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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入眼的除了林凯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孩,年纪大概比她大一些,穿着白色的衬衫,此时却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就连脸上也带着不少伤口。
她嗳一声,走过去:“爸爸,他是谁啊?”
林凯的脸上带着笑意:“他叫陆恒,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哥哥。”
“哥哥?”林纾眯着眼睛笑,像是只慵懒的猫,“哇,我一直说要哥哥,爸爸你真的给我带回了一个哥哥呀!爸爸你真好!”
说完,她跳起来,不管手里还有水壶,直接就搂住了林凯的脖子,在他的脸侧亲吻一下。
林凯不顾身上被水弄湿,哈哈笑着也抱了一下她。
林纾眉眼弯弯,从他身上下来,看到陆恒脸上的伤,从口袋里摸出了手帕,沾湿后抬起手,轻轻地触上他的脸:“哥哥,我替你擦一下。”
才刚刚碰到他的脸,他却忽然抓住她的手,有点用力,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带着热度,有点粗糙。
她莫名地骤然心动,脸红得无法抬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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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恨只有他
本能地握住林纾的手之后,陆恒马上反应过来,松开手,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
林纾再次抬头,泛着红晕的脸上像是蒙着一层光彩:“没事。”说完,她眼中漾起涟漪,不敢和他对视,就这样替他擦了擦脸。
这些画面一帧一帧在眼前闪现,那样清晰难忘。
曾经她好好珍藏着,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以为是心动的开始,在他眼中,就单单只是算计而已。
算计呵……
……
在精神病院的时间里,林纾度日如年。
最开始的那会儿,她还没办法认清事实,总想找机会逃出去,但每一次都连这个房间都逃不出去。
她唯一能抗拒的只是每天例行的镇定剂。
这个精神病医院已经存在很久,又在偏远的地方,所以其实并不怎么正规,医生护士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里的病人不算多,却也不少,却没几个是真正得病的。
有不少是和她一样被人关在这里,日复一日,便也就真的疯了。
也正因为如此,总会有护士来打针,并不合法,却无法反抗。
每当那个时候,她便会拼命挣扎,甚至以死威胁,大概她们也怕她死了,也就不再管她,她也就不敢再做出太过激的行为,安安静静的,就像是不存在。
林纾其实很怕,很怕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跟那些人一样。
越怕,她便越恨。
恨得有许多,最恨的却只有那一个。
只有陆恒。
他是罪魁祸首。
是他将她美好的世界全盘打碎,她摸不到未来,未来那样模糊不清,所有的时间都停滞在这一刻,那样的痛苦和悲伤。
每晚都是听着别人的叫声入眠的,半夜或许还会被惊叫声或者哭声给惊醒。
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坚强。
一切的变化在一个多月之后发生。
她像是生病了,吃什么吐什么,护士发现之后便找医生来看,到底不能让她在这里出什么事。
林纾不敢让那些医生碰,可这会儿她已经好多天都一直持续这个状况,整个人虚弱得连挣扎都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医生检查。
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甚至还让护士带着她去做别的检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她很怕死,因为死了就不能报仇,她死了,陆恒就会一辈子志得意满!
她不甘心!
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她虚弱地问护士:“我到底怎么了?”
护士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报告不是还没出来吗?”
她咬唇,忽然又开始思忖这会儿逃出去的可能性,马上就否决,凭她这个身体,根本跑不了两步就被会抓回来的吧。
报告终于出来,护士交给医生看,医生抬头看了她两眼。
林纾心惊肉跳:“我……难道是得了绝症吗?”
“不。”医生说,“你怀孕了。”
陆恒你混蛋
林纾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脑袋停止思考了几秒。
怀孕了?
她怀孕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已经再次被关进了从没有阳光会降临的房间,她呆呆愣愣地坐在床上。
孩子……
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她平日里有打镇定剂吗?有的话孩子是不能留的。”
“没有打过,因为她反抗得很厉害,后来看她没什么过激行为就算了,要不要和陆先生说一下?”这是护士的声音。
“当然要说一下,如果这孩子是……”
声音逐渐淡了下去,林纾知道她们走远了。
她已经从方才的震惊里逐渐回过神来,双手缓缓覆上了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孩子?
她很清楚这个孩子不是陆恒的,所以在如今这种境况下,她能做出的最好选择就是把孩子打掉。
可是孩子啊……
那真是一个温暖而又柔软的存在,虽然如今她自身难保。
护士又过来,开门,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林纾猛地抬头,心里头莫名地慌乱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手已经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走吧。”护士说。
“去哪里?”
“陆先生说,让我们把孩子打掉。”护士冷着脸,淡淡地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中已经涉及到了一条人命。
她其实是知道的,保住孩子是那样不切实际,换做是她自己做决定,不一定会选择留下他,但是被强迫却不一样,她胸臆间燃起浓浓的保护欲。
“他是谁,他有什么权利决定我孩子的去留!”林纾已经被护士抓住胳膊,“你放开我!我不去!放开!”
“走吧。”护士冷着脸,拉着她走。
林纾抵抗不了,低头,一把咬住她的手,她觉得痛,终于放开,林纾这才松开嘴巴,往后躲了躲:“我要亲自和陆恒说!你们让我和他说!”
护士自然很生气,可她却不敢真的对林纾动手,和主管商量一番之后,真的将手机拿了过来,已经拨通了陆恒的号码。
“听说你怀孕了?”林纾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就听到了这句似笑非笑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让人打掉我的孩子。”
“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你想留着?”陆恒呵一声,“小树,你知不知道你自身难保?又或者,你说什么爱我其实也就是演出来的,你其实另有所爱?小树呵,我是不是把你想得太单纯了一点?”
“陆恒你混蛋!”林纾咬牙切齿,“不要以为能把我关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会出去!”
“不要生气,小树,要是想留你就留着吧。”他笑,“事情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听筒里已经变成了嘟嘟声,林纾却没有放下来。
陆恒,我对你剩下的那么最后一丁点感情,到这一刻也已然全都化为灰烬,剩下的只有恨。
*
要放楠竹嘛啊哈哈~~那就来宠爱我呀!!
孩子呢?
林纾无法定义时间过得究竟是快,还是慢。
如果说快,怎么她还会觉得那么痛苦?
如果说慢,怎么她的肚子像是吹了气那般鼓了起来。
自从查出怀孕之后,林纾便安静下来,成为了医院里最不言语的人。
陆恒在她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来过一次,那个时候她肚子微微隆起,他也不过就是想要羞辱她的,她当然知道。
她也骂了回去,可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舒服。
没事的时候她便总是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地念叨。
她也不会念叨些别的,左右不过是对不起。
是啊,她对不起他,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居然要让他出生在这种全都是疯子的地方。
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好好地将他生下来以外。
孩子是在春天的时候出生的。
那时她的肚子已经大到可怕,如果不是检查过知道里面只有一个,她都怀疑是双胞胎了。
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孩子的出生,每日每夜都数着那一天的到来。
那天她从下午就开始阵痛,小。护。士对她一向都是不理不睬的,可她疼得厉害,便靠在门边用力地敲门。
小。护。士随便过来瞧了一眼,见的确不对,便马上走开去打电话,过不了多久,一个专业的妇产科医生就赶了过来。
这里也没有专门的产房,之前检查过林纾的宫位什么的一切都正常,是打算顺产的,所以就直接在病房里待产。
她躺在病床上,疼得浑身都快要僵硬,手紧紧地抓着被单,眼睛却是看着窗外。
春天快来了,已经有枝条染上了绿意。
可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疼痛逐渐让她的意识开始混沌,连叫都快叫不出来,声音全都堵在喉咙口,憋得她不止浑身痛,连心口都像是被撕开了一条裂缝。
好几次,好几次她都想,直接就这样睡过去了其实也不错,所有的一切痛苦和磨难全都与她无关了。
她也终于可以出去,尽管只是灵魂。
但是不行,她的爸爸还在狱中,她的孩子还未出生,她的恨意还没有消,怎么可以就这样死……
她咬自己的舌尖,满口都是浓厚的铁锈味道,疼得她心里发颤,只听到那个医生说:“头已经出来,再用力……”
她的灵魂像是已经飘在半空中,只隐约感觉到滞痛的感觉在一瞬间消失,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啼响起。
她差点热泪盈眶,她的孩子,出生了。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甚至于再抬一抬手臂。
黑暗逐渐侵蚀,她的世界不仅漆黑一片,也寂静得让人害怕。
好像有人在笑,带着嘲讽和讥诮,那么像是陆恒的声音。
她蓦然醒来,下腹依旧坠痛,她依旧在这个一年到头都不见阳光的房间,和以往每一次醒来都一模一样。
可是她的肚子已然瘪下去。
那么,孩子呢?
肯定还活着
孩子呢?
林纾掀开被子,直接光着脚下来,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寒意入侵,她却丝毫不在乎,直接跑到了门边,用力地垂着门:“来人!来人!有没有人!”
门是铁的,声音十分清亮而悠远,又是在凌晨,平常总会疯喊的人都进ru了睡眠,整栋楼安静得只听见她的喊叫声。
她腿有些软,站不住,死死地巴着门框,往外面看去:“人呢?来人!”她喊得声嘶力竭。
一直照看她的护士终于打着哈欠走过来,满脸的不耐:“干什么?大半夜的叫什么叫!叫鬼啊!”
林纾双眼都快瞪出来,咬牙切齿:“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护士斜她一眼:“死了呗!你难产,生出来就是个死婴,真是晦气。”
死婴?
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林纾把手从栅栏中伸出去,抓住护士的胳膊,大口呼吸,“我听到他的哭声了!我听到了!他不可能死的,不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
“谁骗你?死了就是死了,你那会儿都昏过去了,能听到什么,就是幻觉了。”护士把她的手掰开,再次强调了一遍,“孩子死了。”
她依旧不敢相信,胸口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心被割了一刀又一刀,鲜血泂泂地流出来,流得她满身都是……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的孩子,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才把他生下来,却连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告知是个死婴。
这让她怎么接受?
不,她不能接受!
以为早就冻结的泪腺像是又活了过来,眼泪落个不停,点点滴滴都掉在衣襟上,晕染开来:“是个男孩,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