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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海缎转念又一想，程沛媛是牛总最宠爱的女人，姓牛的又是秦家二夫人的亲哥哥。很难说为了打击秦世熙的气焰，牛家人不会跳出来制造事端给秦世熙难堪。毕竟牛总兄妹俩的没脑子，在默城也是出了名的。
人群中间，裴训朗笑着握住莫仲懿伸来的手用力一拉，也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他咚咚使劲捶着莫仲懿的后背，笑哈哈地说：“你把我们那届的院花给抢了，招那些混蛋过来是想挨揍吗？”说着话，他还扭头对秦世熙做了个鬼脸。
莫仲懿被裴六的“大力金刚拳”捶得差点岔了气，心里咬牙切齿痛骂，却还得笑容满面的回答：“能娶到世熙，挨几下揍又算什么？再说我不会打回去啊？”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分开彼此，眼神互视时，却有包括秦世熙在内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发觉的疏离。裴训笑嘻嘻地看向宾客，突然眼睛大亮，立时撇开莫仲懿迎向了一位云鬓高挽、身穿蓝色礼服的中年美妇。
“莫姑姑，没想到您亲自来了。”裴训向那位中年美妇欠了欠身，该有的礼节半点不差。
莫仲懿听他这样说，不禁目光微冷。一些往事蓦然闯入他的脑海，心里非常不舒服。他心道：“难道在你裴训眼里，我莫仲懿的订婚仪式不可能由姑姑亲自出面？”
“训哥儿，千万别这么客气。”这位莫姑姑正是莫仲懿家里唯一出席订婚酒会的长辈莫仪真，莫家小字辈的婚姻事儿都是她出面打理。哪怕嫁了人，她在莫家的地位依然不俗。
裴训欠身行礼时，莫仪真急忙侧身向旁边避开。见此情景，数位宾客的眼神或脸色不禁再度发生变化。秦家众人，秦老爷子的笑容高深莫测又隐带几分得意；秦老太太揽着最小的孙子头抵头说着悄悄话；秦世熙的父亲秦韬面容平静，表情淡然如初。而秦家二房三房的人，只要有些头脑的心里都起了大波澜，没脑子的也用热辣辣不住打量这美男子。
莫仪真紧赶两步上前拉住了裴训的手，亲和模样与一直以来的矜持仿若两人。她轻轻拍着裴训的手背，语气热络地问：“训哥儿，你不是出国了吗？我不久前遇见裴夫人，她说你都这么大了，玩心却比小孩子还重。”言毕她低笑了两声，眼里满是打趣神色。
“您可千万别听我妈胡说！我出国哪里是去玩，我有正事，是正经事！”裴训摇头像拨浪鼓，装出一副惊恐万状的害怕模样，逗得莫仪真掩嘴轻笑不已。
“我和大家打个招呼，等会儿再陪您聊。我这次出国有不小收获，莫姑姑您一定会感兴趣。”裴训低声说，神神秘秘地对莫仪真使着眼色。莫仪真笑着松开他的手，转身款款走开。
“各位默城的父老乡亲，鄙人裴训，是秦世熙的学长。初临贵宝地，能认识各位裴训深感荣幸！”裴训向宾客们大声打招呼，笑容爽朗。有人许是与裴家有过来往，从人群中挤出来和他热烈寒喧。
海缎正在角落里奋力拉扯失魂落魄的宝儿，她一心二用地将那边的动静听了个清楚。从裴训出现她便有所明悟，而裴训与莫仪真的对话更让她肯定，这个年轻人就是道叔特别提到过的来自上京的贵宾。
低头瞧着眼神呆滞如死鱼的宝儿，海缎在心里哀叹流年不利。程沛媛的表情写着兴灾乐祸，绵绵要还是这个死样子，违了道叔的吩咐，她这个领路人一定也逃不掉惩罚。
想到这些，海缎蓦然打了个寒噤，拎扯宝儿的动作便大了些。又是无奈又是头疼，她脸上却仍要挂着笑容，把音调降低喝斥道：“绵绵、绵绵！你蹲着像什么话？快起身！”
被熟或者半熟或者干脆就是陌生的宾客们围着的裴训，已经向秦家人问过好，打算和秦世熙莫仲懿去往前面的主席台，却突然站住脚。秦世熙正与他说着话，见他不走了，也停下等他。一时间，附近宾客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裴训眨眨眼，对人们歉意地笑笑，又满脸“瞧我这鬼记性”的懊恼表情。“世熙，真对不起，我差点忘了正事。”他探手向大衣内袋，扯出一个绸缎小红袋子递给秦世熙，笑嘻嘻地说，“幸不辱命！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秦世熙脸上刹时绽开灿烂至极的笑容，一副狂喜模样。莫仲懿的大半心思在她身上，见她笑得如此开怀，比方才自己送上玉美人像时还要明媚几分，不禁有些吃味。
却见秦世熙双手接过绸缎小红袋，纤纤玉手抚摸着袋面喜庆意味十足的喜鹊登枝刺绣。忽然美眸圆睁，她凝视着绸袋没有任何刺绣的那一面，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点在左下角用银灰色哑光丝线绣成的字母“Y”上，声音颤抖着问：“这是真的！？这真的是那位亲自找来的？”
“当然！学妹拜托的事情，我这个当学长的肯定要尽心尽力！他确实难说话，不过我的面子，他偶尔还是会给的。”裴训脸上有骄傲之色，一个劲地说，“快点打开看看！”
莫仪真没有走远，自始至终都站在离裴训很近的位置上，仅次于秦世熙。她的目光也落在红绸袋上那个字母Y上，眼瞳微缩，破天荒地第一次用温和语调对秦世熙说：“世熙啊，快点打开袋子，也让姑姑瞧瞧六少费心弄来的宝贝。”
莫仲懿身体微颤，呼吸都有些急促，眼角余光瞟向姑姑，心里的大石悄然落下。他深爱秦世熙，可是家里却不喜欢这个一家子都经商的媳妇儿，所以今天才只有姑姑一人到堂。
他知道，假如不是这些年他的崭露头角和那些珍贵翡翠的上供，以仕途不畅的父亲在家族中的地位，这次订婚姑姑根本不会露面。不过，现在看来传言中秦世熙和裴训交情不浅确是实情，那么家里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应该会有所改变。
想及此，莫仲懿满心苦涩。同样是上京大族子弟，裴训是天之骄子，是连姑姑也不敢怠慢的人物。而自己就因为有个出身平凡的母亲……莫仲懿眼眸深处蓦然掠过酸楚悲愤，手悄悄紧握成拳，面上笑意却愈盛。
忽觉如芒刺在背，莫仲懿下意识掉头寻找，却只瞧见附近宾客们写满好奇的脸。没能找到令自己不舒服的盯视目光，他微微皱眉，想了想便暗自冷笑。哪里用得着去找什么人，世熙的追求者肯定不会对自己有好感，想到这里他反倒高兴起来。
胜利者从不需要把失败者放在眼里。莫仲懿脸上掠过傲色，不再理会来自失败者的敌视。他循着人们痴迷的目光瞧去，心中微动，下意识瞟了裴训一眼。
一颗有着浓艳碧绿颜色的宝石安静地躺在秦世熙白皙如玉的掌心。在女人玉白肌肤衬托下，这颗浓翠宝石愈发绿得惊人，甚至将它周围这些人的面孔都映得碧莹莹的。
此时是自然光线照耀着这颗宝石，精准的切割让它能完、美地留住阳光中的绿色。风从门外来，潋滟光华微动，它的光芒宛若如洗月色下的澄澈碧波，宁静悠远的情致缓缓沁入心田。
“颜色浓艳，纯净度高，这颗祖母绿品相好，切工也好，重量至少有二十克拉，不比世熙额饰这颗差。裴六，你费心了，谢谢！”莫仲懿打破了人们屏气凝神的观赏气氛，轻声向裴训道谢。
裴训却对莫仲懿笑得怪异，嘴角分明有几分隐约的嘲弄。他大声说：“把所有窗帘都拉上，门也关上，确保没有外来自然光源。再把所有灯都打开！”
“还不照六少的话去做？！”莫仪真身为男方主事人，这时才开始履行她的责任。侍者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莫仪真的命令，随着窗帘落下门关紧，宴会厅陷入数秒的黑暗，随即重又灯火辉煌。
于是，一声惊呼响起后，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惊叹。莫仲懿由此知道了裴训的嘲笑从哪儿来，暗暗咬了咬牙。
那颗被秦世熙珍而重之托在掌心的“祖母绿”在大放光芒的白炽灯光照耀下正发生着神奇的变化。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浓绿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灼烧得莫仲懿眼睛生疼难忍、如鲜血一般的夺目殷红。它已成了一簇尽情燃烧的火焰，活力四射、热情澎湃。
“白昼的祖母绿，夜晚的红宝石。”秦世熙着迷地凝视着仍然在安静绽放光华的宝石，低喃声却让身边的人们都能清晰听见，“这就是亚历山大石，如梦似幻的珍贵变石！”
她的表情和语调亦如梦似幻，不能自拔。
正文 第七章 Mr。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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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已很难找到如莫仲懿所示羊脂白玉这般既有质量又有重量的极品山料，籽料更难如登天。所以，他先前说“旷世难寻、举世罕见”并没有夸张。再加上著名雕刻大师的精湛玉雕工艺，这座玉美人雕像的价值在玉料的基础价值之上增涨很多。好料必须要好工。
而变石的来头也不小。它被首次发现后献于当时的俄国皇太子亚历山大二世，皇太子生日时将这种在自然光和白炽灯光中分别呈现不同色彩的神奇宝石镶嵌于王冠上，并以自己的名字为它赐名。它是俄国国石。
如今变石在俄国的矿藏几乎挖掘殆尽，只在斯里兰卡、巴西等地还有。它的价格高昂，超过一克拉的优质变石甚至比同等大小的优质红蓝宝石和祖母绿更加昂贵。
不过，单从经济角度来说，裴训带来的变石虽然瑰丽无双，但市场价格还是稍逊于玉美人像。这颗变石的浓艳翠绿和鲜红似火双色泽纯净剔透，品质在变石当中已经殊为难得，绝对是珍品，价值不低。但它仍然无法与已经雕为成品且技艺出神入化、将玉质内涵表达得淋漓尽致的玉像相比。
只是看秦世熙的表情，她对变石的热衷很显然要胜过玉美人雕像。另外这颗变石是裴训带来的，那只瞧着喜庆却并不算名贵的小红绸袋上还静静地绣了个端正的字母“Y”。
莫仲懿不是不知道秦世熙有收藏变石的喜好，但他送女人东西，从来只送自己认为好的、合适的。羊脂白玉玉料被琢磨出来后，他经过很久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咬牙留下来没有送去上京，可以说他为此付出了不小代价。
在没有发现字母Y之前，哪怕变石由裴训送出，莫仲懿也认为玉美人雕像价值绝对高于变石。可是当他瞧见那个静静的没有任何花哨的字母Y，立即知道自己的订婚礼物输就输在这儿，而他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终于浮起了震惊之色。
——Y！这个字母代表的难道是大名鼎鼎的Mr。Y？！
Mr。Y，在国际珠宝界，这是一个特殊的意义非凡的名字。他是一位独立珍稀宝石供应商，他只出售高品质水准以上的珍贵乃至珍稀罕见的宝石。换言之，Y先生出品，必属珍品。
每三年Mr。Y手里的珍品宝石会对外公开销售一次，品种不超过五种，每种只有一颗，每颗都令人痴迷。今天秦世熙得到的这颗变石，说实话，根本端不上Mr。Y私人珍稀宝石盛宴的宝桌。
去年一颗珍稀罕见的四十三克拉变石猫眼，那才是让变石迷猫眼迷变石猫眼迷们疯狂到不顾一切的绝品宝贝。这颗兼具猫眼效果和变色特征的奇异宝石吸引了近百收购者，在热辣辣的不断抬价中拍出了三千多万美元的天价。
当“绝代双面娇娃”从拍卖台上取走，至少有二十个人当场落泪，甚至痛哭流涕不止。这事儿传出后，很多人瞠目结舌、难以理解——不就一颗漂亮石头么，至于倾家荡产去买，买不到还嚎啕大哭！？
那么，假如能和Mr。Y建立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