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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天籁。
时而是温存细语,春闺情浓,时而是易水西风,离情万千,时而是婉转叮咛,慈母盼子,时而是慷慨激昂,金戈铁马,箫声百转千回,一曲数变,或江南秀丽或大漠豪迈或金陵繁华或草原辽阔……时情时景,历历在目……
高昂低迥处,许多曾以为已遗忘的事,逐一浮现,这才发现事实上竟一直深藏在心底;不曾刻意去记挂,不曾刻意去追念,却缠绵在骨骼里,血液中,无法割断。
箫声渐止时,苏州城内不知有多少被勾出心事的人陷入无眠中。
血色钧天 第二回 红袖添香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福。这话用在此刻的虚夜梵身上还真适合不过了。
不知是春寒料峭,还是孤衰运过人,反正在平安无事地离开苏州后,虚夜梵居然奇迹般地染上了风寒。而且很不幸的,不知是否由于习武而一向无病无痛,因而积累下几年的份量,此时一并爆发,将我们一向风流潇洒的虚大侠折腾地四肢无力,头重脚轻,日日只觉得金星闪闪,天花乱坠,要捞一把却半点也无。
孤有心让他住下将病养好了再走。不过只要想到那只八爪美女还在苏州找他,他就立刻神勇无比地振马狂飚,不敢稍停。用他的说法是被柳依依缠上了也不会如何,只是衣会破了点,皮会薄了点,命会短了点,人会惨了点。这一点一点加起来,还是咳嗽可爱一点,喉痛有趣一点,鼻塞幸福一点,头疼快乐一点。综上数点,得出的结论就是逃命为先。当然,若孤想要的话,不管是哪一点,他都愿意免费奉送。
对这样一个固执过头的家伙,孤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不但天天得当个老妈子,抓着他吃药,还得时刻盯着他,好几次把差点摔下马的家伙揪住。到最后,只好让那两匹千里名驹沦落到拉车的命运,雇了辆车子自己赶,免得自己一个疏神,而让鼎鼎大名的魔箫居然骑马摔死,而成为流转千秋……不,一定是遗臭万年的笑话了。
这日时已近午,孤正好声好气地哄着两位马大爷,请它们不要再大道不走,专闯小路,也请别再一前一后,或是一左一右,差点将车解体。当然最重要的是千万别再平常都不肯快走,一到市集就狂飚不止,老是错过宿头,让他这个主人现在饿得快挂了。
不过,不论孤是慈眉善眼或是横眉竖眼,那两匹马一律是扭头相向。以老牛拉车的速度在树林里慢吞吞地走着,一副你要本大爷拉车,不付出代价怎成的样子,让孤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恨不得抱头痛哭,只想着这马可以嚼草充饥,自己难道还能有样学样?
好不容易,总算晃出了树林,迎面正是官道,而不远处正开着一家小店。当见到那酒旗飘飘地在风中招摇时,孤第一次觉得那破布实在是可爱的要命了,世上再无一样能比得过了。大喜又大愁之下,大声喝道:“青焰,风后,只要你们在那小店停下,我就请你们吃加了酒的小麦。”
“唏津津——”两匹马扬蹄长啸了一声,果然抵不住美酒的诱惑,轻快地扬着尾巴停在小店前。孤在心中暗悔道:“早知道你们这么好收买,就不浪费时间陪你们耗了。”想着,掀起车帘,道:“梵,下车用午膳吧。”
一阵衣物索动声,虚夜梵戴着斗笠,病怏怏地下了车。喉咙的肿痛,令他一点话也不想说,抬起头,正欲进店,却怎也站不稳,颠了数下,摇摇欲坠。
孤一直在旁等着虚夜梵开口提出帮忙。但梵的个性偏是骄傲地就算是性命快没了亦是不肯向人求助的。因此,他只是扶着车体站着尽力让自己的气血平静下来,却不肯对孤说一句‘扶我一下’。
对他的倔强看不过去了,孤不容分说的伸出手扶住他。道:“凡事也适而可止吧,需要帮忙时就说一声好了,没必要硬撑。难道我还不能让你依靠吗?”
梵摇摇头,不习惯地挣扎了下,却觉得头更昏了,想想孤的话,便不再挣扎。但他对这种处于劣势的状态却大为不悦,干脆坏心地整个人的力道都倚向了孤,任孤半扶半拉着拖向小店。
孤对梵偶现的孩子气报以苦笑。好不容易进了店,却马上后悔地想转身退出。
此刻已是未时了,可店内还坐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士商工农俱全,但那神情气度可是瞒不了人的,全是习过武之人。双眸开合,精芒四射,他们虽然不曾转过头来看二人,但孤却觉得自己二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的锁住了,连一处细微之处都不曾放过。他们此时不动手只是在等着最好的时机。
欲退已是万万不能了,只要稍落出个破绽,就会让危机提前爆发。孤暗中拧了虚夜梵一把,脸上苦笑道:“梵,别闹了,快站好吧。这么大的人还要撒娇。给人见了岂不见笑。”
虚夜梵原本神志昏昏沉沉地,被这一拧拧痛了,才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发现了店内气氛异常。不用想他就明白事态的严重,轻笑一声,嘻闹似的捶了下孤,趁机借力站好,然后轻快地直起腰,也不说话,当先走向店中心唯一的一张空桌。
每走一步,那四肢百骸皆痛疼欲裂,这痛苦的感觉已许久不曾领受过了,一时间竟有点习惯不了。但多年来江湖经历的磨难总算能让梵不动声色地快步行走,步伐间依然有若行云流水,不曾让人看破他此刻体力不支。幸好他一直带着斗笠,遮去了难看至极的脸色,否则就算装得再像也是没用的。
孤向那又干又瘦,老眼昏花的帐房先生点了几道菜,又提了壶酒,拿了两个杯子,这才坐到夜梵身畔。愉快地聊起天来。他说得又快又多,连比带划,又极为精彩,一连串下来,在场众人都没发现夜梵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孤说着说着,又为夜梵斛了杯酒。由于靠得近,夜梵见到孤倒酒时自指缝间抖下一层淡淡的粉未。抬起头,但见孤含着笑意,说个不停,却用柔和的眼神催促着自己饮下。
梵过去一直生活在你虞我诈的环境里,第一条戒律便是对不清楚的东西绝对不碰。他也是靠此几次死里逃生,这戒律已深铭在心。但此刻在孤柔和的眼神下,竟有几分无法抗拒,奉起酒杯,迟疑片刻,他还是仰头饮下。
孤高兴地举起酒壶,欲再为夜梵斛一杯,但一不小心,倒得过满,竟有部分溅到夜梵身上,孤连声道:“抱歉抱歉,我倒过头……”说着,忙自怀内掏出汗巾来为夜梵拭衣。大概掏得太过匆忙,一样红色的东西自他怀内掉到地上。
在场诸人一直在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他们。但孤这一番行为极为自然,毫无可疑之处,因此诸人都不曾在意,也不曾提高警戒。
红色的弹丸落到地上的这霎间,大量的烟雾自裂开处弥漫出来,多得让人怀疑这么多烟雾到底是多少颗烟幕弹齐发才有可能达成的。不过呼吸间,整个小店内都是烟雾了。措手不及的众人纷纷闭气,并想趁中毒未深时制住孤取得毒药。但孤那层烟雾效力极强,诸人虽及时闭气,却已是来不及了,只要或多或少地吸了一点,就会感到自身真力在急速流失中。竟连站也站不住,更不用谈向孤逼出解药。
孤再补了一堆迷药后,拉着夜梵急忙逃出小店。边逃边说:“放心,海棠眠最大的特点就是药效强,只要沾上皮肤便能衬入,使身体麻木,无法动弹,缺点却是敌人若有了防备就没作用了。方才我尽量使一切看来自然,店内的人应都没有防备,现在该动弹不得了吧。最担心的是店外还有没有敌人……”
正说着,就见前方又有一批人向小店奔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要让人相信这些人的目标与二人无关都不行。长叹口气,孤对夜梵苦笑道:“真是不幸,我好像真的可以去算命了。你先用空城计堵他们片刻,我做些布置再说。”
勉强一笑,夜梵点点头,沙哑道:“好,你先用布把耳朵塞起吧。我现在虽无法伤人,但这箫声终是对身体有损的。”见孤依言塞好耳朵,方自一笑,提起竹箫。
一阵清音,宛若发自九天般,极为突兀,却又是那么自然地流入那些向着二人奔来的诸人的耳内。丝丝缕缕都缠向心间,自骨血间引起共振。方自几个简单的音符,却令他们修为甚深的心灵发生激荡,全身真力竟有几分无法自制。大惊之下,想起魔箫之名,个个都不安地定住身形,提起真力与箫声对抗。
孤却在不远处弯腰堆着石头树枝之类,手脚极快,顷刻间便洋洋洒洒地插了一大堆,乱七八糟地占据了整个官道。看来似是在布阵。
夜梵吹了约有一刻时间,喉咙干涩痛苦之至,几乎再提不起气息,因此也就吹不出完整的音调,破破碎碎,断断续续的箫声,威力大失。那群人似也发现了魔箫的威力不若传说中惊人,已有几人提起内力缓步接近夜梵。
孤见着了,忙叫道:“梵,快用我告诉你的步法进入这个九转困仙阵。只要进了这个阵,就没人能伤你了。”言下之意,竟隐隐透露出夜梵此刻无法胜过这些人。
夜梵一怔,心想你何时告诉过我。但他终是百灵千巧之人,心思灵动非比寻常。只在数念间便明白孤的想法。当下拼尽真力向后一跃,正落到石堆外,故意作态地在石块上乱转数步才回到孤身畔。
那群人追至石堆之外,却停下了脚步。不管孤所说是真是假,眼见胜利在手,还是小心点好。当前一位锦衣华服的六旬老人冷笑道:“你以为你这种乱七八糟的什么阵就能让你们脱身。你们未免想得太简单了。虚夜梵,你若不想贻笑后人就干脆点束手就缚吧。”
“耶,老丈,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孤摇头晃脑,笑嘻嘻地说着,一副酸秀才的样子。“虽然我也觉得实在很乱,但这的确是传自上古兵书,是黄帝受命于天时得到的古阵法之一,有仙法护持,只要布下,就是石子树枝也能伤人。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锦衣老人微一迟疑,复冷笑道:“看你这副样子,能布什么鬼画符。任你说得天花乱坠,老夫也不上当。像这种小玩意儿,老夫只消用脚一扫,不就没了。”
孤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长叹道:“唉唉唉,你难道不知,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枉费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见识还不如我这个酸秀才。实是可笑可笑。人生至此,生不如死。”
锦衣老人听得怒上心头,愤愤道:“我破坏给你看。”说是说着,但还是提起真气护体,才小心地用脚一踢,踢开一块石头。
孤脸色微现不安。锦衣老人见了更喜,狠狠道:“小子,你要在我面前摆空城计还早了一百年呢。嘿,等我过去,看我怎么把你那条不知死活的舌头揪下来。”说着,顺脚又踢了一块。
众人见锦衣老人没事,都只当孤是在摆空城计。眼见着虚夜梵摇摇晃晃地站在孤身边,似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纷纷想到若能趁此机会杀了虚夜梵,自己的名气不知会大上多少倍。这种良机,若不去把握的是白痴才对。想到这,人人都热血上升,道德谦耻被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争先恐后地踢乱石阵冲向孤与梵,想当第一个杀了梵的人,甚至有人暗起内讧。锦衣老人虽见之不悦,但也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