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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坐着出租车到了丰颐楼下，望着曾经那么熟悉的大楼，她近乡情怯，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丰颐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那步子就好像有万斤重，怎么迈也迈不出去。如果两个人没有见面，她可以假装叶潜之还停留在那最甜蜜的一刻，没有欺骗和伤害，只有幸福和快乐。如果两个人见了面，万一叶潜之不肯原谅她，万一叶潜之冷冷地看着她……
一想到这里，她忽然不寒而栗，茫然看了半天，忽然有一个声音迟疑地问：“你是……归缓缓？”
归缓缓回头一看，凌写意披着一条皮草披肩，穿着一条黑色镶着金边的连衣裙，脚下一双今冬最流行的小羊皮高靴，挎着一个经典的米色香奈儿包，整个人高贵而雅致。
“我……是的。”归缓缓看看她，再看看自己，不由得自惭形秽：原本已经有点丰满起来的脸颊由于这两天的病痛迅速地消瘦下来；走得太匆忙，随便抓了一件最普通的棉长褛，把整个人都包了起来，就象个圆筒。
“你来干嘛？”凌写意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你不是回B市去了吗？潜之说你不会再回来了。”
归缓缓心里一痛，差点没掉下泪来。她不想再看凌写意了，支吾着说：“我有点事情回来看看。”说着，就想往另一个方向走。
“等一等，”凌写意叫住她，目光凌厉地看向归缓缓，“我不管你来干什么，不过，请你别来打扰我和潜之了。”
“我和潜之现在很好，他都答应要娶我了，朋友们和长辈们都夸我们是天生的一对，请你不要再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凌写意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这是潜之最喜欢喝的卡布奇诺，我正要给他送去。”
归缓缓的脸顿时渐渐地白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仿佛这样就能从中汲取力量。“你胡说……胡说的……”她喃喃地说。
凌写意轻蔑地一笑：“归缓缓，你还是去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吧，全国这么大，B市有很多青年才俊，连我哥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这个小小的N市不适合你，你别再来了。”说完，她傲然一转身，往丰颐的大门走去。
归缓缓看着凌写意的背影，失魂落魄地跟着走了几步，停住了脚步，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有人乘她不在的时侯把她的之之抢走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街边的景物慢慢地从身边走过，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零售店、那个装满落地玻璃的咖啡屋、那个酒红色的哈根达斯专卖店……仿佛她从来没有远离过。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濛濛细雨，雨丝轻飘飘地打在她的身上，带着冬雨刺骨的寒意，她却浑然不觉，一步步机械地走在大街上。路过的人都惊诧地看了她几眼，不过这世上人情冷暖，又有几个人会有闲工夫去关注一个默默独行的女孩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前面是熟悉的大门和高楼，门口站着笔挺的穿着制服的保安，这个地方在一年多前她来来回回经过了不知道多少趟，这里曾经是她和叶潜之的家。
门口的保安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眼，热情地冲她打了声招呼：“小归，你怎么伞也不撑？又好久没见你了。”
归缓缓茫然应了一声，轻轻地问：“我能进去吗？”
“叶先生不在。”保安笑着说。
“我就四处看看，马上走。”归缓缓挤出了一个笑容。
保安犹豫了一会儿，掏出磁卡刷开了门：“叶先生应该也快回来了，要不要等他？”
归缓缓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顺着小区的青石砖，往前走个几十米，然后右转，通过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径，就到了她曾经的家。楼房前面原来绿意盎然的草地已经变得枯黄了，一排珊瑚树依然悄悄地伫立在草地另一边，雨丝把它们的绿叶洗刷得分外的亮。草地上种着几棵桂花树和玉兰树，高低错杂，归缓缓站在玉兰树下，仰起头，那间房子在高高的十七楼，任她怎么看，也只能看到几个小小的窗户和大理石的墙面。
之之，你为什么不等我？
之之，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能不能不要扔下我？
之之，一开始我是故意骗你的，对不起。
之之，可是后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害怕你会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之之，我为什么会忘记你，我真是太笨了。
之之，我为什么会这么慢，这么慢才记起你？
之之，你快回来，我好想再看你一眼。
之之，怎么办，我好难过，难过极了。
……
强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和着雨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在这静寂无人的冬日，在这寒意逼人的雨天，归缓缓放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我也忍不住想哭了，唉，果然我是太投入了。今天二更，答谢XINGZHI大大的催更长评，泪奔码字中，求收求花求留言！
第 40 章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把大雨伞忽然出现在她的头顶，雨丝被隔绝在了伞外。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淋着雨好玩吗？”
归缓缓打了个寒颤，却不敢回头去看，深怕这声音只是因为思念而产生的幻觉，一回头它就不见了。旋即，一件大衣披到她的身上，叶潜之出现在她面前，眉头深锁：“你怎么了？傻了吗？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全身都湿透了，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归缓缓痴痴地盯着他看，看得叶潜之有点不自在起来，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人跟着她，犹豫了片刻，问：“你一个人？要不要到我家里去暖和一下？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家里人来接你。”
归缓缓使劲地点点头，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叶潜之叹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些，领着她往里走，“要不是门口的保安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在里面。”
“我……我掉了一样东西，我想找回来……”归缓缓终于开了口，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叶潜之加快了脚步，恼火地教训她：“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任性，身体不好还淋雨，上去就给我喝碗姜茶！不许吐出来——”语声戛然而止，他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让她喝姜茶的情景。
归缓缓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里。叶潜之拿出了一件家居服和干毛巾给她，又跑到厨房去泡姜茶，等他从厨房出来，却发现归缓缓仍然呆呆地站在哪里一动也不动，眼睛红红肿肿的，像个兔子。
“怎么了？”叶潜之有点心疼，“和你爸爸吵架了？还是和凌云意吵架了？”
归缓缓摇摇头。
“那掉的东西很贵？找不到了？”叶潜之一边猜着，一边拿起毛巾帮她擦头发。
归缓缓点点头。
“再贵也没有你身体贵，赶紧把姜茶喝了。”叶潜之把姜茶放在她手上。
归缓缓接了过来，一口气咕噜咕噜喝完，温热的姜茶从喉咙里一直烫到心底。
“怎么不说话？”叶潜之心里有点疑惑，又不敢多问，怕触及她的什么记忆酿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只好挑着不重要的事情和她聊天。
归缓缓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叶潜之想了想，问：“你家里电话是多少？我叫他们来接你。”
归缓缓扁扁嘴，伤心地问：“你这么快就要赶我走吗？”
叶潜之坐在她身边，贪婪地看着她的脸，真想一下子把她搂在怀里。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勉强笑了笑：“我怕多留你有人会着急。”
“我想在你这里吃晚饭，我不要走，我没有地方去。”
叶潜之想了想，说：“好，我烧菜给你吃。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菜。”
“不要，你陪着我，我一个人害怕。”
“我帮你放了热水，你先洗个澡，暖暖身子，别真的感冒发烧了，菜场就在旁边，我一会儿就回来。”
归缓缓看着大门缓缓地关上，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走到了她的房间里，拉开了抽屉，从里面翻出了那本红红的结婚证，痴痴地盯着上面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做贼一样地迅速地把它塞到自己的包里。
浴室里热气蒸腾，归缓缓把整个人都浸泡在热水里，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胸口依旧隐隐作痛，不过比起昨天，已经是人间天堂。不一会儿，玻璃门上传来了敲门声。“缓缓，你还在吧？有没有摔跤？有没有晕在里面？”叶潜之在外面担心地问。
归缓缓心里一暖，大声地回答：“之之我没有摔跤，我正在泡在水里。”
“差不多了就行了，小心低血压。”
“不会，我现在身体很好，真的，都不生病了。”
叶潜之没有再问，归缓缓看着玻璃门上的人影一闪不见了，不由得伤心地想：早知道刚才她就不答应了，之之会不会以为她晕倒了跑进来，然后……
泡完了澡，归缓缓走回了客厅，厨房的玻璃门紧闭着，里面不时传来炒菜声，一股菜香从门的缝隙中透了出来，她猛然发觉自己好饿，在飞机上吃的一餐便饭早已消化得无影无踪。轻轻地推开门，归缓缓发现叶潜之正系着围裙挥动着锅铲，一锅土豆丝在他的铲下翻飞，刀工精细，色泽金黄，令人食指大动。
归缓缓心里一酸，想起自己那次失败的下厨经历，她鼓起勇气，刚想走上前和他说话，却发现他另一个手拿着手机正在通话。“你怎么了？不舒服？……自己小心点……晚上不行，我有朋友在……最近都挺忙的……好好好，明天晚上过来看你，想吃点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带过来。你哥呢……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都是有异性没人性……”
叶潜之挂断了电话，熟练地捞起土豆丝放进盘子里，一转身，看见归缓缓呆呆地看着他，笑着问：“怎么了？”
“是凌写意吗？”归缓缓失魂落魄地问。
“是。“叶潜之浑不在意地回答，“她好像有点不舒服。”
“她很漂亮。”归缓缓喃喃地说。
叶潜之点点头：“是啊，又漂亮又有气质，很多人追求她。”
“她还很聪明。”
“写意的设计不错，她注册了一个品牌，现在运营得挺好。”
叶潜之边说边把菜端了出来，一盘青椒土豆丝，一盘红烧萝卜，一盘油爆虾，两只白蟹，盛了两碗白米饭，放在归缓缓的面前。“尝尝我的手艺，很久没烧了，不知道有没有退步。”
归缓缓夹起了几块萝卜放进嘴里，萝卜柔软入味，很好吃。叶潜之帮她剥开螃蟹，挖掉蟹脐，掰成两块放进她碗里。“多吃点，你是不是最喜欢吃螃蟹？”
归缓缓怔怔地看着肥美的蟹肉，忽然问：“你烧菜给凌写意吃吗？”
叶潜之摇摇头：“以前不会烧，后来才学会的。”
“那你剥螃蟹给凌写意吃吗？”
“忘记了，好像没有，她不喜欢吃这么麻烦的东西。”
“那我是第一个。”归缓缓轻轻地说，“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叽叽咕咕念叨什么，菜都凉了，快吃吧。”
归缓缓飞快地吃了起来，吃了一大碗米饭，一大盘土豆丝和萝卜，油爆虾一扫而空，一只白蟹也啃得干干净净，看得叶潜之不由得有点担心起来：“缓缓，你慢点吃，小心别撑着了。”
归缓缓嘴里嚼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不行，我就是太慢了，才把我的宝贝弄丢了。”
“这里又没人和你抢。”叶潜之失笑。
“会的，有好多人和我抢，我抢不过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