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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报」
剑刃破空之声响起,我不禁侧仰了脸去望身旁的俊美少年,他举着长剑,目光中是玉石俱焚的决绝。
“哈哈,好一对玉凤金凰!”
说话的男子骑在马背上,头戴高冠,足蹬镂金长靴,面容威严,一望而知身份不凡。
“你就是清河公主?”男子俯身问我,然后看向始终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的少年,“你就是慕容冲?果然是人中龙凤,好一对让人艳羡的璧人。”
握着我的手一紧,血脉突突跃动之中,我预感到了什么,用力回握了一下,随即迅速跪倒在地:“亡国公主清河,拜见大秦天王。”
我不怕死,死对我来说是最完美的解脱。
可是,我不能让他跟着我一起死。
如果可以,我宁愿付出我的一切,来换取他的平安。
这么想着时,我已经这么去做了。
“请大王宽恕我们。”
除了父皇母后,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下过高傲的头颅,但此刻我心甘情愿。
凤皇,骄傲至尊的王中之王,我不会让你的生命终止于此。
“好,既然美丽的公主承认了错误,那朕就原谅你们。但是,有一个条件,我要你做朕最宠爱的新娘。”
“符坚你这个恶贼,你休想!”
“大胆慕容冲!敢对天王挥剑,不想活了么?”
“我答应您。”
“清河!”
据说,所有人后来在回忆这一幕时,其他的记忆都渐渐模糊了,但惟独忘不掉前燕国最美的少年王子最后那声绝望而凄厉的痛呼。
仿佛是凤凰涅槃时浴血的悲鸣,撕心裂肺的感觉令闻者为之心碎。
就这样,刚刚脱离了前燕国的囚笼,又飞向了前秦的深宫。
次日拂晓,雾霭迷茫之中,一行数人在军队的押送下,踏上了去国离乡的漫漫长路。昔日辉煌、鲜衣怒马,俱于一片黄尘掩中。
一路之上,降帝慕容暐与我们同坐一车,他数次试图与我搭讪,我始终不予搭理。
我的心思全在另一人之上,可偏偏那人自始至终都不肯看我一眼。
许是风餐露宿受了寒冷,几天后到达秦宫,下马车时我一个趔趄,只觉头疼欲裂,立步不稳。
幸好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我。
我回头微微一笑,他终于肯理我了。
慕容冲并不看我,侧过头喊住一个侍卫:“清河公主不舒服,快去请太医来!”
“得先去请示大王才行。”那侍卫答。
“赶快去!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俊美的少年脾气似乎几天之内暴涨了几倍,一言不合就拔出了锋利的长剑。
“好好,我就去!就去!”
侍卫一叠声地应着赶紧跑远了。
我看着那剑光,像在看那日被人放置在梳妆台上的玄铁珠钗,还有那朵开得正艳的海棠,以及,无数次哭泣时秋千架后少年偷窥的眼睛。
凤皇,这比日月鲜花都要美好的少年,他一定不知道,我不惜舍却自由以身涉险,只是为了回报他当初曾赠予的点滴。
「御裳」
符坚一连几日守在御裳宫。
极少有人知道,清河公主的闺名,就是一个裳字。
帝王宠幸妃子,美其名曰叫“御”。把这座宫殿叫做御裳宫,用意昭然若揭。
总有一天,一定要杀了这狗贼!
我整夜整夜地睁着眼,在空寂的长廊外彷徨。
半月后,清河的病终于好了,我抱了一大捧海棠前去问候。
本来后宫之中严禁男子出入,但我例外。有时甚至不需通报就可进去。
这一切,自然是皇帝为了讨新人欢喜而布下的罗网。
我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
既不能因为意气而忍耐不去见清河,只有常常假借送花为名,在宫中一待就是半天。
“凤皇,你越长越高了。”她比先前清瘦了些,但每次看见我时,总是强装出幸福的笑容,“怎么老是冷着脸?要开心一点。”
我不答话。
只是心痛得抽搐。
一直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我的宫女们讨好地迎上来:“王爷,您不要让娘娘担心,她笑起来一定更好看。”
“不许在我面前叫她娘娘!”
我怒不可遏地摔坏数只盘子,手指紧握成拳。
清河!海棠一般美好的清河!
无论符坚怎么宠幸她,在我心里,她依然是我的清河。
我一个人的清河!
宫女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连连点头:“那么,请王爷不要让,让您的王姐担心……”
话没说完,又被我更大声呵斥:“滚!我告诉你们!她也不是我姐姐!”
“呵呵,别生气,没人逼你这样叫。”一直观望着事态发展的清河,过来搂住我,将我的头贴近她的怀抱,幽幽地说,“你怎么看我都没关系,我只叫你知道,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留恋的——温暖、阳光、美好、记忆,以及一切。”
只是这些么?
怎么觉得还远远不够?我是否太贪心了。
偶尔,会被留下来吃晚饭。
这个时候,是我最高兴的时刻。
私心地以为,自己可以和她多处一刻,符坚那个恶贼出现在这里的机会就会减少。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幼稚得像一个孩童。
「秘恋」
一个如花,比花花解语;
一个似玉,比玉玉生香。
若能坐享齐人之福,便是做了神仙了。
符坚曾当着后妃的面,这样赞颂慕容家的姐弟。
我欣然笑了,心里却受惊。
我分明从他刚才的眼神里看到一种赤裸裸的情欲。
“大王,您是不是嫌弃我了?这样的话,不如放我去罢。”我半是撒娇半是恼恨地啜泣,男人啊,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满眼的桃红柳绿,刚吃了鲜桃,又巴望着去折那栏外的嫩柳。
“哪里的话?你可是朕心尖上的人,怎舍得让你去?这御裳宫难道不比旧日燕宫么?你尽管开口,如少了什么,就是天上的月亮,朕也一并给你摘来。”见我不悦,符坚连忙收敛了些,讪笑着搂紧我。
“燕宫?那已是前尘往事了。皇上休要再提。还是陪臣妾喝了这杯罢。”
无人知晓,原本冷淡的清河公主,使尽浑身解数迷惑君王,不过是好叫他忘了那没到口的冷玉。
“好,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行。”
真的,什么都行么?
若能放我和凤皇回去,即使是在梧桐树下筑巢而居,亦快活无比。
但是,这分明是痴心妄想哇。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
我束发更衣,正要就寝,门口使女突然跪倒,然后人影一晃,披着银色披肩的人大步走了近来。
“大王不是不来了吗?”
看清正是符坚,我赶忙迎上去,脸上适时堆上笑容。
“怎么?你不欢迎?”他用手一拧我的下巴,举止轻佻,充满戏谑意味。
“臣妾怎敢?”
我轻巧地脱下他身上的外衣,叫宫女取条过了热水的绢巾来,帮他拭去额角的微尘。
“清河公主不仅貌美,举止乖巧,朕的后妃中无人可及!”
说着就一把打横将我抱起,滚进罗帐。
“今日席间可是吃醋了?我不过随便一说,你别当真。现在就加倍补偿你罢。”
“大王好坏,竟取笑我……”
“好好,不逗你了,陪我好好地度这良宵吧……”
一夜烛光摇曳,锦被下春情无限。
第二天早起,正在梳妆,遍寻不见那只玄铁珠钗,心下骤然一惊。
想起昨晚情形,莫不是当时顺手插在符坚的发上?
他现在已去早朝,势必已被人看到了。
心下惶惶然,如果凤皇看到,会怎么想?
他的脾气自来到北国后就变得喜怒无常,特别在望着符坚的时候,飞扬的眉梢眼角似乎都欲喷出火焰来。
他一直以为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情意,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些事,是不必言说的,心中自明。
他不准人叫我娘娘,也从不唤我王姐,这些,都是少年隐秘的心事。甜蜜而辛酸。
现在,见到那插在别人发上的珠钗,心该碎成怎样?
我认命似地的笑了,也好,这样一来刚好断了他的念想,省得以后再没事就往我这里跑。被人撞见,总归不是好事。
如能殉葬我的爱,护全了我爱的男子,不算是件坏事。
疲倦的,咬着唇,缓缓闭了眼。
清河也爱凤皇。
很爱,很爱。
可惜这秘恋无人成全,自然也就不能让人知道。
「惊梦」
那日早朝上,高坐在宝殿上的符坚接受完众人朝拜,宣布散朝。
我却手脚冰冷拔不动脚步,就在他离去的瞬间,我看到了他发间露出的半截珠钗。
尾端的彼岸花赫然入目。
那分明是我送予清河的玄铁珠钗,她从来不曾闲置过,日日用它来挽发。
现在,怎么到了他头上?!
他怎配用我送清河的信物?他怎配?
这一幕划破我心底,终日滴血。让人生不如死。
终于忍耐不住去御裳宫。可宫人回报说,娘娘不肯见我!
她在逃避什么?连个解释都不肯给我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连她的心也一并拿去。
越过掩映台阁,殿宇重重,一路火炬照耀,明如白昼。冲破一切阻拦进了御裳内室,触目所见,却令我永生难忘。
风撩着雪白的纱幔,飘飘荡荡,荧亮光晕中,女子的呻吟娇媚而消魂,继而是男子粗重的呼吸:“裳儿,你真是一个迷人的小妖精……”
“呵呵,大王怕妖精么?听说她们会摄人魂魄。”
“朕的七魂六魄早就被你勾走了。对了,朕不日要出征灭仇池氐族杨氏,你乖乖的不要出御裳宫半步,答应我?”
“好,我一定等着大王得胜回来。”
沉浸在情欲中的两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异样,忘我地窃窃私语。
我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把掀开垂落的帘幔,目光所触之处,赫然是一副洁白无暇的胴体,粉面含春,两腮绯红,带着渴求与楚楚可怜的娇羞望着身侧的男子。
抬头看到我,清河露出惊愕凄恻的神色,惶遽地拿过锦被裹住身体。
我僵硬地站在床边忘记一切言语动作,只觉得阵阵眩晕袭来,那一刹那,我无比渴求有人将剑狠狠插入自己的心脏,并且永不苏醒。
清河,我的清河,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不认识这样的清河!
“是谁?好大的胆子!”
背对我的男子从怀里女人的僵硬中感觉到床边还有第三人存在,怒不可遏地转过身体,无边的怒火却在看清我时逐渐消亡:“原来是凤皇。呵呵,那朕就不舍得发脾气了。”
“把它还给我!”
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夺他头上的珠钗,心中怨恨至极,拿回珠钗又怎样?我也能夺回他身边的那个人吗?
“呵呵,凤皇喜欢这个?给你便是。真是妖孽啊,生气的模样也美得这般勾魂摄魄!”符坚趁势一把捉住我的手,拉到下巴处磨蹭,“真是一双美丽的手,这么修长洁白,和清河的一样美。”
我被他这个动作惊住,他在干什么?怎么把我比作女子?而且还是清河。
“出去!赶快滚!”
一声怒斥来自身侧,清河目中泫然有泪,裹在锦被里的身体瑟瑟发抖,“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神态竟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我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当她因为被我撞破好事难堪,但也不敢不从,甩开符坚抓住我的手,大步离去。
此后一连几日,再没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