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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是上了发条的玩具,想停也停不下来。
终于,有一天我冷冷地告诉我的监护人,我要出国。
他的小眼睛微睁开一条缝表示惊讶,继而狡猾的微笑一下:“想去哪里?”
“英国。”
“不和你的父母在一起?”
“当然不,我不喜欢那里。我要去英国。”
“好吧……我先得和你父母联系,可能的话再运做。”
“当然。不过,我想好了,别的地方您就不用费心了。”
他的小眼睛在我的印象中张到了历史最大:“为什么?有……什么事么?”
“没有啊,我只是想看海。”
然后的日子就是整天没头没脑地纠缠于申请填表照相护照之中。
我的监护人似乎比我更忙碌,除了办正事,也要三番五次地跑过来转转,我感觉他在执行我父母的建议,用他那愚钝的嗅觉搜索着令我突然要出国的不寻常的动机。
我冷静地应付着他故做聪明的刺探式的询问,冷静地看着秦川他们闷闷不乐的表情,甚至冷静地把柯念和我的相片排除在行李之外。
签证下来那天晚上,我在屋子里对我的东西做最后的归拢。
房间开着空调,可是老四他们仍是受不了闷热似的脱了上衣,一罐接一罐地喝着冰啤酒。
我整理着我要带去的一打铅笔,抬头看看他们:“老四,别站在空调下面,那么吹着受不了。”
他似乎一愣,马上乖乖地走到一边。
想起秦川说过,我学会关心人了,有时甚至婆婆妈妈的。
是么? ……
忽然,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会看见丁立引吃着一个甜筒慢慢从客厅扭进来。
他细长的眼睛看了看我敞开的箱子,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签下来了?”
我没说话。
“哼!”他又轻轻哼了一声,扔了甜筒,和他的细腰一起拧到冰箱前,拉开门拿了罐啤酒,一边抠着拉环一边说:“还是有钱人啊!一心烦了就他妈的躲到国外去快活,象我们这样的只能他妈的躲进厕所去哭泣。”
我反感地领会着他口气里明显的讥笑:“引子,你少惹我啊。”
“Okok,”他夸张地叫着,接着歪起嘴挤给我一个媚笑。
对他那么难看的表情老四绝对不会放过,他两颊上深刻的酒窝表现出他终于开始摆脱了一直以来的压抑情绪:
“老大你真不知道体察民情,丁引子那是舍不得您老……对了哥,要不——你看丁引子体积也不算十分大,折叠折叠塞你箱子里带走?”
“呵呵。”一直愁眉苦脸的秦川和小秋终于笑了笑。
“老四,你这个畜生!”丁立引两眼血红,出气呼呼有声,象条马上要喷火的龙。
“算了算了,你别着急,哥哥们会给你扎个通气孔,保证你到了英国还是个活物。哈哈!”老四尤在调侃,只是笑的没有半点以前的爽朗。
秦川已经攥扁了几个易拉罐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敲门声。
我心烦意乱地抬起头:“这么晚了……要是那小子不给丫开门!把他钥匙收了还不长记性!”
小秋一边小声的嘟囔:“我觉得你那监护人挺好的啊,现在这些啤酒都是他买的。。。”
门被敲得更响了,而且急促起来。
“妈的!”老四骂了一声,光着脚跑到客厅,他站在门镜前研究了好一会,回过头来说:“一女的,不认识——”
直觉立刻交给我一个最坏的答案。我走到了门边,果然。
扔下手里的东西,我站起来点了一根烟,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柯念的女朋友。让她进来吧。”
这个名字象拨火棍一样从我的舌头滚过。
这句话顿时激起一阵熟悉的倒吸气声。
于是我微微笑了笑:“没事儿老四,开门。”
她似乎比我上次见到时还要高,大概有175公分以上,黧黑修长的脸,模特般的体型,要不是那身橘色紧身弥彩服实在不适合她,倒是个能打高分的女生。
她精明的凤眼快速地扫了一下满屋衣衫不整的男孩,脸上略微有点泛红。
但是很快的,我们听见她单刀直入地说:“我是柯念的朋友,他在这儿么?”
只这一句话,使我有一种体会到心绞痛发作的感觉,呼吸完全絮乱,手心一下子全湿了。
我听见秦川平静地问:“不在。怎么了?”
“不在啊……”那女孩失望中有一丝怀疑地说:“那不好意思打搅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你先别走!”我的心跳得象要脱轨一样,想也没想,窜出来一把捏住她的胳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柯念这么晚还没回家??”
她劲道不小的一把摔开我的手:“干什么啊你!柯念既然没来你这儿,就说明他什么也不想让你知道,你问我也没用!”
我好不容易制止住想抽她的欲望,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你快告诉我,我、我们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再不说信不信我宰了你?!”
怀疑我此时的脸色不是一般的狰狞,她脸被吓的有点变形,半天努出一句:“他——他爸爸死……去世了。”
屋里各种动静立刻消失了。
——“伯伯肯定是活不长,留下阿念一个,他可怎么过呦……”
是的,他彻底地无依无靠了。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老四沙沙的声音慢慢响起来。
“我、我下……下午我和班长去家里看他,屋子里好多人,都是邻居和居委会的,没有一个亲戚,他一个人抱着骨灰盒……”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不对劲了,于是嗽了一下嗓子接着说:“他住的房子要拆迁,他爸爸和房主没有签过正式的租房合同,所以现在他拿不到一分钱,还得把房子让出来——”
顿了一下,她的嗓子又开始哑了:“他们问他有什么意见的时候,他一直那么笑着说‘我没意见,就是对不起我爸,这下没钱让他入土了’,说着就吐了……他们说是虚脱,连饿连累的。”
“我赶紧出去给他买吃的,回来他就不在了,他们说是他出去想办法。我从下午一直跑到现在也没找着他。后来他们家邻居一个小孩告诉我,你们原来常来他家,帮了好多忙,他有一次还和柯念一块儿来过你们家玩儿……所以我就过来了……”
我转过身,不自觉地拿起桌上的护照,看着我被数码摄影搞的滑稽不堪的脸说:“你先回家,其它的事,交给我们了!”
火急火燎的,我们疯了似的冲下楼去,拿出车钥匙,我一抬头,他就站在自行车棚前。
总是苍白着的脸颊现在竟然是淡青色的,瘦的连额头上的骨头都拱出来了,原本娇嫩好看的嘴唇裂开了好几条血口,细长得只剩骨头的胳膊上刺眼地别着黑纱……
他那哀伤绝望的眼神几乎杀死了我的每一个细胞!
看见他,
看见他这个样子,
我——
眼看着泪水又要汹涌,我立刻扭过头。
“陆离……”他微弱的声音传过来:“我……想和你借点钱……”
(第十二章)
“哥,你精心点儿,我们先回去了。”
尽管想陪着他,尤其是秦川,但他们还是向我道了别。
我送到门口,秦川最后一个走下楼梯,忽然他回头冲我一笑说:“你走不了了,这就是命。”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笑。
马上跑回屋里,柯念还是象刚进来时那样静静地站着,我活了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么憔悴的人,这么孤独的眼神,几乎再只要些微的刺激生命就会就此折断。
他凹陷得可怕的大眼睛看着我,苍白开裂的嘴唇费力地开启:“我爸走了……我没钱埋他,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让我做什么都行。”
看着他,枯瘦的身体由于自己的话抖得象片树叶子,我冲着他吼:“柯念,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又把自己当什么了?!你卖身葬父啊?!”
他还是静静的,只是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地晃动:“能借我么?”
“不能!!”我冲着他的脸歇斯底里地喊。
“好吧……”他自言自语的,立刻转身向大门走去。
“柯念!!”我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柯念——”话没说完被他的脸色吓呆了,往日那么纯洁美好的脸上现在一片灰白,只有颧骨上反常的两片火红,眉头紧皱似乎强忍着剧烈的痛楚,大的惊人的瞳孔更是开始扩散!
我立刻一把抱住他开始下落的身子,用颤抖得中风一样的手探探他的鼻息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气息,而手心里来自他额头不寻常的炙热温度更使我五内俱焚!
“柯念!柯念!听得见么??”我一边轻轻把他放到床上,一边不住地小声问。
“我……”他嘴唇动了动,看得出他很艰难地回应着我:“没事……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堵住了……”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手不停地为他顺理头发,勉强自己用最轻松地口气对他说:“宝贝不要紧,不要紧的,我马上打120,一会儿你就不难受了。”
打完电话我马上起身要给他倒水,却被他虚弱的手指牵住了衣角,他费劲地转过头,看不见的双眼盯住我,用力地反复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不用这么可怜我——我不应该来,我不该来——我太没出息了!我知道……”
“柯念,”我翕动着鼻翼,伏下身去搂着他,手指慢慢摩挲着他的细发,轻声地哄着他:“乖宝贝,你最乖了,不说话了,我们等着大夫来好不好?”
他无力地曲微着双眼在我怀里急速地喘气,不再说话了。
我悄悄地把黑纱摘下了下来。
“严重脱水,严重营养不良,严重低于标准体重,上腹部明显压痛,肺里有杂音……”急救医生说着,脸上浮现出不满多于困惑的神情:“这小孩的家长是怎么当的!”
我咬着牙,敷衍地向医生笑了一下,端起他吩咐我调配的加盐糖水,小心翼翼地喂柯念喝着。
“另外,”医生紧皱眉头;看着柯念强打精神张着青白的嘴唇喝着糖水,很严肃地努着嘴唇说:“有典型的胃溃疡症状,可是长期没有任何诊治调养,胃疼起来就靠吃阿司匹林,这种药对胃粘膜会产生刺激,更加重痛苦。而且不太好的是……有持续便血,”
年轻医生这时向我做了一个“跟我过来”的手势,我猛然从他可怕的话里回过神来,轻轻扶柯念躺下,看他昏昏沉沉的合上眼睛后,站起来走到大夫跟前。
急救医生极严肃的推推眼镜:“从他的很多症状看,早期胃癌的可能性大于胃溃疡。你马上通知他的家长,一会儿到医院要和那儿的大夫说清楚,我这里也会写上。”
我的心脏随着他的每一个字轰轰地撞着,全身上下一片潮湿,眼眶里竟然一下充满眼泪,那一刻不是怕他会死,只是觉得他太命苦了!
医生回头吩咐护士整理一下整备出去上救护车,回头看看我:“你先别着急,如果发现的早,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