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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每天我都很亢奋,那些每天都撞入眼帘的新鲜事,那些不同类型、不同经历、不同性格的人,每天都给我带来一种新的冲击,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和激动。
春节我没回家,我给家里打电话说在北京实习,却没敢告诉他们实情。爸爸他们以为我是在中关村的某家电脑公司实习,也就没坚持让我回家过年。
春节前后的那段日子,报社的记者休假的休假,探亲的探亲,正需要人干活,我有了更多的采访机会,我还用上了他们的电脑,不用再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稿了。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有一篇稿子见报,有好几篇稿子还上了头条拿了星稿。
直到开学的前一天,我才恋恋不舍地结束实习生活返回学校。这次实习,我带着功利目的而去,但是回来时我知道,我收获的不仅仅是十几篇新闻作品,还有我对这个职业更深的痴迷和热爱。
这十几篇新闻作品成了我进新闻传播系的敲门砖。我终于敲开了那扇我渴慕已久的大门。
因为要向学校交转系费,那是一笔不算少的钱,我这才不得不将调换专业的事向父母禀报。父亲听了后大发雷霆,母亲气得哭了一场,但是这一切都不能动摇我的决心。见我去意坚定,父母不得不作了妥协。
新学期开学不久,我成了新闻传播系的学生。
一位失败者的自述:
你问我调换专业为什么没有成?不为别的,就因为没有钱,我拿不出那笔高达一万五千元的转系费。
一万五千块钱对于我的家庭来说,那是种地的父母也许要辛勤劳作20年才能得到的收入。
我家在贵州与四川交界的一个小山村。那是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全村没有一块象样点的地,农民就靠在山上种一些象羊拉屎一样东一小块西一小块的挂坡地糊口。人畜用水,要到几里外的水坑一担一担往家挑。买盒火柴、称斤盐也得要走几里山路。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们村里的老人有一大半没见过汽车,更别说火车。1996年,电线拉到村里,家里的电灯泡亮起来的时候,有的老人竟吓得往屋外跑。
我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走出大山的那一刻,回头眺望山腰上若隐若现的家,我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我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贫困的命运。
我报考大学时,填报的是这所大学的经济法专业,可是录取我的是历史专业。接到录取通知的时候,我只顾为考上大学高兴,并没有想很多。进校后,我才意识到学什么专业太重要了,因为它关系到毕业后的就业,还关系到收入的高低。我听说,一些热门专业不但就业率高,收入也高。象我学的这个历史专业,每年都有一部分学生找不到工作。
我开始暗暗懊悔当初,不该为了能上大学在志愿表上填了〃服从调剂〃。
进校不久,我就开始为毕业后的就业忧心忡忡。因为现在不象过去那样大学生毕业后由国家包分配,工作得自己去找,象我这样学的是冷门专业又毫无背景和社会关系的农家子弟,将来能不能找到工作都成问题。我之所以忧心忡忡,是因为,象我这样从贫困家庭走出来的大学生,不但要靠自己的能力在社会立足,同时还肩负着全家人的希望。我的父母、我的弟妹,他们将摆脱贫困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应该让受了一辈子苦的父母过上几天好日子,我应该帮助弟妹们完成学业,争取使他们摆脱受穷的命运。
就在我情绪低落、忧心忡忡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学校出台了一项新政策,允许当年进校的部分新生调换专业。
对我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福音。我马上就写了一个申请,申请转到经济法专业。我之所以想去念这个专业,除了就业的考虑,它其实是很早以前就藏在我心里的志向,不然当初填报志愿时,我不会将经济法专业填进我的第一志愿。
想学经济法专业,缘于高一那年发生的一件事。
那年,为了供我上学,已经46岁的父亲,跟村里一批年轻人背井离乡到福建打工。那是一家私人企业,他们做的工作是将一张张铁皮压成一个个棱型的产品。父亲没有想到,那冲床有时会变成咬人的老虎。一天下午,事故发生了,那台冲床咬断了父亲两根手指。
发生事故的原因是由那台冲床的质量引起的。可是那家企业的老板,让人将父亲送到医院里包扎了一下后,扔下500元钱便让父亲回家。
父亲跟他说,我的一只手已经残废了,回家也干不了农活,你不能给这一点钱就将我打发了。
那老板冷着脸说:〃手断了,只怪你自己不小心,你要不服,你告我去,到时候,只怕你连一个子儿也拿不到。〃
父亲被吓住了,拿了那500块钱就回家了。到了家,那已经发炎的手肿得变了形,后来用了不少草药才消炎止肿。
得知消息,我悲愤难抑,我想,如果我有钱请律师,我一定要去告那个老板,我一定会打赢这场官司。
那时,我就想,如果我能考上大学,我要去做一名律师,专为老百姓打官司。所以,在填报高考志愿时,我毫不犹豫地就填上了经济法专业。
由于历史等一些专业面比较窄的专业近两年就业形势不大好,学校适当放宽了调换专业的限制。我的申请被批准了。
申请被批准了,能去学自己理想的专业,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可是我却愁肠百结。因为我得知,调换专业必须交一笔费用,从历史系转到经济法系的转系费是一万五千元。
一万五千元对于我来讲是一个天文数字。进校后,由于我是特困生,学校免了我的学费,生活费和杂费全部靠贷款。我哪里有钱交这笔转系费?
这时候我才知道,虽然学校放宽了调换专业的限制,虽然学校给了想重新选择的学生一次选择的机会,但是只有有钱的学生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有有钱的学生才能得到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也想过贷款,但是银行规定,贫困生每学年的贷款额度最高不能超过8000元。我也想过去借,向谁借呢?我没有有钱的亲戚,也没有有钱的朋友。
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
后来我知道,因为没有钱而放弃这次机会的人并不只我一人。
庆幸的是,学校为我们又开辟了另外一条路,允许学生跨专业选修课程。现在,我在学习本专业课的同时,还选修了几门经济法专业课程,我想争取拿到双学位。
学生进校后想调换专业,学校收取一定的费用,这似乎是无可非议的。因为在目前,我国的高等教育仍未完全脱离计划经济的轨道,无论是招生规模,专业设置还是人才培养的规格仍是通过指令性计划调整。学生进校后重新调换专业,这势必会带来部分教育资源的浪费或增加。
但是,允许学生进校后调换专业仍只是一种亡羊补牢的措施。如果羊圈扎得很科学、扎得很牢,如果学生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少一些苦涩,少一些无奈,少一些盲目,调换专业的事也许就少了。
要使后来者不因为贫穷而无奈地放弃理想,寄希望于经济的发展,寄希望于真正消灭贫困。
要使后来者不因为茫然无知而错失理想,寄希望于他们不但要有选择的目标,更要有选择的能力。
要使后来者不因为选择的错误而抱憾终生,更寄希望于中国高等教育改革的日臻完善,寄希望于一个真正充满生机和活力、充满人性关怀的教育体制的诞生。(未完待续)
第二章 逃出大学
逃出大学
那是个星期天,上午还一片阳光灿烂,下午却突然刮起了北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携着沙尘,不到一个时辰就将北京城搅得天昏地暗。
我站在报社4楼办公室的窗前,眼巴巴地盯着报社大门口。见风越刮越大,天色越来越
暗,心里暗暗着急。我和小路约定下午3点钟在报社见面,可是已经3点半钟了,还没见到他的身影。是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风阻止了他呢,还是他突然变卦了不愿见我?
我正胡思乱想着,见一位年轻人吃力地推着自行车走进了报社大门。从那鹤立鸡群的身影,我一眼就认出是小路。
这是我和小路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8月。
那天,一位朋友从香港来京,晚上约了几位新知旧友在城东的一家酒楼小聚。席间,朋友的一位旧友谈起了她的儿子,说:〃苦熬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可是没读到一半他就跑出来了,连文凭也不要了。他的一个同学,以高分考进上海一所重点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只读了一年也跑出来了。还有我老同学的儿子,在北京上大学,也在闹着要退学。你说,这些年轻人是怎么了?就是不喜欢自己所学的专业,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也得先拿到文凭啊……〃
在坐的人听了,也都唏嘘不已。
这时,朋友的手机响了。给他打手机的正是他旧友的儿子。只听他说:〃小路,你妈妈在这里,你也过来一块儿吃饭吧。我们在沪江香满楼,你坐出租车过来,快点,我们等你。〃
他刚关上手机,小路的妈妈就说:〃咱们先吃吧,不要等他,他绝对舍不得拿钱坐出租,他要省着钱买影碟呢。〃
果然,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见一位高个儿,背着黑色摄影包的年轻人推门进来。
〃这是我儿子小路。〃他妈妈给大家介绍说。
梳着马尾辫,穿着大红T恤的小路,朝大家微笑着点点头。因为是母亲的老友请客,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客套,坐下来便狼吞虎咽。
母亲心疼地看着他,低声问:〃倒了几次车?
〃两次。〃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坐出租,身上还有多少钱?〃
〃20元。〃他边回答着,边快速地咽下一个包子。
〃中午是不是又没吃饭?我知道,给你的钱你都拿去买影碟了。〃
分手时,小路母亲悄悄跟我说:〃你是记者,也许他愿意跟你谈谈,你问问他,他是怎么想的。〃
这之后,我曾多次给小路打电话,都是他母亲接的。他不是在忙着拍电影就是去法语班听课或是去酒吧看电影会朋友。
不久前的一个深夜,我终于在电话那头逮着了小路。他答应和我聊聊。(未完待续)
上大学难道是人生的唯一出路吗
18岁以前,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人生的路只有一条,这就是上大学。
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都是好学生,虽然初中毕业以几分之差没考上重点高中,但是高中三年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那些年,我满脑子就想着一件事:一定要考上大学。
我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虽然他们不象我有些同学的父母那样将考大学挂在嘴边上,但是他们每一点细致入微的关怀,每一句殷殷叮嘱的话语,都能使我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期望。我还有一位姐姐,她在国内读了大学后,又留学日本,每逢谈起她,爸爸妈妈总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骄傲。那时,姐姐就是我的榜样,姐姐走的路似乎也是我应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