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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屋2003-0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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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业务方面,我没有亲聆过他们的多少教诲,但从阅读他们的手稿和作品中,学到不少东西。
  萧凤出身于北师大,敏而好学,博览中外文学名著。撰写文章,无论布局谋篇、遣词造句,都挥洒自如,不落窠臼,不时杂以口语,显得生动活泼。她写作时十分认真,身旁的字纸篓里,总扔有一些废稿。不像时下一些作者,运笔如飞,总是一种腔调,雷同词语,粘贴复制,自我抄袭,不堪卒读。她写一笔漂亮的楷书,端庄秀丽。手稿卷面十分整洁,不作涂抹。这种稿件,说实话,当编辑的都舍不得删削。
  萧离属于专家型的记者,所写人物大多是专家、学者,诸如俞平伯、梁思成、裴文中、常书鸿等,都是各方面的大师。他出身北大,十分熟悉这些学者,了解他们的专业,因而也掌握了大量的知识,是记者中的专家。他自称“一把年纪”,大家和他开玩笑给加上四个字:“学问很大。”
  他运笔老练,无可挑剔。不过由于所写人物和事件的关系,文句较为舒缓,活泼和流畅方面要较夫人稍逊一筹了。可能由于临过碑帖,字脚较长,而稍稍向右倾斜,字常常写出稿纸格子。大家开玩笑说,他的字“右倾”并且“不拘一格”。
  他们所写新闻报道体裁的文章,部分收在《二萧离凤集》(中国城市出版社)中。
  我们交往较多,又敞开心扉地无所不谈,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的事。萧府已经搬到北京西坝河东里,我去拜访过数次。而且承蒙赏饭,萧凤大姐亲自掌勺,至今仍觉齿颊留香。
  话匣子一打开,往往滔滔不绝。五七年以来的遭遇啊,北大荒的风雪和故人啊,老朋友们的悲喜啊,事态的变迁啊,说不尽,道不完。
  在这种场合下,萧凤简洁、明快的语言突显异彩。提起1957年的事,她说:“不是有个电影叫‘难忘的1919’吗?我的电影叫‘难忘的1957年’。”“一想起永安路《大公报》社的那座楼房,我的血压就升高。”
  萧凤的快人快语,在《大公报》是出了名的。她的另一特点是喜怒均形于色。笑起来,咯咯作声,清脆响亮;偶尔生气的时候,脸色一沉,如同罩上一层寒霜,很有点威严。我怀疑萧府是牝鸡司晨的,在她所写的自传体小说《草木一生》中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当然这毫不影响萧氏夫妇伉俪情深。
  萧离的谈话除去有关北大荒的老话外,侧重于宣扬他的家乡——湖南古丈,他出身那里的土家族,本来姓向。家乡靠近的张家界,现在已列为世界园林了。他谈起天子山、金鞭溪、猛洞河来,如数家珍,兴奋而沉醉。他们夫妻去过两次,不仅饱览了旖旎风光,而且饱享了故人的情谊。走到哪家,都是倾其所有地盛情款待。萧离谈起这些事来,情不自禁地面露得意之色。
  萧凤则插话说,这些日子湖南的来客,我们应接不暇,我要不断地下厨忙活。昔为座上客,今为灶下婢了。当然,他们不仅热情待客,还为湘西的经济发展多方奔走。
  1994年前后,萧离的脑萎缩症有所发展,为了得到照顾,老两口把房子换到北京西郊中央民族大学的职工宿舍,和小女儿向红笳教授为邻。中央民族大学隔我家一站之遥,我得以就近探望过几次。萧凤那时除了冠心病外,又患颈椎病,曾经平地摔过一跤,因此在室内常常躺在沙发上会客。但思维仍然十分敏捷,语言依旧犀利无比。
  谈起1957年反右派运动中的某位人士时,她说用三个字可以概括:“愚而诈。”说到运动最后她在结论上签字时,她说:“我拿过来,看也不看一眼,一挥而就。为什么?我藐视它!”
  最后一次见面,记得是1994年春天。她电话约了高汾大姐、杨零沧兄和我,到家里叙旧。电话是她亲自打来的,声音还是那样清脆,对我说:“你年轻,早点来,帮着我招呼招呼他们二位。”
  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我们先听萧凤介绍萧离的病况,被介绍的萧离坐在一旁,似乎也在专注地倾听。萧凤说,现在白天萧离的主要活动是睡觉了。晚饭后放下筷子,洗漱以后,就脱衣上床。这一觉睡到夜间一两点钟,就听到他起床了,然后就在他自己卧室的地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遛累了,又躺一会。天一大亮就到萧凤的住房来要吃的。早餐和午饭后,走走坐坐,然后还是睡觉。
  客人来了,有的好像认得,点点头,但不交谈。有的客人他则完全不理。
  我们三个人这天受到特殊优待,不仅微笑,还握了握手,而且一直陪坐在沙发上,表情还有些活跃,并没有去睡觉。
  我们交谈时,他不仅留意倾听,甚至还插了一句话。当萧凤谈到傅作义将军对他们双双打成右派十分关心的时候,萧离忽然插了一句:“傅将军认为我们受了他的牵累!”萧凤说:“萧离今天有点‘神’,居然插话了。”
  那天萧凤特别高兴,本来小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她又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
  吃饭时,老两口坐在一边。萧离坐在那里,拿着筷子不动,等待萧凤一样一样地给他向碗里夹菜,说声“你吃吧”,才动手吃饭。刚才的一点“神”气,似乎又消失了。老朋友们看着不由地感到一阵酸楚,叱咤一时的二萧,垂垂老矣!
  此后不久,听说萧凤又约请了《大公报》四位老同事,谭家昆、严婉宜、张定华和孙观华去聚会了大半天,并且合影留念,被称为五婆合影。
  很明显,她已经预感到来日无多了!1995年3月,这位杰出的女记者溘然逝去。终年七十八岁。按照她的遗愿,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悼念活动。甚至没有给老朋友们发一个讣告。这是符合萧凤的风格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地走了。显示出那种“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的通脱精神。
  她留下的作品,有自传体小说《草木一生》,小说《巴山不了情》。
  其时,萧离已经失去了辨认事物的能力,于懵然不觉中失去了亲爱的终身伴侣。
  一年多之后,1996年7月间,萧离谢世了。终年八十一岁。留下的作品有《故园篇》。
  三个待决之囚在旧报纸堆中度日
  在《大公报》划定右派时,听说曾拟将萧离、萧凤、单于越、尤在和我列为一个右派小集团。但五个人惟一共同点就是都属于记者部,可能过于牵强,所以未加张扬。在我的罪行中并未列有这一条,但隐隐约约地可以感到一点痕迹。
  我和单于越兄的交往,在反右派运动之前,不仅不算密切,而且是稀少的。他来自上海报社,两报合并后,又留在上海记者站。直到1955年,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只听大家说他才气纵横,对戏剧情有独钟。真正交往是在我们都被划为右派分子之后。
  1957年10月份,《大公报》社开大会宣布了划定的全部右派分子的名单,运动基本结束了。
  在此之前,报社三楼的公告栏上,贴出一张公告,宣布高汾在中共中央党校被划为右派分子。这位1938年十八岁时就活跃在中国新闻界的著名女记者,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民主,反对独裁,为新中国奔走呼号亘二十年,最终竟然被戴上一顶右派的桂冠!
  当年11月初,可能是待决之囚的废物利用吧,报社整风办公室通知高汾、单于越和我——已经定罪尚未发落的三个人集中在报社四楼一间办公室,查阅1949年以前的《大公报》。又以1926到1948的二十二年为重点。范围是社论、经济论文、文艺副刊。要求抄写篇目,摘录论点。目的何在,指导思想是什么,无一字交代。这也是出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指导思想吧!说来,也算是缘分,我们竟有机会在一百多天中翻了一万多份《大公报》。
  三个人集中在一间大屋子里,与五百多本报纸合订本为伴。桌凳之外,还有一张小床,是我睡的。当时我的妻子已经调到重庆,我单身住在报社。
  那时候,报社反右派运动虽已基本结束,而交心运动、双反运动仍然在轰轰烈烈。楼下有的楼层的过道里,还是大字报的海洋。我们三个人如在世外桃源,整天就与那些旧报为伍。动作要小心翼翼,因为报纸纸色已经泛黄,纸质则已变脆,稍不留神,就会哧的一声撕开一个大口子。
  虽然没有人监督,三个人都仍然呼吸着多年积尘并埋头苦干。工作时不苟言笑,只是认真阅读,振笔疾书。至于是否心无旁骛就不好说了,沉甸甸的右派帽子戴在头上,压力不小的。
  前后约四个多月,每个人都抄录了几大叠资料。但究竟干什么用?我一直没想通。当然如今那些东西早已成为垃圾了。但无论如何,对我们来说,精神总算有点寄托。我当时只身在北京,而周围的熟人又格于“孤立右派”的规矩,不相往来,确有“举目言笑,谁与为欢”之感。三个人一打堆,轻松一些了!
  想起那段日子,更令我怀念单于越兄。他当时几乎每逢周末,都与我作伴的。下班以后过十来分钟,等报社人员纷纷离去后,两个人慢慢踱出来,沿着永安路向东南方向的天桥走去。
  那时的天桥还有综合市场的味道,卖吃的、用的,小摊林立,小戏园、相声场等也还有几家。我们两个人则径直地朝一家小酒馆走去。常常是花生米、五香豆腐干各一碟下酒,然后是每人半斤炒饼。偶尔一两碟小炒,就是打牙祭了。吃喝什么并不在意,要紧的是三杯入肚,顾忌全消,各种话题,纷至沓来,自得其乐了。今天看来,那些话都可以在大马路上高声嚷嚷,但在当时,只能两人对座,窃窃私语。
  当年12月间,一个寒冷的夜晚,他请我到东城小经厂一家剧场去看了话剧《右派百丑图》。因为剧名有点刺激性,我们要去看看右派们的种种丑态。但看下来,两个人摇头不已。因为这出戏不过如同报纸上的拙劣记事,毫无喜怒哀乐真情蕴于其中,太令人失望了。
  用单于越的话说,没能糟踏到右派,反而把戏剧给糟踏了。他于戏剧是内行,当然是对的。由此可以看出当时戏剧界的托儿,何等无奈。
  1958年3月,我们各自得到应有的发落。我去了北大荒,过了三年流放生活。
  高汾也去了北大荒,做了一年多的流人,干过多种农活,长期当过炊事员。人们在那里看到的,再不是秀丽出众的女记者,而是满目灰尘烟火色的伙夫了。由于长期劳累和饥饿,当年冬季,她的脸部已经浮肿。常言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大公报》的伙伴们都很为她担心。所幸的是她于1959年夏季调回北京,仍留《大公报》副刊部工作。1966年报纸被迫停刊后,曾被分配到北京市新华书店仓库工作。拨乱反正以后,她回到新闻界,在《经济日报》编辑副刊,写作甚勤。离休后,至今仍然为上海《新民晚报》所倚重。她在北大荒的一些情况,我将另文介绍。
  单于越下放到青海省。到西宁之后,被安排到文教厅。说实话,我后来深为他庆幸,他身体比较单薄,如果他去了北大荒,经历那么多的苦战夜战,加上1959至1960年的长期饥饿,能否生还,很难说的。
  我们每年都要通一两次书信,保持联系。他的生活虽较北大荒的流人稳定,但中间仍经过流离播迁,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拨乱反正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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