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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谦之,云林书院最年轻的教书先生,百花节那日同台而坐的年轻男子。看苏萝脸上那副模样,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是认识的。听说不少姑娘都在偷偷爱慕年轻有为的俞先生,莫非她亦对这位俞先生存着爱慕之心?
一扇门隔着截然不同的心思,苏萝看到俞谦之确实有些惊讶,但心里却是有些欢喜的,因为她正愁找不到人帮她看合同。俞谦之一来,倒是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经过这段时间,镇上谁人不识俞谦之,她找俞谦之帮忙也不会让有心之人多说,心里更是觉得欢喜。他们间的交流也就仅止于那段时间,此时看见俞谦之倒是有些惴惴。在俞谦之听了她的请求后,当即同意了她的求助。
董老爷此时刚好将合同写完,苏萝就请俞谦之先喝杯清茶,等那墨迹干了再将纸上内容说与她听。她瞥一眼那白纸黑字,真有几个繁体有些陌生,找个人来帮忙看看确实挺有必要。
苏母早就知道俞谦之就是教苏文念书的那位先生,此时亲眼见了心里真是感激不已,不知连说了几声“谢谢”,好不容易才停住了嘴,然后就转着眼珠子瞥瞥俞谦之,随后再瞥瞥自家女儿。
虽是在苏家村待了好些年,苏母还是知道何谓真正的门当户对,看完两人后,只在心里默默叹息。俞谦之一看就是个有学识的,虽说家里过得一日比一日好,到底还是比不上那些书香门第,想来苏萝和俞谦之该是没有可能的事。
苏母心里觉得特别惋惜,好不容易才见到自家女儿认真面对一个男子,可惜他们俩却是门不当户不对。就算可以忽略这点,但见两人面对彼此的态度也不像是有意,只能轻轻叹息一声。
墨迹慢慢干透,一杯清茶已经缓缓进了腹中。此时将近巳时末,明媚的太阳逐渐高升。那些本就有些微热的茶水入了腹中更是暖暖发热,好像阳光刚刚照过肚中那片肌肤似的。
董老爷将干透的纸张递给苏萝,苏萝双手接过那像是带着几分重量的纸张,再转递给俞谦之,神色微微一敛,诚挚地说道:“麻烦俞先生帮这个忙了。”
俞谦之眉梢似乎动了动,黑眸浮现着的却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接过那几张他们所言的合同,先是大致看了一遍,随后才轻声念书纸上所言,声音只有他们几人听到。
当俞谦之念完后,苏萝嘴角似有似无地扬了扬,随后看着董老爷轻道:“董老爷,既然合同已经确定好,那我们就达成了共识,以后还请董老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董老爷嘴角一咧,笑得眉眼弯弯,一手轻轻地捋着胡,看模样像是很满意这次的生意商谈。
苏萝真心谢过俞谦之,此时就快到了吃饭的时辰,刚想邀俞谦之一起吃个饭,俞谦之就缓缓开口道:“既然已经没事,那俞某就先行告退。”
苏萝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回到腹中,不动声色地看着俞谦之走向另一张桌子。却见那张桌子已经坐了一个身穿浅黄色罗衫的姑娘,看背影有些眼熟……
第28章
苏萝并未在意那个背影的主人到底是谁,就算是真知道那人是谁,于她也没有任何影响。百花节那日后,她认真想过挺多事。她对俞谦之确实有些好感,却会因长久不见而慢慢淡去。
前世那段失败的感情让她对感情这事得到了另一种层次的理解,与其找一个她爱却不爱她的人,不如找个真心爱她的人。不可否认,找个真心相爱的人自是最好的,可有时不妨也给自己一点别的选择。
此时已是午时,酒楼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苏萝缓缓抬首望向亮堂堂的窗外,阳光正是灿烂明媚。
董老爷邀请苏萝母女一起吃个午饭,苏萝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婉拒了董老爷的盛情之情。苏萝母女也没有在酒楼用饭,而是一路直接回了家。
今日在酒楼最好的收获,自然便是谈成了小布偶这桩生意。董家布庄在附近的小镇都有几家分铺,董老爷也有心将小布偶发往几个布庄做些买卖。
从董老爷的只言片语中可知,若是那些小布偶卖得不错,他兴许会另开一间专门卖布偶的店铺。照此一来,现在制作小布偶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不知那两位小姑娘是否真的会再次过来询问此事。
对于那些有胆识自动过来询问此事的姑娘农妇,苏萝心里倒是有些佩服的。她知道镇上有几户人家的姑娘都是绣帕子挣钱,偶然听几位姑娘聊起她们家制作小布偶的事,语气中颇有些不屑,亦有些妒忌。
谁人不想多挣些银钱,却又不是谁人都不计较做的是何种营生。那些看似低下的营生自是入不了某些人眼中,她从不求他人理解,但求无愧于心。
回到家里那会儿,苏文已经开始烧火煮饭。苏家以前都是苏母出外下地种田,苏萝在小镇上替人洗衣缝补挣钱,家中事务都落在了苏文身上。对于农家来说,那些“君子远庖厨”什么的,真当不得饭吃。
饭在煮着的同时,苏萝就洗了几个番茄,加上两个鸡蛋,在另一个锅里烧了个番茄炒蛋。然后再将苏文洗好的小白菜炒了,中午就是这样简单的饭菜,但一家人却都是得开开心心。
吃过饭后,苏家一家子都在院子里忙碌,忙的就是数数已经做好的小布偶。在酒楼谈妥生意后,董老爷当即就问是否可以过来先将做好的那些小布偶带回去。
如果没有这桩生意,苏萝这几日也是要将这些小布偶卖出去的,不然家里怕是不够银钱支付那几位姑娘的工钱。董老爷此话说得却是巧了,于是就约好时间过来拿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那些小布偶已经数好,统共七百来个小布偶。手链挂饰也在酒楼那会儿一并跟董老爷说了,董老爷也对这些手链挂饰有意,于是这些都成了合同上的销售商品。
院子外传来马的嘶鸣声,就在院子里等着的苏萝起身走到了院外。来的正是董老爷和两位下人,后面跟着一辆专门装载货物的马车。
“苏姑娘久等了。”董老爷从马车探出头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苏萝,微眯起的眼睛有着淡淡的浅笑。
“苏萝亦是刚刚整理好,董老爷请进。”苏萝上前礼貌地将董老爷迎进院子,董老爷既是长辈,又是生意伙伴,该有的礼节她都谨记在心。
进了院子,苏母就带着苏文上前打了声招呼,随后又静静站立在一旁。在真正的生意场上,他们母子都不及苏萝懂得多,此时也不便打扰他们商量。
董老爷走到那些装着布偶的箩筐前,从左至右看了一遍,双手交替放置背后,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双眼更是习惯性地眯着,眼角一抹精光不时闪现。
跟在董老爷身边的两位下人自是知道自家老爷十分满意这些小布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爷露出这样的表情和动作,不由认真看起那些小布偶。看着看着,忽然也想买两个回去给自家的娃儿们。
“董老爷可是觉得满意?”等了许久都不曾听到董老爷发言,苏萝虽是很有自信,但也不免有些惴惴,面上微微有些担心地看着那些小布偶。
“甚是满意。”董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一眼那几个箩筐的小布偶,缓缓说道:“既然是要把这些带走的,咱们就先把这次的银两结了。”
苏萝微微颔首,随即就请董老爷进了屋里喝杯热茶,顺便把此次交易的银两算好结好。她早就算过一遍,但这是合作双方的事,自是要让董老爷一行人算上一遍。
待两位下人算好那些小布偶和手链挂饰的银钱后,其中一位下人上前朝董老爷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恭谨地说道:“老爷,账目已经算好。小布偶统共十两三百五十文,手链挂饰统共六两五百七十文。”
说完,下人将那本记载着此桩生意的新账本交给董老爷。接过账本后,董老爷认真看了一下,上面已经根据苏萝所说的布偶不同大小规格,手链挂饰不同花样等分类记好此次交易,甚是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坐在一旁的苏母听到那些小布偶和手链挂饰竟然挣了那么多银钱,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半个多月就挣了那么多银两,那可是意味着他们每日都挣到了一两多银子,此刻听了仿若身在梦中似的。
苏萝听了却是面不改色,心中暗暗叹道:那位下人看来也不是普通的下人。方才听到拨算盘的声音就知道是个有能耐的,算出来的结果确实跟她算的丝毫不差。
董老爷让另一位下人将银两交给苏萝,此次生意算是正式交易完成。虽说清月镇离云林镇也就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但他已经耽搁了好些时日,于是就准备早些回去。
苏萝自是不会强留董老爷多喝两杯热茶,跟着一起去了院子。只见那两个下人和雇来的马车车夫三下两下就把院子里那些布偶都搬到了马车上,只等着董老爷一声令下离开云林镇。
苏萝谦逊有礼地将董老爷送出门口,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董老爷才上了马车。片刻后,那些小布偶手链挂饰随着董老爷一行人销往另一个小镇。
“丫头,咱们真的挣了将近二十两银子?”关上院门回了屋里,苏母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闪着明亮光彩的眼眸眨都不眨地直视着苏萝。
“银子都在咱们手上了,难道还能有假?”苏萝一脸笑意,又道:“不过咱们还要除去成本和那几位姑娘的工钱,这样加加减减,估计就是挣了十一二两,算是不错了。要是小布偶卖得好,那咱们就可以多做些小布偶,挣的银子自然会越来越多。”
此次生意也谈妥了另一件事,那是董老爷提出来的。布匹可以从董家布庄进货,肯定要比外面买回来便宜,成本降低了,卖给他的价钱自然就会稍微降低,他自是乐意。苏萝省了一些布匹的成本,自然也是乐意。
经过此次商谈,苏萝决定往后就主要制作小布偶,至于那些小荷包手链挂饰,都是些销量较小的商品,暂时可以先缓一缓。若是到时有不错的销售成绩,再好好看看这些商品。
小布偶的银钱已经结算完,苏萝就回房里将那几位姑娘的银钱算好,准备明日就付她们这半个月的工钱。她其实挺感激那些姑娘的,毕竟她那时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才能付银钱给她们。
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月结算工钱,但为了让这些姑娘放心,她就先将这半个月的工钱结了。明日开始就按月结算,这样也好让她们安心做活,免得她们担心做了那么长时间却没得工钱领,心里不安等等。
苏萝从房里出来已是薄暮时分,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对谈声,脚下步伐加速了几分,一会儿就到了院子。确实是有人在跟苏母谈话,而来人正是昨儿傍晚过来询问制作布偶一事的两位小姑娘。
“苏姐姐。”两位小姑娘一看见苏萝就怯怯地打了声招呼,看着苏萝的大眼睛满是期待。
“你们明儿过来,我会让她们教你们如何制作小布偶。”苏萝语气很是平和,眼中神色亦是清浅。
两位小姑娘听到苏萝这话,感激涕零地朝着苏萝道谢,苏萝摆了摆手,再道:“没事你们就先回去吧,明日辰时初,记得准时过来。”
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她是真心不喜欢的,希望两位小姑娘准时才是。看着那两位小姑娘忙不迭迟地点头表示听清了她的话,心里渐渐生出几分满意。
仰头看着天空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过几日不只多了两位姑娘,他们家小,装不下太多人,她也不想整日有人出入他们家,看来还是要早点找个比较宽敞的房子来当工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