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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不顾量子论的这种可能变化,那么,玻姆的语言,如我们所已指出的,在物理学方面没有谈到任何与哥本哈根解释有所不同的东西。于是,留下来的只是这种语言的适用性问题。在谈到粒子轨道时,我们已碰上一种多余的 “ 意识形态的上层建筑 ” ,除了前面所作的反驳外,这里还必须特别指出,被姆的语言破坏了量子论中隐含的位置与速度间的对称性;关于位置的测量,玻姆接受了通常的解释,关于速度和动量的测量,他否定了它。因为对称性常常构成一个理论的最主要的特征,所以很难看出,在对应的语言中忽略了它们,能得到些什么。因此,人们不能认为,玻姆对哥本哈根解释的反建议是一种进步。
对于玻普(Bopp)和芬尼斯(Fenyes)(沿着稍微不同的路线)所建议的统计解释,能够以稍微不同的形式提出类似的反对意见。玻普认为粒子的产生或湮灭是量子论的基本过程,粒子在词的经典意义上、在唯物主义本体论的意义上是 “ 实在的 ” ,而量子论定律被看作是这样一些产生与湮灭事件的相关统计法的特殊例子。这个解释包含了量子论教学定律的许多有意思的注释,它能够以这样一种状态出现,就是在物理学的结果方面,它能推导出与哥本哈根解释完全相同的结论。只要是这样,在实证论的意义上,它和玻姆的解释一样,与哥本哈根解释是同型的。但在它的语言中,它破坏了粒子与波之间的对称性,而这种对称性是量子论数学方案的独特的特征。早在 1928年,约尔丹(Jordan)、克莱因(Klein〕、维格纳(Wigner)已经证明,不仅能够把数学方案解释为粒子运动的量子化,而且也能把它解释为三维物质波的量子化,因此,没有理由认为这些物质波要比粒子不实在。只有当对于空间和时间中的物质波建立起对应的相关统计法,并且把究竟是粒子还是波应当被看作是 “ 现实的 ” 实在这个问题搁在一边时,波与粒子之间的对称性在波普的解释中才能够得到保证。
在唯物主义本体论的意义上认为粒子是实在的这个假设,总是引诱人们认为,根本上,有可能背离测不准原理。例如,芬尼斯说: “ 测不准原理(他把它和某种统计关系联系起来)的存在,决不意味着以任意准确度同时测定位置和速度是不可能的。 ” 然而,芬尼斯并没有叙述这样的测量在实践上应当如何实现,因此他的考虑仍象是一种抽象的数学。
瓦采耳(Weizel)对哥本哈根解释的反建议与玻姆和芬尼斯的反建议是相似的。他将 “ 隐参量 ” 与专门引入的、没有办法观察到的新型粒子 “ 零子 ” ( zeron)联系起来。然而,这样一种概念陷入了一种危险,那就是实在的粒子和零子间的相互作用会消耗零子场的许多自由度中的能量,以致给整个热力学造成混乱。瓦采耳未曾解释过他希望怎样来避免这种危险。
通过回忆关于狭义相对论的类似讨论来说明前面所说的所有论著的立场,或许是最好不过的了。凡是不满意爱因斯坦否定以太、否定绝对空间和绝对时间的人都能发表如下的议论:狭义相对论无法证明绝对空间和绝对时间是不存在的。它只表明了,在任何通常实验中,真正的空间和真正的时间并不直接地出现;但是如果正确地考虑到自然律的这个方面,从而在运动坐标系中引入正确的 “ 表现 ” 时间,那就没有理由反对绝对空间的假设了。甚至假设我们的银河系的重心在绝对空间中是静止的(至少是近似地静止的),也是说得通的。狭义相对论的批评家还可以补充说:我们可以希望未来的测量将允许无歧义地定义绝对空间(即定义相对论的 “ 隐参量 ” ),这样相对论就会被驳倒。
立即可以看出,这种议论不能为实验所驳倒,因为这种议论并没有提出任何不同于狭义相对论的论断。然而,这样一种解释会在所使用的语言上破坏对相对论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对称性,即洛伦兹不变性,因而必须认为这种解释是不妥当的。
很明显,这与量子论很相类似。量子论的定律是这样的,它使得专门创造的 “ 隐参量 ” 永远不能被观测到。如果我们把这些隐参量作为一种虚构的东西引进量子论的解释,那么,那些有决定意义的对称性也就遭到了破坏。
布洛欣采夫(Blochinzev)和亚历山德罗夫(Alexandrov)的著作在问题的陈述方面与前面讨论过的那些著作完全不同。这两位作者一开始就明确地把他们对哥本哈根解释的异议限制在问题的哲学方面。他们无保留地接受了这种解释的物理学。
然而,论战的表面形式却是如此尖锐,布洛欣采夫在他的引言中写道: “ 在当代物理学的各种唯心主义倾向中,所谓哥本哈根学派是最反动的。本文是要尽力揭露这个学派在量子物理学的基本问题上的唯心主义的和不可知论的投机。 ” 论战的辛辣表明我们
在这里不仅要和科学打交道,而且还要和信仰的表白打交道,要和对某种信条的固守态度打交道。文章的末尾引用了列宁的著作以表明其目的: “ 不管没有重量的以太变成有重量的物质和有重量的物质变成没有重量的以太,从 ‘ 常识 ’ 看来是多么稀奇;不管电子除了电磁的质量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质量,是多么 ‘ 奇怪 ’ ,不管力学的运动规律只适用于自然现象的一个领域并且服从于更深刻的电磁现象规律,是多么奇异,等等, —— 这一切不过是再一次证实了辩证唯物主义。 ” 后面这句话似乎已使得布洛欣采夫关于量子论和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的关系的讨论减少了意义,因为他已把这一讨论降低成一种戏剧性的审判,而在这个审判中,判决词还在审判开始以前就已经知道了。然而,彻底弄清布洛欣采夫和亚历山德罗夫所发表的论据仍然是重要的。
这里,由于他们的任务是在拯救唯物主义本体论,他们主要反对的是把观察者引入到量子论的解释中来。亚历山德罗夫写道: “ 因此,我们必须了解,在量子论中, ‘ 测量结果 ’ 只是电子和适当客体的相互作用的客观效果。关于观察者的陈述必须加以避免,而我们必须处理的是客观条件和客观效果。一个物理量是现象的一个客观特征,而不只是一种观测结果。 ” 根据亚历山德罗夫的意见,位形空间中的波函数表征了电子的客现状态。
亚历山德罗夫在他的表述中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即量子论的形式系统不容许有与经典物理学相同的客观化程度。例如,根据量子力学,如果一个系统和测量仪器的相互作用是作为一个整体来处理的,并且如果把两者都看作是和世界的其余部分相隔绝的,那么,量子论的形式系统一般并不能得出肯定的结果;例如,它不能得出照相底片将在一个既定点变黑的结论。如果人们试图拯救亚历山德罗夫的 “ 客观效果 ” ,说照相底片在作用后 “ 确实 ” 在一定点变黑了,那么,答辩是:由电子、测量仪器和照相底片组成的闭合系统的量子力学处理不再适用了。能用日常生活概念描绘的事件的 “ 确实的 ” 特性,在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情况下,是不包含在量子论的数学形式系统之中的,它是通过引入观察者才在哥本哈根解释中出现的。当然,观察者的引入不能误解为暗示要把某种主观特征带进自然的描述之中。说得更恰当一些,观察者只有记录测定结果的功能,即记录空间和时间中的过程的功能,至于观察者是一个仪器还是一个人,那倒没有什么关系 Z但是,记录,即从 “ 可能 ” 转变到 “ 现实 ” ,在这里是绝对必要的,不能从量子论的解释中略去。在这一点上,就观测的每个动作本质上都是一种不可逆过程来说,量子论和热力学有内在的联系;只有通过这样的不可逆过程,量子论的形式系统才能和空间和时间中的实际事件前后一致地联系起来。而且,不可逆性 —— 当纳入现象的数学表示时 —— 是观察者对系统的知识不完全所引起的,就这一点而论,它不是完全 “ 客观的 ” 。
布洛欣采夫对问题作了稍稍不同于亚历山德罗夫的表述: “ 在量子力学中,我们所描述的不是粒子本身的状态,而是粒子属于这个或那个统计系综的事实。这个从属关系是完全客观的,并且不依赖于观察者所作的陈述。 ” 然而,这种表述会使我们远离 —— 或许太远了 —— 唯物主义本体论。为了弄清这一点,回忆一下这种对统计系综的从属关系如何应用于经典热力学的解释是有用的。如果一个观察者已经测定了系统的温度,并希望从他的结果得出关于系统中分子运动的结论,他可以说这个系统正好是从一个正则系综取出的一个抽样,因而他可以认为它可能有几个不同的能量。 “ 在现实中 ” , —— 在经典物理学中我们可以这样作结论 —— 系统在既定的一个时间只有一个确定的能量,而不可能得到其他值。如果观察者认为在那个时刻可能有不同的能量值,他一定是被欺骗了。正则系综不仅包含了关于系统本身的陈述,而且也包含了观察者对系统的不完全知识。如果布洛欣采夫试图在量子论中把一个系统对一个系综的从属关系说成是 “ 完全客观的 ” ,他所用的 “ 客观的 ” 一词同经典物理学中的意义就有所不同。因为在经典物理学中,如前所述,这个从属关系不仅意味着关于系统本身的陈述,而且也是关于观察者的知识程度的陈述。对于量子论中这个论断必须指出一个例外。如果在量子论中,系综只是由位形空间中的一个波函数来表征(而不是如通常那样由一个矩阵来表征〕,我们就遇到一种特殊情况(所谓 “ 纯粹情态 ” ),在这种情况下,描述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为客观的,并且知识不完全的因素不直接在那里出现。但是因为每种测量(由于它的不可逆特征)重新引入了知识不完全的因素,因而情况仍没有什么根本的不同。
尤其重要的,从这些表述中我们看到,当我们试图把新观念塞进一种属于早期哲学的旧的概念系统 —— 或者,用一句古老的隐喻来说,当我们试图用旧瓶装新酒时 —— 那是多么的困难。这样一些努力永远是令人苦恼的,因为它们将把我们引导到忙于应付旧瓶的接二连三的破裂,而无暇去品味新酒。我们不能期望一世纪以前那些提出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家会预见到量子论的出现。他们的物质和实在概念不可能适合于今天日益精巧的实验技术的结果。
关于科学家对一种特殊信仰的态度问题。或许人们在这里应当加几句一般性的评论;这种信条可以是宗教的或者政治的信条。宗教信条和政治信条之间的基本区别 —— 后者涉及到我们周围世界的直接的物质实在,而前者以物质世界之外的另一个实在为对象 —— 对于这个特殊问题并不重要;问题是在于信条本身。根据前面所述,人们或许会倾向于要求科学家决不要信赖一种特殊的教义,决不要把他的思想方法局限于一种特殊的哲学。他应当时刻准备着让他的知识基础为新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