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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用温和的语调婉转地下逐客令时,一向敏感的未树也单纯地以为他只是很忙罢了。浅海那一个抚慰的亲吻,赢得了未树全盘的信赖。
可是未树接下来的两次拜访都扑了空。第一次是浅海外出,事务所大门深锁。
第二次他试着在门口等了一个钟头,却迟迟等不到浅海的踪影。心里想着他最近还真忙,未树无精打采地踏上归途。
见不到他,就越渴望见到他。
隔天放学后,未树再度在没有补习的日子登门拜访。第三次的直捣黄龙终于让他找到了浅海。
〃午安。〃
听到从门缝传来的招呼声,坐在办公桌前的浅海抬起了头。
满心期待见到熟悉笑容的未树望见男人脸上不自在的表情,不由得楞了一下。
〃啊……你正在忙吗?〃
〃……这阵子工作是比较繁重。〃
〃那,我改天再来。〃
心头一阵乱糟糟的未树正打算关上门的时候,浅海叫住了他。
至少留下来喝杯茶吧!
下意识期待着这句贴心话的他赶紧回头,就像只急于讨饲主欢心的小狗。
浅海离开办公桌走向门口,神经质地推了推眼镜,接着平静地开口。
〃抱歉,请你以后别再来了。〃
一时反应不及的未树依旧挂着期待的笑容仰望浅海。
过了一会儿才领悟话中含意的他全身如坠冰窖,接着脸上微微发烫。
浅海一语不发地俯视他表情的变化。
〃……对不起,打扰你了。〃
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像得了脑震荡,未树魂不守舍的回到走廊。
原来浅海不是忙碌而是刻意疏远自己,未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夜里辗转反侧的痛苦,远超过得知理佐子喜讯那个时侯。
湿透的枕头冰凉得让人难以忍受,未树一气之下把它扔下床,掀起棉被当头蒙上。
请你别再来了。
浅海绝情的宣言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为了避开自已而刻意外出的浅海,以及浑然不觉、死缠烂打的自己。
他怎么可能接纳这样的我?发现我表里不一,满脑子负面的思想,也难怪他会退避三舍。
也或许从一开始我在他心中就是一个大麻烦。只不过被我撞见不该撞见的场面,为了堵住我的嘴,他才勉为其难虚以委蛇罢了。
是我自己白痴被他的体贴冲昏了头,误以为人家会肯定真实的我。一想到沾沾自喜、摇尾乞怜的自己,未树感到既可悲又可耻,恨不得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早知如此不如当个透明人,当个偶尔去抽根烟的过客,聊些不痛不痒的琐事。
他不恨浅海,只对自己的愚昧深恶痛绝,想到浅海一定很不耐烦自己的纠缠不休,歉意和难堪便塞满他的胸口,泪水也控制不住地滚滚滑落。
一连过了好几天,尽管心灵深深受伤,未树仍装成精力旺盛的模样来掩饰心中的重创。
周六的晚上,刚进家门的未树发现母亲正坐在厨房的小工作桌前面用手撑着脸颊打瞌睡。
被未树的走近惊醒,母亲带着浓浓的倦意说了声〃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您是不是累了?〃
〃嗯,今天连上三堂烹饪课,累得骨头都快散了。〃
〃爸爸呢?〃
〃还没回来呢!〃
〃那我等他好了,您先去休息吧!〃
未树脱下外套披在椅背上,一边洗手一边往水槽里的碗盘倒洗碗精。
〃我来洗就好了。〃
〃没关系啦,反正是举手之劳。〃
〃老让你帮忙真是过意不去。要是麻奈可以分担一点家务就好了。〃
〃麻奈还有工作要忙嘛!〃
〃唉,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家写那种不堪入目的情色小说,这也叫工作?你奶奶要是还活着,肯定被她气得脑中风。〃
〃我倒是很佩服你们,可以把才华发挥在工作上。〃俐落地洗着碗盘的未树慢条斯理地赞扬着。
〃我这身下厨的本事是得自你奶奶的真传,至于麻奈嘛,我也搞不懂她是哪来的遗传。亲戚里头也想不出哪个特别有文学细胞啊!〃
嘴上诸多挑剔,母亲对麻奈的特殊才华终究是引以为豪的。
〃对了,理佐子未来的老公感觉怎样?〃母亲兴冲冲地问道。
〃很不错呢,他姓香山,不仅长得一表人才,个性也很体贴温柔。〃
〃真的吗?〃
〃他说下次有机会也想跟你们见见面。您一定会喜欢他的。〃未树净挑些好听的话讲。
未树接到理佐子约他跟未婚夫见面的电话,刚去吃完饭回来。
跟理佐子同龄的香山是个风度翩翩的好男人,这样的人至今仍是个单身汉,简直是不可思议。
你们真像一对姐弟。
看看初次见面的未树再看看理佐子,香山发出由衷的感叹。
平易近人又见多识广,从未树的角度来看,他实在是个无可挑剔的男人。
我们在新家帮你准备了一个房间,随时欢迎你来玩。
未树笑吟吟地答谢香山热情的邀约,但不论香山是个多好的人,他也不可能把对方的社交辞令当真。
当真跑去玩的话,只会给对方制造困扰。
我再也不会抱任何多余的期待了。当个透明人就好,这样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伤害,我只想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未树心中只有这么一点渺小的愿望。
母亲累了他就主动帮忙,父亲想去钓鱼、兜风他也奉陪到底,他心甘情愿当麻奈的奴才,在理佐子面前扮演好儿子的角色。
他比过去更细心去观察对方的脸色,避免成为别人的负荷。
未树告诉自己,到头来也只有如此卑微的生存方式才适合我啊!
〃你最近怎么没去自习了?〃
补习班下课后,几个人正商讨着要不要去麦当劳,饭田心血来潮地对未树问道。
〃我腻了嘛!〃
表面上回答得吊儿郎当的未树想起这两个礼拜来刻意抛到脑后的浅海,胃部不禁沉甸甸的,吃汉堡的兴致也一下子溜得无影无踪。
〃啊,抱歉,我有些问题要问老师,今天不去了。〃
他双手合十地道歉,性格淡泊的饭田只哦了一声,便二话不说地走开了。
在逃生门外送走同学,未树取出烟盒坐在阶梯上,打火机的火苗被北风吹得左右摇曳。
背靠着扶手的栏杆,未树拉拢粗呢外套的衣领。
每当在日常生活的小细节里不经意想起浅海的冷漠,泪水便涌上眼眶。如果正值用餐时刻,喉咙更是哽咽得一口也咽不下。
不得不来的补习让他即使想忘也无法忽略浅海就在楼上。曾经翘首盼望的补习,如今成了残酷的煎熬。
屡屡浮现脑海的除了临别的那一句话,还有两人共度的每一段欢乐时光。
浅海为他沏的好茶,把点好的烟搁在一旁闲话家常,以及当他额头撞到门角的时候,为他来回轻揉的手指。
温馨的回忆交织着临别的宣判,触痛未树的心。
趁着风势暂歇又点了一根烟,头顶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未树吃惊得浑身一震。
该不会是浅海吧……
他匆匆忙忙站起来,背后却有一股力量扯住了他。外套的帽子被栏杆勾住了。
想起初次邂逅浅海也是同样的状况,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他把身体蜷缩在一旁的角落,静静等待不知来者何人却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通过。
脚步声在他的背后停住了。
心脏几乎要跃出胸口。
〃……待在这种地方很容易感冒哦!〃
浅海睽违了两个礼拜的声音,听来是那么遥不可及。
〃我的外套……〃未树颤抖得连一句〃被勾住了〃也说不完整。
浅海在他背后蹲了下来,连未树的身体都没碰到就俐落地解开帽子站起来。
〃你还是赶快回家吧!〃喃喃地说完后,浅海继续走下楼梯。
〃浅海先生!〃未树猛然站起来急切地呼唤。
浅海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未树。
理性与言语都在一瞬间被感情的浪潮冲垮了。未树的泪水决堤而出,情绪失控蹲下来掩面痛哭。
他已经无计可施了,难以喘息的苦闷化成痛楚侵蚀胸口,他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
一切都完了。未树绝望地想,他都这么厌倦我了,我还在他面前丑态毕露,这下真的死定了。
未树越想越是难过,他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之间,又冷又呜咽地直发抖。
脚步声重新上楼停在他的旁边。
浅海是不可能扔下一个在他面前歇斯底里大哭的人掉头就走的。不管提着公事包的浅海是不是正要出外洽公还是准备回家,自已的行为终究妨碍了他,未树内疚之余不禁更难过了。
〃……先回事务所再说吧!〃
手腕被抓住的未树哽咽着缩起身子。
〃对不起。你不用管,我要回家了。〃
他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起身下楼,脚下却一不小心踩空,浅海的手臂及时抱住了他。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你回家。〃
不知是不是作贼心虚的关系,浅海低沉的嗓音听来隐含责备之意。未树早已失去争论的勇气,抽抽噎噎地任由他拉着自己往上爬。
事务所里久违的空气带着熟悉的味道沁入骨髓。
他穿着外套坐在沙发上,拚命想让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浅海脱掉外套,替他泡了一杯热红茶。
其实他根本没有心情喝茶,然而在对方的催促下,他还是接过递来的杯子,送到颤抖的唇边。
泪水盖过了味觉和嗅觉,除了又热又甜之外没有其他的感觉了,可是喝下两口之后,呜咽倒是收敛了一点。
未树两手捧着杯子,垂下头默默不语,他怕看到浅海的表情。要是他越来越厌烦自己,那他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浅海将公事包放在办公桌上的声音吓得他缩起身体。
〃……对不起,我……妨碍了……你的工作……〃
〃反正今天我也打算回家了。〃
〃……对不起。〃
不论如何,毕竟改变不了妨碍的事实。他不断重覆着道歉,杯里的液体抖得几乎快洒出来。
浅海伸手拿开杯子放到桌上,就连再平常不过的碰撞声,都让未树像只惊弓之鸟浑身一颤,无意义地连声道歉。
短暂的沉默后,浅海长叹一声,坐在未树的对面。
〃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明知道你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还用那么无情的话伤害你。〃
眼泪在睽违已久的温柔下再次夺眶而出,未树摇了摇低垂的头。
〃是我的错。我不该得意忘形到厚颜无耻的地步……就连妨碍了你的工作都没发现……〃
〃我从没认为你妨碍过我,跟你在一起我非常快乐。〃
未树怯生生地抬起视线。要不是嫌我烦,又怎么会拒绝我在这里进出。
他明白浅海之所以对自己好声好气,只是不忍心看他难过才在口头上安慰一下罢了。
尽管如此,胸口一阵酸涩的未树仍忍不住攀住这渺茫的一线希望,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那,我以后还可以来玩吗?〃
浅海默默无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未树就像拚命想挤进一扇即将关上的门,吃力地鼓动打了结的舌头。
〃我保证绝不再说那些烦人的心事,也不再妨碍你的工作,我会很小心、很小心,只要你说没空我绝不会逗留一秒钟,所以……所以……〃
〃田村。〃
浅海冷静地制止未树说下去,望着他脸上写满无奈的表情,未树心痛如绞。
眼泪再次扑簌簌地掉落,他好气自己干嘛自找罪受,非要一再确认人家到底想不想理我。
〃……对不起,我知道光是这些话已经给你造成困扰,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浅海脸色凝重地站起来,走到未树面前对着他蹲下。
〃……这话我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的。〃
是不是又要说什么让他很受伤的话了?犹如云霄飞车落下的那一刹那;他本能地全身僵硬。
〃你可能忘了吧,我是个同性恋。〃
始料未及的一句。毫不相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