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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我没动,问我还愣着干什么吗?”陆野见刘东如此倔强,几乎哭出来:“我答应你。”
刘东的第三个条件,陆野始终没有再问具体原因。相爱,也许在这两个年轻人眼里预示着什么,但是他们谁也不明白它倒底预示什么。
1998年6月20日,嫩江发生百年罕见的特大洪水。陆野所在的部队全部开进灾区抗洪抢险。陆野开运输车抢运救灾物资,而刘东所在的警卫连去守护一个水库大坝。刘东和战友们一起扛沙袋、堵管涌,处处以身作则。累了一天的战士们睡觉都在大坝上,谁也不敢离开自己坚守的工作岗位。但是洪水越来越大,到处飘浮着死去的禽畜尸体,危险逼近每一个战士的生命。8月27日夜,刘东和战友们值守的大坝上游出现了管涌,这个没能及时补救的漏洞造成了大坝溃于一旦,滔天洪水从天而降。当其他救援人员赶过来,这里一切生命的痕迹已荡然无存,只有浑浊的洪水在咆哮呜咽。
然而,正忙着运送救灾物资的陆野对这一切根本不知,甚至晚上营长到他所在的驻守地巡视说警卫连昨夜失踪了好几个人,陆野还相信刘东不在其中。他想,刘东水性好,是不会有事的。但是旁边有人说,管涌冲过来的洪水带的全是泥沙,人在水下呛也得呛死。
部队后来的统计数字证实了这种说法,派去抗洪抢险的二万二千官兵只回来了一万八。损失最重的一个团只有一个连长领着二个新兵回来了,其他的都永远地留在了那儿。19岁的刘东也是其中之一。
水退了,部队去淤泥中挖人。从刘东衣服口袋里看到了他的士兵证,领导让他单位派人去领尸。“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说你们搞错了……”坐在他宽敞的独居的卧室里,陆野回忆着四年前的那场洪水,语声断行,几次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刘东三个月前对他提出的第三个条件竟一语成谶,命运再次捉弄了陆野。两个相爱的人
在那场洪水中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已阴阳相隔。
“我后悔那次抗洪没跟他一起走。我那时就应该走,现在活着是受罪。”失去恋人的陆野一直不肯吃饭,几天下来,人虚脱了被送进医院。然而,极度悲伤的陆野却无人诉说这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那时正值夏天,灾区的人身上起湿疹、皮炎什么的很正常,空气、水都脏,很多人不吃饭,这在当地看来很正常。”没有人知道陆野心中的痛,更没人知道被洪水吞没的刘东那永远遗憾的爱。
很快,刘东家乡武装部和民政部门来人把刘东的烈士证连同他的骨灰取走,带回他的老家和他的爷爷安葬在一起。
失去刘东后,陆野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他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医院,他以自己睡不着觉为由缠磨着护士要安定片。护士一次只帮他拿来三二片。等过两天,陆野又跟她要药片,就这样积攒了一百多片。一天晚上,趁护士不备,他将这些药片全部吞下,然后等着与心爱的刘东见面。
但是等陆野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被医院抢救过来的陆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帮他找安定片的护士被医院给予严重警告处分。
军区为了表彰抗洪有功人员,确定提干十三个人,陆野表现突出成为当选人之一。在庆功大会上,师参谋长指着这份名单说,你们是经历了大风大浪考验的优秀的人,应该得到嘉奖。“我一听就急了,那些牺牲的就不优秀吗?我当时就顶了一句:假若你的儿子牺牲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显然,师参谋长从没听到有人敢如此顶撞他,而且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
单身同志一个败给母亲的侦察兵(4)
顶撞的后果不言而喻。在经历了教导队严格的训练和学习结束后,在师授衔大会上,提干名单其他十二个人都上台领奖授衔,唯独没有出现陆野的名字。这一次,陆野又为自己的执著付出了代价。
后来,世故的连长找到陆野谈话,让他想办法调走,怕因他一个人得罪了师首长而拖累全连。“我当时只想回家。离家这么多年了,我头一次感到这么想家,想我的父母。”陆野
,这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有着坚硬外壳的汉子不禁哭出了声。
1998年10月10日,东北下了第一场雪,陆野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在以后的多年里,他害怕听到“东北”这个词,他说每听到一次,心就会碰痛一次。
心中的哀歌
被调回家乡的陆野在父亲的活动下成了一名军校的学员。他说现在当将军的梦想已没有了,他的学习只是为了兑付对刘东的承诺。“我答应过他,我要当军官,哪怕我只当一天的军官就转业,我们的愿望也实现了。”恋人逝去四年后的陆野说。
这四年中陆野尝试实现刘东对他提出的第三个条件,但是他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同性恋朋友总不满意,他不断地拿眼前的这些人与心中的刘东比较。他知道,那个占据心房的人一生也走不出自己的思念了。“我这辈子对不起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初一的同学,我不敢承认我喜欢他;第二个就是刘东。”作为唯一的纪念物,刘东当年在医院陪护时被陆野摘下的一根头发,被他装在一个精心制作的小盒子里,永远带在身边。“想他的时候,我就闻一闻它的味道。”陆野泪流满面。
为了纪念刘东,1999年陆野自己作了一首歌《归魂》。“……想当初我们的山盟海誓,只为了将来能够幸福,谁知从今以后,我们只能在梦中相会。五更天雄鸡报晓,爱我的灵魂却在空中飘呀飘。黎明催促着他快点离去,他迷茫着不知该去向何方……”但是这首动人心魄的歌词却找不到谱曲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听得懂陆野心里的哀歌。在这首歌词的后面,陆野的附言写道:“东,每次看到这首歌,我都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永远是我的人。我的战友,我的小弟,我的爱人,就让这首《归魂》伴你上路。别了,我的战友,我的小弟,我的爱人,愿来世我们结成伴侣。”
现在的陆野连包括鱼的水中一切鲜品都不吃。“那次抗洪回来,营长老婆买了一条大鱼,剖开鱼肚时我们发现了一个耳环,那是人身上的。这让我想到了刘东……”每次陆野的妈妈好奇地问他怎么当兵回来连鱼都不吃了,陆野都谎称自己怕鱼刺卡喉。
自从母亲无意中看到陆野的日记后,这位可怜而伤心的母亲总是不放心独居的儿子,担心他在同性恋这条“邪路”上越走越远。
母亲承认她单位就有两对女同性恋和一对男同性恋在一起生活,但那是人家的事,她绝不允许这种“丑陋行为”出现在自己这个军人家庭。她试图以她对儿子二十四年的恩情唤归儿子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像他的父亲一样。
在这个家庭,两个人的战争已开始。他们都尽量避开父亲——那个威严的军官,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其灾难性的后果他们谁都不愿意想象。于是,母亲尽着她的“职责”,她会时不时地打电话到陆野这里来,看看他在干什么,而碰巧陆野的电话占线也会被她认为儿子是与一个肮脏的男人“鬼混”。这让陆野感到恐惧和羞耻。“看着母亲伤心的样子,我答应她以后我不会再做同志了,并让她放心。可说实话,我是改不掉的。我该怎么办?”陆野向远在北京的一位朋友发送的求救邮件说。
“现在最害怕面对母亲的眼睛,
在她不知道我的事情之前,我愧对她;现在,她知道我的同性恋身份了,我更怕见到那双眼睛。人们在这个社会舞台上扮演着各种不同的角色,而我对自己扮演的打心眼里不愿意。我希望有一天把面具摘下来过我自己的生活。”陆野在他的日记里写道。
父母之爱已成了这位年轻军官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在强大的传统面前,他会放弃军人的姿态,做一个投诚者吗?这是中国同性恋者无法做出判断的问题。
《一个败给母亲的侦察兵》追踪报道:中秋节的谎言
报道撼真情 网络成红娘
2002年9月4日,中同新闻网头条报道了记者采写的陆野与刘东之间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及陆野目前的不幸遭遇,引起读者强烈反响。在众多读者中,一位来自北京的年轻人默默记住了“陆野”这个名字。通过中同新闻网,这个名叫赵成功的男子与陆野取得联系,一些没能引人注意的细节通过互联网展开了。
在那本记录了与刘东相爱经历的日记里,陆野继续写下了新近发生的事情:“下午3点多钟打通了他的电话。我发现他很健谈也很正直,与其他的同志不同,他很有内涵。从他那里我找到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这个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的近七个小时的长途电话是陆野与赵的第一次正面接触,正是这个电话让同样遭受传统压力和情感挫折的这对同性恋者相互增进了解,并产生交往下去的愿望。
此后,每天晚上九点一过,赵就守在电话机旁,等待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赵专门给陆野录制的一张CD中,记录了他对爱情的理解与向往:“我被你和刘东的洪荒之爱深深震憾。人世间真情几许,你让我体味到了爱的真谛。虽然同性爱面临压力重重,但是只要坚定信心,利用我们的智慧和能力,我们一定能冲出黑暗,找到生命中的那盏明灯!”
单身同志一个败给母亲的侦察兵(5)
爱情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让这两个路途遥远的同性恋者模糊地看到了它的容颜,这让他们兴奋起来。陆野每天从汉口打到北京的长途电话一聊就是四、五个小时,有时甚至是整个通宵。比陆野大三岁的赵鼓励心上人勇敢地追求自己的人生幸福,不要向传统势力妥协,他建议陆野离开汉口,摆脱父母家庭的压力。
在如何抵抗父母压力这个问题面前,两人颇费心机。赵明白,只有让陆野的母亲在认为
儿子已按她的意愿改变为“正常人”了,她才可能放儿子离开自己,那么如何成为一个父母眼中的“正常人”,就是这对同性恋者迫切需要突破的困局。
赵为陆野出的主意是让他回家对母亲谎称他已有女朋友了,但敏感的母亲对他的快速“转变”不再相信,她甚至说只有他结婚生子她才能相信儿子真正“改”过来了。在这个五十岁的母亲眼里,只有像大多数人一样结婚才是一个“正常人”。她相信,眼前的儿子一定是在欺骗自己,除非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而且这个出现者必须是一个女人。
顺着母亲的心思,赵又与陆野盘算着他们对付母亲的下一盘棋。没有人知道这样通宵达旦的电话在描绘着一个怎样的秘密。
陆野的母亲为了阻止儿子与她眼中“卑鄙、下流”的同性恋者联系,不准他上网和打电话,这个忙碌的女人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打电话到儿子独居的家来“查房”,看看他的电话是否占线。为了避开母亲的“查房”,更畅通地与千里之外的赵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