才恍然发现,原来吕阳已经在不声不响之间,晋升到了寻常子弟无法企及的境界。
一股微妙的异样情绪,顿时升腾在各脉子弟心间。
众人安静地听着法相境修士继续指认:“而且据我所知,你所得的灵龙并不单只一条,就算到如今,都还有私藏,你不但不取出来献与家族,反而一直隐瞒至今,究竟是何居心?”
慷慨的质问之声,荡响在殿堂之中。
“不好。”听到法相境修士的这句质问,邹老与黄老,这才了解到了事情的起因,也由此知道,为什么六世祖要针对吕阳,以及六世祖究竟掌握了吕阳的什么把柄。
不曾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件事。
“诛心之言,这是诛心之言啊!”邹老悄然对黄老传音道。
“不错。”黄老闻言,不由得有些忧愁地点了点头。
按照常理,家族实行宽厚的治家之道,族中子弟但有际遇,也是各人的缘分,家族不但不会加以阻碍,反而还会加以大力支持,只有如此,才能栽培出天才的子弟,而这些天才的子弟,也能最终得以成长,然后反哺家族。
如果吕阳只得到一条灵龙,而且,通过祭炼灵龙,吞噬元气,造成无可挽回的既成事实,那么,便是再如何贪鄙的小人,只要心中还留有几分明智的话,都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最多就是在背后暗骂几句,或者酸酸地叹息一声,感慨其好运。
谁都知道,一旦晋升到圆满境界,且又如此年轻,拥有大把的寿元和时间可以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