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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狐数百年来始终守在昆仑山下,见白光飞逝,立刻纵身追去。
当年他于冥界之外见吟霜的魂魄飞向仙界,他就日日守在仙界入口之下等待。不过半日的,就看见魂魄由转生台上坠下,于昆仑山山顶停驻。天后立于云端,亲自布下结界。他因而就此在山脚住下,盼他早日转生。这一等,就是数百年。但所幸,终于是让他等到了。
吟霜,这一次,我再不会放你远离。
“哎,这小家伙倒也着实痴情,还真有几分像青泉。”天后以手支颌,望着云镜之中的景象,轻声喃喃自语着。慵懒微笑着的脸庞分外美丽,眼角更是妩媚地向上微挑。
她换了一个姿势令自己能够更舒服些,“不知冥帝去哪儿了,指不定是回冥宫等手下人的消息去了。”她状似认真地思考着,“不如本宫派人知会他一声?唔,需得好好思量一番才是。”她眼珠一转,轻轻笑了起来,艳丽动人。而她这“思量一番”,竟是思量了足足十九日有余。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人界又过了十九年。
第一章 庭院春暮深,伊人花前立
宋端宗景炎二年。洛阳。
“攸狐,你在看什么?”少年从其身后探出头来,看清了面前摆放之物时,目光不由地闪了闪,“古琴……”
攸狐回头,“吟霜,你不是很喜欢古琴么?我赠你一把如何?”他笑问。
吟霜却是连连摇头,“不用。”
“为何?”攸狐有些不解。
他下意识地咬唇,神情之中透着几分为难,“只是——不想要。”他说。不知为何,他分明爱琴成痴,却又从不肯碰触任何一把古琴。
攸狐倒也不勉强,原本他就是为了让吟霜开心才有此提议,既然吟霜不想要。他自然不会强迫吟霜收下,他伸手,极是自然地牵过吟霜的手,“那好,我们去书斋看看如何?”
吟霜点了点头,高高束起的发一丝不苟,垂落下来的发丝随着这个动作而摇晃了几下,乌黑柔亮。
攸狐回头,见他红唇半启,分外动人,“吟霜,又是去买《论语》么?”
他点点头,“孩子们都没什么钱,我想让他们能继续学下去,他们大多天资聪慧,只可惜我能教他们的却也不多。”
“你满腹经纶,又怎如此妄自菲薄?在我看来,吟霜是最好的夫子了。”攸狐的话分明是在夸赞,不足以信以为真,但听上去却分外真诚。
吟霜脸上一红,轻轻绽开了笑容,“攸狐,我很想教他们抚琴。”
“那我们就去买琴。”
“可是——我从未弹过琴,有如何能教他们?”他有些苦恼,清丽的容颜于阳光下好似纤细的雪,荏弱美丽,“况且,总不能人手一把琴,那未免也太奢侈了些。”他说。
攸狐轻抚着他垂落至肩膀处的一律发丝,“又有何不可?”他说,“这要你想,莫说是十几把琴,纵是天上的性子,我也会为你摘得。”
吟霜微微红了脸,“攸狐,你对我这般好,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都不值该如何报答你了。”他因由父亲的偏房所生,故自幼就不受宠爱,八岁时父亲与娘亲就双双死于山贼之手,而后在家中更是无人理睬,十六岁时被大娘赶出了家门,名为四处游历以增长见识,实则不过是希望他能死在外头,好少个人分财产。
一两碎银,他当时身边仅有这么一点钱,若非遇到攸狐,他只怕是要饿死在街头了。
“提这做什么?只要能做你的朋友,我便心满意足了。”攸狐道。
吟霜抿唇一笑,“到我家喝杯茶么?”连他现在的住处都是由攸狐一手办置的,包括家具、文房四宝等等物品,没有一样不经过攸狐之手打理。他还真是为自己的好运而感叹不已。三生有幸交到了这么一个朋友。
“当然好了。”两人去完书斋,就往吟霜家去,两人怀中各抱了一摞幼学启蒙的书籍。
吟霜的家是一方极为朴素的院落,庭院中只种植了一些算不得名贵却也清雅如这院落族人一样的花草。
在屋舍的后方有一座小小的池塘,因着半开的芙蕖而显得生机四溢。屋舍的构造极是简单。大厅,外室,内室,外室的一侧是厨房,内室的一侧是书房,布局简单,布置却是甚是精巧玲珑。
厅内墙上挂了幅字画,笔法清逸,浅墨晕染,一旁所题的诗词遒劲而纤秀。
吟霜收拾了一下庭院中的桌椅,放上一壶茶,开始于攸狐对弈。
“夏日燠热,在你这儿倒是清凉了不少。”攸狐抬眼看头顶上方爬满支架的纤细藤蔓,浓密的叶子成了最好的遮阴。
吟霜轻轻落下一子,侧脸秀雅,声音中似乎永远含着一丝笑意,“此处藤蔓遍布,在其下乘凉也自有一番诗意。”
“你也费了不少心思罢。”屋舍内外的物什虽是他置办的,但这些花花草草却是吟霜一人打理的。
“我不过是播下了种子,一切皆是自然而成,我也未曾强求。而今能有这般景致,倒是我不曾预料的。”他道。纤细的手指间夹了一颗黑子,越发显得纤长白皙,他不经意的抬眼,眼波似水,春风般的迷人眼。
攸狐怔了怔,在那样的眼眸下几乎失了神,为了防止吟霜看出自己的不自然,他立刻换了个话题,“你可有继续服药?”
他颔首,“有。”被这草药日日熏着,便也是一身药香味了。
攸狐笑笑,吟霜正欲落子,却忽而低呼一声,“哎?我怎么又输了?”什么时候输的?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对面的攸狐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刚才。”
不服输的吟霜皱了一下眉头,“再下一局。”近乎稚气的表情令攸狐再度失神。吟霜见他半天没有回应,不由唤:“攸狐?”
“……嗯。”他回神,笑了一下。伸手与吟霜一起收拾棋子。无意间的指尖相触,温热而熟悉的触感让攸狐数度想要抓着吟霜,将他前世的一切都告诉他,要他记起来,让他记起来那个皎如天上辉月,柔如春风细雨的琴仙吟霜。
但他又怕,怕自己鲁莽地坦言情意,会再度让吟霜逃离。他不敢这么做了,前世的吟霜,就是因此而离开了他。之后痛苦的数百年里,他日日都在懊悔,懊悔自己的冲动,懊悔自己破坏了吟霜的护体仙力……
一只仙鹤飞入冥界,沿着奈何桥的方向,低低的从孟婆的上方掠过,她抬头,只看见了仙鹤纤细的形影渐渐消失。
仙鹤停在了冥帝殿的寝室之中,优雅抬步,张口,竟是天后的声音从其中传出,“冥帝,吟霜现于洛阳城城西。若要见他,就及早去罢。”
闻言,冥帝倏地抬头,不待它说完,转身间就不见了人影。
仙鹤抬起了右翅,状似抚额,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哎。这人怎么也变得这般心急了?都不听本宫说完就走了。”末了,还“呵呵”笑了两声。原本是极为悦耳动听的笑声因从一只仙鹤的口中发出,而变得有些诡异。音落,仙鹤化做一张白纸,又自行焚烧无影。
“芸儿,这又是在给谁传话呢?”天帝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天后纤纤的玉指灵巧地折出了一只纸鹤,吹了一口仙气,便使之化作了实体,“冥帝啊,走得那么急,害臣妾话都没说完,一只纸鹤也报销了。嗯,这一只绝对没问题了。”她拍手,很是高兴的样子。
这纸鹤因靠着天后赋予的一口仙气而得以活动,一旦仙气用光,就自动打回原形并焚毁无迹。
“芸儿,你那小辈狐妖还守着琴仙啊。”天帝扫了一眼云镜之中的景象,道。
天后不雅地撇嘴,“提他作甚?一个小傻瓜,完全辜负了狐妖之名,青泉怎么会有这种笨儿子呢?”
“何故如此说?”
“他那样,再花个三四百年也追不到吟霜。什么迂回婉转,太蠢了。”
“呵,也是。”看来被爱妻说得一无是处的狐妖,是必然无法抱得佳人归了。别的不敢说,芸儿看人的眼光可从未出错过。
吟霜送走了攸狐,正在收拾着茶具时,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入了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那双眼中的情绪那般复杂,而他这一眼看去,竟是完全看不懂其中蕴含的意味。
全身一震,他当下愣住。心口处闪过了一丝疼痛的感觉。
真的是吟霜!眼前的他看上去似乎年轻了不少,容颜较前世稚气了些,但自己不会认错的,这眉眼,这神情,依旧如同春风般温柔,分毫未变。
冥帝上前一步,吟霜惊觉般的回神,旋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
见状,冥帝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吟霜立刻为自己方才的失常举动而向冥帝报以歉意的一笑,“抱歉,我只是没想到现在会有人来。”
“我叫廑澍。”冥帝说。
“嗯?”吟霜还没弄明白此人出现的原因,微笑中带着困惑。
“我名唤廑澍。可否与你做个朋友?”他问。再三于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太过心急。而且——他感觉得到,这里还弥留着些许未散的妖气,似乎是狐妖……
吟霜侧头想了想,颔首,“此乃吟霜之幸,在下莫吟霜。”他端端正正地向对方行礼,含笑说到。
第二章 且需怜君意,不得相思情
廑澍是一个好生奇异的人。那日他忽然出现,竟悄无声息至此,好似一阵风吹过后便站在了那里……不过,或许是武艺高强也说不定。
当他那日送走廑澍时,发现院落的门是关好的,那么,廑澍是从何处进来的?莫不是翻墙?看来当真是武林高手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但往后几日,他越发觉得纳闷,发生越来越多让他费解的事,而那些事,已经无法用廑澍是武林高手这个理由来解释了。
例如廑澍能在抬手间将他失手摔碎的茶盖复原得完好如初,一拂袖就能取来他想要的东西,更甚者他能在转瞬间令一株枯萎的植物重获生命……
摇了摇头,吟霜不再多想。在他的庭院中啄食的麻雀扇动翅膀,冲向了天空。他随之抬头,碧空如洗,偶尔有着浅薄如雾的云朵飘过,分外朦胧而美好。吟霜勾了勾唇角,微笑自那形状优美的唇边绽开。
廑澍走入这院落时,庭院之中空无一人。他驾轻就熟地跨过门槛,穿过大厅,走向厨房。果不其然的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吟霜。”他唤。对方转过头来,一阵药香扑面而来。
吟霜笑了笑,“廑澍,厅里坐着罢。我一会儿便来。”
“又在煎药么?”他问。不愿见那个往昔的仙人被凡间烟火所染。他心中的吟霜,合该是抚琴弄月,纤尘不染,远离凡俗的仙,而不是现在这般病弱的模样。
点了点头的吟霜脸上的表情带了一丝无奈,“攸狐又送了好多的药材过来,还叮嘱我一定要按时服用。我拗不过他。”
听见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廑澍着实有些不悦,脸上却是一贯的镇定沉稳,“我帮你看着,你去休息一会儿罢。”
不知为何,吟霜打从心底相信他,却又下意识地拒绝他的接近,“不,不用了,一会儿就好,我自己来便成。”他温言婉拒。
廑澍也不勉强,“好罢。”
还是——不行么?他还是对自己充满了戒备么?心下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但廑澍也明白,自己将前世的他伤得这么深,他会下意识地那么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