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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七卷林海音评传 作者:周玉宁-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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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老师,不知她是否在校。大家一听全都愿意陪我去,因为大成中学是头份著名的私立中学,陈老师又是那儿著名的老师,吾家子弟也有多人在该校读书的。于是我们一群就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大成中学。 
  到学校问陈老师住家何处,校方指说,就在学校对面的一排宿舍中。我们出了校门正好遇见一个小男生,便问他可知道陈老师的住家,并请他带领我们前往。这个男孩点点头,一路神秘不语地微笑着带我们前往(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他那神秘的笑容)。到了这座日式房子,见到沉樱,她惊讶而高兴地迎进我们这群不速客,原来带我们来的正是她的儿子梁思明。 
  1956年开始交往,至今整整三十年了。三十年来,我们交往密切,虽然叫她一声“陈先生”,却是谈得来的文友。她和另外几位“写陈樱”(即陈金英。著者注)的文友也一样:比如她和刘枋是山东老乡,谈乡情、吃馒头,她和张秀亚谈西洋文学,和琦君谈中国文学,和罗兰谈人生,和司马秀媛赏花、做手工、谈日本文学。和我的关系又更是不同,她所认为的第二故乡头份,正是我的老家,她在那儿盖了三间小屋,地主张汉文先生又是先父青年时代在头份公学校教的启蒙学生。我们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话题甚多,谈写作、谈翻译、谈文坛、谈嗜好、谈趣事,彼此交换报告欣赏到的好文章,快乐无比!到了吃饭的时候,谁也舍不得走,不管在谁家,就大家胡乱弄些吃的——常常是刘枋跑出去到附近买馒头卤菜什么的。 
  这样的快乐,正如沉樱的名言——她常说:“我不是那种找大快乐的人,因为太难了,我只要寻求一些小的快乐。” 
  这样小快乐的欢聚的日子也不少,是当她在1957年应聘到台北一女中教书的十年里,以及她在一女中退休后,写译丰富、出版旺盛的一段时日里。 
   
  晚年的沉樱定居美国,林海音与她经常有书信往来,林海音赴美看子女时也去看望过沉樱,沉樱返台,也会与林海音欢聚。她们之间的友谊虽有辈分之别,却更像是同龄的朋友在交往。    
第六章 林海音的文学交往  
第二节 林海音与同辈作家  
  林海音与同辈作家的联系极其广泛,与当时台湾的许多作家都有交往。这里只介绍大家较为熟悉的一些作家与林海音的关系,仅及她交往范围的一二。 
  同辈作家中,钟肇政与林海音是很熟悉的。他们的认识是由林海音主持“联副”期间,钟肇政向“联副”投稿而起。认识后,他们谈起来竟发现彼此的父亲是日据时代国语学校师范部的同学,还睡上下铺。钟肇政的父亲钟会可先生还很高兴地到台北林家谈林海音的父亲。钟肇政经过日据时代,最早学的是日文,但他的投稿在林海音看来,并没有什么文字的障碍,是狠狠地下了一番工夫的。与他同样情形的还有施翠峰、廖清秀、文心、陈火泉、钟理和,他们当时分住在台湾南北各地,有一个非组织的写作通讯,由钟肇政联络组织,他们很积极地向林海音主持的“联副”投稿。钟肇政后来在《令人怀念的岁月》中这样说当时的情形:“对还在为文字障碍而苦苦格斗,弄得头破血流的我们受日文教育长大的一小撮写作者而言,大约二十年前(指民国四十四年左右)的‘联副’,可以说是一块珍贵而亲切的发表园地。篇幅是那么小,除了一个方块与一写一译的连载外,一篇小说只能有三千来字长,这倒好,因为所用的文字必须做到最节省的地步。我们相约拼命地向她投稿,收获还算很丰硕……”可以说林海音对钟肇政早期的写作是有一定影响的。林海音与钟理和的交往也是由钟肇政的介绍。钟肇政与林海音的交往持续了很久,林海音在文章中也多次谈及钟肇政,林海音在写《剪影话文坛》时,《说不尽》中就写有他的一段,并配有照片。 
  夏济安与夏志清兄弟是著名的文论家,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影响甚大。林海音与他们兄弟二人都有交往。哥哥夏济安在台湾时曾与吴鲁芹、刘守宜创办《文学杂志》,林海音与他的交往就起自那时。据林海音在《小说家应有广大的同情》一文中说:“我个人和文学杂志,也算有一份交情,因为一创刊就被邀写稿,认识夏济安也在那时候。记得在第四期我写了一篇题名《要喝冰水吗?》的短篇小说,夏济安收到稿子后,曾来信鼓励我说:‘……这篇小说写本省人的生活,很是生动。窃以为这条路大可走得。我们外省人虽然怀念故乡,本省人的事情,我们也应该写。小说家应该有广大的同情,这一点海音女士当之无愧了。……’其实我是真惭愧,因为自幼在北平成长,生活习惯早已‘京化’了,让我写台湾,远不如写北平更熟练,但他所提的‘小说家应该有广大的同情’这句话,该是值得铭记于心的。”可以说,夏济安于林海音的写作是有鼓励之功的。可惜夏济安早逝,更多的交往是在林海音与夏志清之间。夏志清居美国,他回台湾,总是要到林海音家去神聊,而林海音去美国也要与他见面。林海音还在纯文学出版社为夏志清出版了《爱情?社会?小说》《文学的前途》《人的文学》等专著。林海音在《亲情?友情?爱情》一文中还记述了她和夏志清之间关于《夏济安日记》的一段文坛佳话: 
   
  《人间》开始连载的《夏济安日记》,我有幸先睹为快。前一阵子为了出版《文学的前途》,和作者夏志清先生时有书信往来,他曾有一封信提到说:“……你好意要把我们兄弟的书信早早整理出版,一时实在没有空。上星期打开济安旧物,决定把他的1946年日记发表,写信给高信疆,他十分兴奋,看样子非发表不可,我又得写篇介绍性的文章……” 
  所谓“兄弟的书信”,是指济安先生生前和弟弟的通信,信中有许多文学上的讨论。志清曾把其中讨论有关俗文学的部分摘辑发表,题名《夏济安对中国俗文学的看法》。我很喜欢,多次阅读,曾屡次提醒志清,希望他们夫妇积极地整理出他哥哥的信件,结集出版,是对读者有益的一本书。没想到他们一时整理不出来,却先“推出”了这本九个月日记。我想这本日记得以提前发表,和我多次催求整理书信,不无关连吧。 
   
  林海音与余光中的交往可以说很密切,他们两家的孩子也常在一起玩,常常是大人神聊、孩子在一起玩捞鱼,一个夏夜就过去了。林海音曾有一篇《捞鱼的日子》叙述这段神仙日子: 
   
  捞鱼的日子是夏天,晚饭后,在张秘书长墙外的街灯下有一个大木水槽,围蹲着七个小女孩;余家来了四个,夏家有三个,每人右手拿个纸网子,左手捏着小额钱币。把纸网子捞破了,小额钱币花光了,再回家来要。家里的两对爸妈正聊得高兴哪,不希望小孩子打扰,让夏家的大姐姐发发好心,带领着小妹妹们,再拿一沓小额钱币,去玩捞鱼吧!有时候街灯坏了,没有亮,怎么捞鱼?夏妈妈就拨一个电话给市政府的路灯科,说:“喂,我这里是张秘书长公馆,后墙外的路灯坏了。”这样说了,就会立刻来修,快得很哪!大家都笑起来,夏妈妈说:“我并没有说错呀!本来就是张秘书长墙外的路灯嘛!” 
  捞鱼的日子,说来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光中家住厦门街,离我们的重庆南路三段很近,晚饭后散散步就到了。天南地北地聊一个晚上,喝喝茶,吃点儿零食,非常的轻松。我现在简直想不出,为什么那时候会过得比现在轻松,现在上哪儿找这种“潇洒”的日子! 
  光中是诗人,我一向敬佩诗人的文笔,他们写其他文章,用字也一样简练。尤其光中,你想在他的文章里挑一个不妥当的字眼儿、句子,是不容易的。几乎有三十年了,我和光中虽是文友,但我们相处的位置,常常他是作者,我是编辑,他的许多诗稿、文稿、翻译稿,都是经过我的编辑台的;接到他的作品,总是先欣赏一阵他的书法,再看内容。近年来我看许多编辑先生索性直接把他的原稿制版印在副刊上,这样会给那天的版面更美化。 
  光中因为文字运用得讲究,所以他对于现在许多白话文章的“不讲究”,颇不以为然,例如过分的欧化句子,或者过多使用“的”字什么的。他最近曾专为此写一文,我读了后对他说:“我发现我的大白话就犯了你说的毛病,呢呀吧啦的,我用得太多了。”是真的。 
  记得有一个捞鱼的日子,光中一进门坐下来就说:“你们有没有过这种经验……”然后他说他曾经在文章中把自己说的话,故意加上帽子说“古哲学家说”如何如何,后来居然有人在文章中也说“古哲学家说”如何如何,把他说的话照抄上。他说完我们都笑了,我说你太淘气了,这件事光中也许自己都不记得了。 
  光中对于住了三十多年的厦门街长巷,有一份浓厚的感情。其实当厦门街附近的许多街道如汀州街、同安街、和平西路等都扩展成为大马路时,厦门街,尤其是他所住的这条长巷,就显得更狭窄。每次乘车到他家,稍一疏忽,就会走过头,而且车进窄巷也怕对面来车,可是他毕竟在这里写下了他的作品的大部分,所以他为文或诗著,屡次以“厦门街”为题,对这日渐落在人后的长巷,寄以深厚的感情。而我写这篇小文,则是看七个捞鱼的女孩,如今有的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师,在高兴她们的成长中,不免也有些“年华老去”的伤感。 
   
  林海音与同辈女作家的友谊也很深厚。孟瑶是台湾女作家,50年代因一部《心园》而奠定了在台湾文坛的根基。她与林海音是在50年代同给《中央日报》的“妇家版”写稿而结识的,林海音主持“联副”时,她也曾为林海音写过稿。孟瑶多才多艺,善唱评剧老生,以扮杨四郎出名,生活中不拘小节、不修边幅,林海音很欣赏她的名士风度,交往很密切。林海音在《婆娑一妪扮四郎》中举了两件事写她们交往的随意程度:“有一年她忽然问我:‘认识师大的杨希贤教授吗?’我说:‘听说过,不认识,干吗?’原来她要为大儿子向杨希贤的女儿求婚,她们的儿女都在美国。她拉了我同去,后来则由我权充大媒,送了订婚礼去。”“在台北,她到我家最舒服,进门扔下皮包,连老姐夫何凡进来都懒得起身,只‘嗨’一声。”她们的友谊是一种女性间可以互相进入日常生活的友谊,很亲密。这样的友谊,林海音还有很多。 
  琦君也是台湾女作家,她以散文闻名,也写过《一身飘零》等小说,与林海音也是因为为《中央日报》的“妇家版”写稿而结识,她们的友谊也是那种女性间可以相互进入日常生活的友谊。林海音在《一生儿爱好是天然》中这样介绍她们的交往: 
   
  琦君离开水晶宫搬了多次家,我则钉在重庆南路三段没挪窝,好在她迁移的新址总离我家不远,我们因为谈得来就时相往来。她有了孩子以后,到周末常带孩子到动物园去玩,然后再来我家。她对孩子说:“我们到动物园去看猴猴。”孩子总会跟一句:“看林阿姨和猴猴。” 
  她来了,我家女儿就会端茶拿瓜子,然后搬个竹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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