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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承瑾稳了稳气息,“地上很凉,起来……”他的手终贴着她的身子,却不敢动。
她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又慢慢的低下头去抚摸手上已经被她捏的变了形鞋子。很轻很柔,像是看着自己手心的宝贝。
“汪承瑾,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嫌弃我们母子。”她的语气很是平静,出奇的平静。
汪承瑾反而看到这平静下面酝酿了他躲避不及的风暴。他抓住她的手臂,悲哀的看着她,“澜澜,我们忘掉那些过去……重新开始好吗?我会努力的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澜澜……”
他把她搂在自己怀里,手指紧紧扣在一起。臂弯里的她好小好小的。小得像一尾泥鳅如若轻轻一挣扎就会溜掉。
苏澜并没有急着挣脱,笑得眼泪在眼眶打转,“是你轻易挥霍掉我对你的爱情。孩子没有了也好。”她说着违心的话。她不去面对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这些年她一直过着逃避的日子。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从一个人的怀里到另一个人的怀里。她又得到了什么好的下场。她愿意放掉过去,放掉悲伤,却没有人能放过她,甚至是她的孩子。
一向志得意满的汪承瑾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喉头哽咽,徒留面色痛苦。
苏澜又开口说,“我一直都在给自己找留下的理由,到后来实在忍不住想逃。‘他’却来了!……说实话,我没有多大的惊喜,却不忍心把‘他’当做我的累赘,也狠不下心来不要‘他’。从云南回来的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你,但是你根本没有给我机会。……我曾经爱过你的,甚至在你对我……冷嘲热讽的时候,借着酒劲折磨的时候我都还爱着你的。可是汪承瑾你显然这次是做过了。……人说最能打倒对方的不是置人于死地,而是夺走他最在乎的东西。汪承瑾……你做到了……不管你想没有想你都做得很成功……”
汪承瑾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喃喃道,“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澜澜……”他像是一只被拔光毛的动物,羞愧得难以自持。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他的歉疚说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拿一颗悔恨的心给她看,有些事再用嘴去重复一遍会更加伤人。
怀里的身子瑟瑟发抖,他的脸就靠在她硌得人生疼的肩膀,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哑声道,“对不起,澜澜,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苏澜支起手臂要把他隔开,她慢慢的用力撑到最大,也只是让他的头脱离了自己的肩膀。她的手拂上了他的脸颊,很浅很轻的动作,却没有留恋。“汪承瑾我不知道你和褚一航到底有什么仇恨。我也不想知道,可是你牺牲的是自己的孩子,这个代价已经够了……所以以后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这场爱情婚姻从始至终我都是努力维系经营的。所以我并没有对不起你。……离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汪承瑾的眼睛已经潮湿得厉害,双眼通红的看着她,悲哀的摇着头,“不要……澜澜……我不想再失去你的。一直都没有想过失去你的……”
苏澜从他脸上移开手。看着眼前这个凄凉得仿佛换了一个人的男人,“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孩子也许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上天不小心给错了的意外。然后又无情的收回去的意外……”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直接滴那双被自己右手紧紧捏着的鞋子上面。孩子……她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是不会知道自己离开以后妈妈很伤心,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了……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孩子的样子:出世时的样子,长大时候的样子。那一定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最多的希望孩子是一个女孩,潜意识里希望是老天爷把她的第一个孩子还给自己。想要给孩子最好的,让他漂漂亮亮的长大,不受任何人欺负。把自己能给的所以的爱和宠溺都给他……”
“求求你……别说了……”他伸手捂住她的嘴,他的心被狠狠的挖了一个大洞,正呼呼的痛。
“不说可以……离婚……要不我们就耗到死,折磨到死……”她的脸上出现绝望的狠绝。声音是带着战栗的。
汪承瑾轻轻的颔首,“好……”他说得无比艰难酸涩。“但是你明天得跟我去一个地方,然后随便你去哪儿!”
第二天,天色拂晓时,汪承瑾敲了敲苏澜的门。
苏澜很快的拉开房门。
汪承瑾看着她白惨惨的小脸,显然她是早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绕过她去了一趟衣帽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件银色的风衣径直走到苏澜身边,给她披上,“你穿得太少,当心感冒。”
苏澜没开腔,她的手上只有一个包包,她什么也不想带走。
“走吧!下楼吃早餐,然后再去一个地方。”
苏澜和他安静的坐着吃了一顿早餐,其实她什么也不想吃,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出门的时候外面还有一层薄雾。空气中夹杂着晨雾的清冽。
汪承瑾又在门口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停下来,直接把风衣最上面一颗扣子给她系上。
一件束腰的风衣,腰带缠绕下的腰细的盈盈不经一握。阔摆的衣摆随着走动打在两条纤细的小腿上,仿佛随时都会被大风给刮跑了。
一路沉默,车是往郊外去的。
南方的冬季,树木依旧一片绿色。只不过那绿色中透着一股子陈旧与萧瑟。
车窗被关得死死的,车子里开着暖气,闷闷的透不过气。
后视镜上挂着她熟悉的挂件,和她那辆车上的恰巧是一对儿。从云南回来以后她就只取了一只,剩下的这只也不知道被丢在那个犄角,现在倒是被他给翻出来用上了。
刚才上车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还一阵恍惚。
红色的穗子摆动如同血雾般,她偏过脸不敢再看。
“澜澜,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求你别走!我们不是还有小汐吗?”汪承瑾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带着乞怜和不舍。
“怎么可能……孩子……以后如果你不介意我会回来看她的。”她轻轻说。
是啊,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原谅夺去她最重要的东西的人。
汪承瑾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脸色颓败不堪。他的那些自信、冷冽、暴戾……统统都不见了。
那该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又是怎样的一场讽刺。
她伫立在寒风中,雾气弥漫、山色浓重。
她冷眼瞧着这个她曾经很爱的男人勾着腰把她给孩子买的那双鞋子放在墓碑前的台阶上。
她想也许她该说点什么才是,浑身的冷蔓延至嘴唇,使嘴唇哆嗦着发开不了口。全身上下仿佛就只剩下一双流泪的眼睛来证明她还是活着的。
她什么也不想知道,也不想看。偏偏这个男人在她离开前非要她来这里走一遭。
坟墓是死者的收容所,却也收留了活人的心。
苏澜看不见汪承瑾的脸,只看得见他萎顿下去的背。
浓浓的雾气将两人笼罩,从头到脚他们都是冷冷的。冷意遍体乱窜,冷得久了,苏澜的身体也开始抖抖索索……这些天,她一直一直都是疼的,她已经忘记了什么才是快乐的味道。
她长长久久的看着男人那沉默的背,却不敢看那一方小小的墓碑。还记得“他”被人夹在镊子上的样子。小小的,粉红的一个人形,那脚板才蚕豆那么大一点,两只火柴梗似的手紧紧的靠在头颅上。……“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呢!如今就已经离开妈妈躺在冰凉的泥土里,最后将和泥土融为一体。
苏澜站在这里,她却并不确定自己还是活着的,她像是一抹游魂,突然游荡到了这里。冷眼瞧着这一切……眼前渐渐的模糊成一片诡异的灰色。
她连连后退两步,蓦地转身,脚下像是生风一般。看不清前面的路,也不用看路。
漫长的砂石台阶像是立在云端看不到尽头。
她的心里莫名发慌,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和谁的呼唤声像是鬼魅般。
好像是过了许久亦或是一分钟是时间,她被一股大力推开,狠狠的摔倒在地。
耳畔是轮胎的抓地声,和刺耳的刹车声。还有“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此刻的她匍匐在地,手和下巴狠狠的和地面接触,却感觉不到痛。鼻腔里还有好闻的青草香气迂回,耳朵里还有残留的一声“澜儿”。她的心狠狠的撕裂了一大块,眼前血淋淋的一片。
那个一直都爱她的男人躺在血泊里。微微侧过头看着她的方向……也不知道他看清没有。
肇事司机下来,脸色苍白一副被惊倒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他刚才好像打了一个盹,抖抖索索的摸出电话打电话。
汪承瑾这个时候也来到马路上,他去扶苏澜却被她一把隔开。她的眼里已经看不到除了褚一航以外的任何人。
苏澜强撑着起身,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奔到褚一航的身边跪倒在地,伸出自己满是擦伤的手甚是温柔的抱着他的正往外汩汩冒血的头。
“褚一航……褚一航……”她嘟哝着他的名字,眼泪就那么下来打在他青色的脸上,心里好痛好痛,为什么要在她痛不欲生的时候,再给她的疼痛加砝码。
褚一航一双黑墨似的眼睛里面的点点碎光在慢慢消失隐去,喉结滚动,发紫的嘴唇嚅嗫着,“澜……”
苏澜心里像是被火焦灼,她颤抖的伸出手指去抹他脸上的血水,却怎么也没办法阻止重新蔓延到脸上的血。“褚一航你不要死……我回来了……我们回家……”
他好像是听清了她的话,一张白得接近死亡颜色的脸扯出了一抹艰难的笑容来,很轻很浅的一个笑。
苏澜知道这是和他重逢以后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最为真切的笑容。
他想伸手去给她擦泪的手定格在半空,一口鲜血从半张的嘴中喷薄出来,他的眼睛闪了闪就闭上了。
“褚一航……不要丢下你的澜儿……”她把他的手拿到自己的脸上,他的手指还是温暖的,有干燥好闻的味道,“褚一航你摸摸……我是你的澜儿……不要丢下我……”
她不过是又调皮了一次,胡乱跑,结果又闯了祸。她好想怯弱的问他一句:褚一航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那样她就又有了理由抱着他的脖子哭个痛快,然后就让他心里疼得紧,忙不迭的为她擦眼泪,像哄一个胆小的孩子那样:不哭啊!丑丑的丫头我才不会给她收拾残局呢!
……
褚一航醒过来后,看到自己床边那个匍匐着的小身子,黑黑的脑袋上两个好看的发旋,心里很安心。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几乎都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她一会儿在哭,一会儿在笑,一会儿碎嘴糟糠的唠叨。醒过来他马上就睁开眼睛,还好,她真的一直都在呢。
他觉得浑身上下好像麻掉了,他想动一动手指,却发现被她牢牢的给握住了。
而她似乎睡得极浅,他这一动,她就醒来啦!
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好一会儿。
褚一航冲她嘿嘿一笑。
她的眼睛从迷糊到清明再到委屈,然后直接扑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哇的一声就给哭出来了。
他“咝咝”的出声。
她忽的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又有些抱歉的看着他,“你吓死我了!……”嘴一瘪,眼泪又开始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女人就那么多的眼泪,“不是说要跟着我回家,我又不是不要你啦!你干嘛哭?”他久未开口,声音沙沙的。
“讨厌!……”她的手捂着脸,不敢看他。
典型的撒娇。
他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