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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要不要然氏注资?”茱莉亚赶紧问。
“当然要,他们烧起来的火没有理由要我们为他们擦屁股不是么?”迷路轻哼。
随即,她摆摆手,把所有人召集过来,如此这般,这般地吩咐了下去,大家听得眼睛越来越亮,随即都用一种“BOSS”你好奸诈的目光看着迷路。
迷路笑笑:“还不快点去,不干活没饭吃!”
“切!”大家伙顿时都做鸟兽散。
看着所有人都一溜烟跑光了,迷路忍不住低笑,随后看向柳卿,目光有点复杂:“公检法那边就要靠你了。”
“这次要玩儿,就玩儿大的。”柳卿微微一笑,点头道。
两人之间有瞬间的沉默,还是迷路先开口:“你的腿好了些没有?”
她偷跑来深圳也有将近一个月了,都没有和柳卿见过面,这一次见面感觉他脸色变得又苍白削瘦了一些。
“还好,就是忙的,不过你请来的医生都挺不错。”柳卿伸手,仿佛不经意地握住了她的柔荑。
迷路一怔,想要抽开,却在看见他削瘦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后,心里一软。
那是神经损害,留下的后遗症,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你……你还拿枪么?”迷路忽然轻问,随即又补充道:“我是说你以后打算从部队的武职转下来么?”
“转什么,文职么?”柳卿淡淡一笑,却还有一点点的苦涩,仿佛自我揶揄:“我本来就已经不出现场了,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和在不在部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有时候会觉得,也许那就是一场梦。”
大梦初醒,却无酣畅,只余遗憾。
“很不开心吧,不过饕餮是你一手打造,它还在,你的精神和寄托也还在。”迷路以为每一次谈起饕餮,她会无法忍受,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和柳卿面对面地坐着谈论这件事。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何况饕餮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它是所有人的心血,只是……。”柳卿顿了顿。
“只是它的灵魂由你注入。”迷路替他补充完,男人的成就感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通常成也萧何败萧何。
柳卿笑了笑:“或许吧,以后还会有新的教官给饕餮注入新的灵魂,它会是共和国的特殊武器,守卫着这里疆土,守卫着这片疆土上的每一个人,哪怕被所有人误会,哪怕背负着黑暗,也许听起来很老土,但是,这就是它的使命,饕餮是龙之子,而饕餮却不是纯粹正义的神兽,自商周起它就被刻在象征最高权力的鼎和皇家青铜之剑上,是帝王的纹路,它象征着嗜杀和贪婪,会有无数的鲜血和年轻的生命去缔造,黑暗与光明都在它的口中,缔造权力也吞噬权力。”
“这就是你所谓的道吧。”迷路轻声道,经历了那么多,现在的她那么从容平静,已经可以看着柳卿说起过去,说起她和他的往事。
说起伤她至深的‘道’。
柳卿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道,就这样的东西,听起来很伟大,但实现起来很龌龊,我并不高尚,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东西,只是总要有人去做,从古至今,都有人为之坚持的东西,比如那些几千年历史里维护着‘道’的人们,它会从腐朽的制度与尸骨中繁衍出新的花朵,新的盛世,然后慢慢被贪婪的人心遗忘,从盛世走向末路,然后再从那些末路穷途的黑暗间涅槃重生,周而复始。
生生不息,从黑暗中诞生出希望与光,就像几十年前牺牲在那场浩劫抗战里的那些人们,就像二三十年前在中越边境上之类的各种斗争,‘道’从不是为政治服务的东西,它存在着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看不见的心里,就像医生的道是救死扶伤,士兵的道是保家卫国,老师的道是教书育人,有老人跌倒了,旁人看见去扶起来,而不被讹诈,换得一声谢谢,这都是道。
只是饕餮作为最尖锐的武器承载了道的黑暗与光明,我常常在想,也许当初我没有去招惹你,也不去追求所谓的个人幸福,那么你就也许就不会遭遇那些痛苦,这不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对你太过残忍,虽然我可以把它用文辞掩饰的很好,很高尚。
但也掩盖不了我守护着道,也违背着我的道这个事实。
那么饕餮里的其他人呢,他们是不是也要像我一样,一辈子都不要拥有所谓的个人幸福?
这是不是对他们太残忍了?
毕竟追求幸福是每一个人的权力。
所以,这是一个悖论,我找不到答案,我也只能在后来每一个进来的新兵们训话的时候,把一切最残酷,最残忍的真相给他们看,比如楚澜姐和兄弟们被砍头后高高挂起的录像和照片,我一次次地播放出来,我要他们明白,也许有一天被挂在这个上面的人头就是他们的人头,甚至是他们爱人、亲人的人头,我要他们清楚明白自己选择的道路,付出健康、生命、甚至幸福。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他们做的。”
迷路看着他,柳卿的面容很平静,她的心中却一片震撼,是的,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没有人天生就该付出,只是注定要有人为自己的道付出代价,比如楚澜,比如饕餮里牺牲的年轻生命,比如她,比如楚澜的父母……
这本来就是一个悖论。
犹如以杀止杀,以战止战。
楚澜是柳卿心中永远的痛,他一次次地播放那些血腥无比、残酷万分的照片,是不是对他而言都是一次凌迟?
而如今,自己就是东亚共济会的尊主,这还真是一个奇怪的悖论!
两人间一片默默无语,直到有人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小三?”迷路一惊,随后默然,只感觉脸上有点热热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陈三看了眼柳卿,刚巧柳卿也正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他们都不是激越的人,陈三婉厉,柳卿沉静,但隐约之间却似有火光闪现
陈三忽然开口:“柳队长,多年不见,你看起来似乎瘦了不少,日子不好过么?”
迷路有点不赞同地看了陈三一眼,最近小三是怎么回事,总是说话做事都没有以前的大气温和,夹枪带棒的。
但她知道陈三心里有怨气,所以她只能暗自叹息,却也不能说什么。
柳卿看着他微微一笑:“是,世道不太好,日子当然也不好过,这些年了,陈副队你也没有回饕餮看看,大队长还在为你的不辞而别头疼,检查报告也不知道写了多少。”
陈三一怔,大队长是除了柳老爷子以外,对他最好的长辈,一手破格让他入伍,还提拔了他,当初他走得急,追着迷路的线索过去,只对柳老爷子交代了一声他去追寻迷路的踪迹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向大队长辞别。
大队长是他唯一觉得对不住的人,柳卿一上来就提了他,让陈三有点犹豫:“大队长还好么?”
“不是很好,因为你的事情,饕餮所有成员都被重新审查,并且几乎面临解散的局面,你应该知道当初饕餮的建立,国家投了多少钱,队员们都是尖子里的尖子,是大队长的心血。”柳卿淡淡地道:“你是作为特招入伍的,没有什么太多的纪律概念,大队长也一向包容我们这些兵尖子,不拿原来部队那一套约束我们,但是我以为你至少知道自己还是个军人,稍微有点军人的自觉性。”
他并没有指责陈三什么,而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连迷路都不知道当初因为陈三的出走,竟然让饕餮面临解散的局面,她不禁也有些愧疚,小三终究是为了她才这样,否则他的本事定有远大前程。
陈三脸上闪过愧疚的红晕,他咬了咬唇道:“有机会我会亲自去向大队长请罪,至于饕餮的兄弟,算我对不起他们,但是你也说了,我是特招入伍,当初我就跟大队长说过,我的家族一直以来都侍奉着陆家,我的使命也是找到陆家和燕子飞的后人。”
柳卿并不知道这一段公案,只是有些微异地看向陈三:“我听过你家族的传说,燕子飞的后人……?”他怎么觉得似乎听爷爷提过,他就是燕子飞的徒弟。
“对,我现在找到了。”陈三抬眼看向柳卿道。
“恩,恭喜。”
“你不问问我是谁么?”
“小三……。”迷路长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对,我找到了,就是坐在这里的迷路。”陈三看向迷路,一字一顿地道:“柳老爷替我找到她的,所以我要去完成我家族一直以来被赋予的使命,我并不为此感到负疚。”
家族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陆家的人,所以他将这些消息传回去,陈家的人都很高兴。
柳卿惊讶地看着迷路,她居然就是陈三一直要找的人?
迷路点点头,有点无奈:“没错,小三说的是真的。”
柳卿的脸色有点怪异,随即平静下来:“什么,那恭喜,但我记得多年前江湖中规矩作为侍卫是不能与家主有染的吧。”
恭喜?
陈三忽然轻笑起来,走到迷路身边坐下,单手环上迷路的肩膀,秀美的脸孔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来:“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很久之前,我家的长辈就和陆家的爷爷定下过婚事,陆爷爷说过,若是陈家生出了儿子,他生的是女儿就结为秦晋之好,若是为同性就结为兄弟或者姐妹,下一代再结合在一起,因为我爷爷和陆爷爷都是生的儿子,所以陆爷爷和我的爷爷早年交换过信物,约定了小叶子和我的婚事,所以我不光是侍奉家主的人,更是陆爷爷定给叶子的未婚夫,她是我命定的新娘,所以,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迷路一怔,结婚是真的,但是命定新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并不知道呢!
陈三原本并不想说出这件事情,感觉自己像是在逼迫迷路结婚似乎的,但是现在面对柳卿的步步紧逼,他始终觉得如果自己再这样的退让,是没有用的,逼婚就逼婚吧,他也不是第一次逼迫迷路了,既然如此,干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谈好了。
柳卿眼底瞬间闪过震惊,立刻看向迷路,却也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诧异,他立刻狐疑地看向陈三:“什么?”
陈三心中一紧,他知道柳卿是那种极为善于抓住别人弱点进而步步蚕食的人。
他立刻捏住了迷路的肩膀,微笑:“迷路,你告诉柳队长,我们是不是要结婚了,柳队长怎么也是之前曾经照顾过你的前夫,虽然后来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们都不是计较的人,所以结婚酒也要请柳队有空赏光。”
柳卿瞬间逼视住迷路,手指紧紧地扣住了轮椅的把柄,目光灼灼:“迷路,陈副队说的是真的么?”
同为战友,曾经为了同一个目标生死相托,如今却也为了同一个人而付出同样冷目相对。
迷路哑然,随即感觉到陈三握住自己肩膀的手力度越来越大,她还是声音有些艰涩地对着柳卿一笑:“是,我们是要结婚了,到时候还请柳队长赏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柳卿说出这样的话,却会觉得自己要有几乎窒息的感觉。
柳卿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捏住了,有一种几乎麻木冰冷的感觉瞬间从心底蔓延上来。
“是么?”柳卿只是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随后淡淡地道:“但是,我和陆叶的婚约没有解除,这些年,她和我一直都是领着绿本,没有离婚,你们是忘了么?”
迷路瞬间有点苦涩,又有点感动,却又茫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叶?陆叶不是早就被你放弃了么,你选择了你的道,选择了饕餮,就像我选择放弃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