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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一团乱麻。”
莱什医生还是没有生气,还在微笑着。“没关系,上尉。我很高兴重复或者详细解释任何你没完全听懂的地方。我想大致给你说说三段时间发生的大事,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中,我们的理论成功运用于时间旅行方面。没有人是孤立存在的,你知道……” ‘等他自顾自说完,泰特斯也暗地里作完了对他的评价。莱什是个受过教育的人——肯定是,要是他是个医生的话。什么医生?那两个女人,那两个假天使,明显是属于内科医生那类。可是该死的,他得听着!
莱什正侃侃而谈,“……最小的改变会带来难以预测的影响。一只昆虫,甚至一个微生物的生死,都不是无足轻重的。不能随随便便地把任何东西从过去拿走,以免意外地改变整个世界……”
过去?当然是过去了。如果现在是2045年,那么1912年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有可能回到过去吗?”他打断了医生的话。
“什么?你是说你吗?回到你离开的地点和时间?我相信这是不可能的,上尉。可是你不会希望那样的——回去冻死在南极?那涉及到了另一个话题:我们所从事的工作的道德尺度。把一个可怜的家伙硬生生地从他的未来、家人和朋友那里拽走,当然是不对的……”
我的家人,泰特斯想着。母亲,莉莲,薇奥赖特,布莱恩。我的朋友们。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们也许也都死了。不——他们肯定死了。死了许多年了。
“……一个理想的对象。”莱什医生正说着,“你不仅得救了,不至于悲惨地死去,而且你的离开一点也不会在时间的长河中引起任何改变,因为你的肉体失踪了:人们认为你被冻硬了,永远埋在冰川里了。”
泰特斯默默地盯着自己颜色苍白的光脚。因为在光光的地面上待了太久,双脚感觉有些凉,但仅此而已。简直无法想像它们会冻得跟岩石一样硬,并在永久的冰层中得以不朽。可是只不过在不久以前(或者是133年以前?)它们几乎就是那样。“探险队呢?”
莱什医生的话被拦腰打断,他问:“你说什么来着?”
“其他人。斯科特、威尔逊、鲍尔斯。你们也救了他们吗?”
“哦,没有。”
“那他们成功了。他们回到了补给站,回家了!”
莱什医生滔滔不绝的话似乎暂时卡了壳。“没有。”
泰特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肩膀佝偻着。那么他的同伴们也死了。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的牺牲,他们的英勇气概,都付诸东流了?“你们为什么只救我一个?”
“请记住,上尉,”莱什医生耐心地说,“你是与众不同的。人们一直没找到你的尸体。”
“还不是一样,既然它当时就在这儿。我现在在这儿。”他同难以把握的动词时态较着劲儿,“现在是未来。你们肯定有历史记载,有报纸,有斯科特的极地探险记录。”
“你会看到这些材料的。但是,如果我能提个建议的话,不要在今天。你应该恢复恢复体力。医生还会给你做更多的检查——”
泰特斯厌恶地吼道:“不要医生!现在就看!”
“明天,”莱什医生许诺说,“明天我会把书拿来。你看,已经是晚上了。这可不是开始新安排的时间。”
泰特斯站起来朝窗外望去。只有通过最仔细的观察才看得出夜幕已经降临。窗外的城市有如张灯结彩的舞厅一般灯火通明,生机勃勃。城市的灯光照亮了夜空,使得星星和月亮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多么美丽又多么奇特!
“……睡个好觉。”莱什医生正站起身来,“还有,好好吃顿早餐。我已经尽量准备了对你来说不是太奇特的食物……”
泰特斯几乎没注意到医生离开。外面移动的灯光吸引了他。那些在夜色中翱翔飞奔的小亮点一定是先前的金属虫子,在晚上点燃了。可能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后面都有人在工作和生活。肯定有成千上万、上百万的人。不管白天黑夜城市都是生机勃勃的。他把耳朵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听到了城市的低语,那是一种单调而持续的啸声。
他意识到自己不想和这个城市有任何瓜葛。这个奇特怪异的城市对他来说比南极冰层还要陌生得多。一个念头出现了:这些都是谵妄,是一个已经让暴风雪掩埋了一半的垂死之人头脑中最后的一丝幻觉。这甚至不是他喜欢的错觉!他胸中充满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渴望回家,渴望回到英格兰,见到家人、朋友,以及所有熟悉的一切。他现在是一无所有,也许他获得了新生的身体除外。至少他的身体还和以前一样。他又爬上床,紧紧抱住双臂,蜷缩在被单下,一头扑向睡眠,好暂时忘掉眼前的一切。
随着早上的来临,泰特斯的勇气又鼓了起来。害怕是没有用的,他告诫自己。我能把那些该死的马都哄得差不多到了南极。我不怕,我能对付将来。 ’
莱什医生许下的早餐很大程度上恢复了他的精气神——肥瘦相间的熏猪肉,奇特的烤面包圈,还有黄油鸡蛋。瓶子里的茶水很清淡,是用刚烧开的水沏的。他不知道果汁是从什么水果中榨出来的。每样食物都很充足。小推车上的盘子里装得满满的,下面的架子上还有,都盖着盖子免得凉了。经过几个月食不果腹的日子后,一看到如此丰盛的食物,他只觉得膝盖发软。
当莱什医生、戈迪恩医生、特拉斯克医生进来时,泰特斯正用最后一块面包把盘子擦得干干净净。
“那么多吃的东西都哪儿去啦?”戈迪恩医生看着他,说道,“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上一顿好饭了。”
莱什医生吃惊地眨巴着眼睛。“别来得那么猛,雪儿,我还不想让他一下子应付太多东西呢。”
特拉斯克医生从口袋里掏出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她冲泰特斯笑着,就像她在给他一件绝妙的礼物一样。“我要给你做全面检查,上尉。”
他极不情愿地让她听了听心脏,还用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属物件照了照他的眼睛和耳朵。她还做了其他一些神秘的检查,用的是胶皮管子和束带,要不就手里拿着一些闪着光或变幻着不同颜色的小小工具放在他的胳膊和腿上。
“身体状况还可以,”她最后宣布道,“他本来就很壮,因此才有可能挺过来。底子很好。”
“而且你的工作很出色,萨宾娜。”戈迪恩医生说,“他的精神和认知能力恢复得如何,凯?”
“啊,昨天还没有完全恢复呢,对不对,上尉?”莱什医生说,
“但在他的要求下——实际上是他的坚持下——我只准备了一个简单的测试。”
“你是说历史资料吗?别告诉我你要教他网上冲浪。”
“当然不会——书有的是。”莱什医生把装食物的小推车推出门去,推到大厅里,马上又推回来另一辆小车,车上装满几十本大大小小的书。
“上尉,你询问过你朋友们的命运。你会看到,关于这个题目有许多文献资料。而且,为了让你容易接受,在去年我就把很多档案材料、文章等等切换到硬拷贝上了——对不起,我应该说印到纸上再装订成册。”
“这些吗?”犹犹豫豫地,泰特斯伸手摸了摸那堆怪怪的闪亮的书。“这些是玻璃的吗?”
特拉斯克医生笑了。戈迪恩医生说:“泰特斯——可以这么叫你吗?我要教给你现代生活中最重要的词汇之一。不,别反对,凯——你得给这可怜人一些工具,这样他才好适应环境。这些松软的封面是塑料的。书脊这儿也是用塑料装订的。塑料——记住这个词。”
“但里面的书页都是用过去的普通的纸张,就像你们那时用的一样。”莱什医生补充道。
泰特斯拿起最上面的那本。封面那又滑又硬的东西——塑料——从他还不习惯的指间滑落,落在床罩上啪地一声翻开了。他一低头,正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爱德华·威尔逊医生,戴着手套的双手攥着滑雪杆,头上戴着卷着边的滑雪帽,正对着镜头笑,好像死神永远也不会碰他似的。“比尔大叔,”他叫了出来,目瞪口呆。
“我们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戈迪恩医生温和地说。
莱什医生在床边挨着他坐下,“可是你得时时记着,泰特斯,你穿越了时空。即便你们的探险一切顺利,他也早就去世了。那是无法避免的,是一个自然进程。”
泰特斯抓起一本不太奇怪的书。那是一本厚厚的灰色的书,书名是《斯科特南极探险》。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这种渴望比食欲还要强烈,使他口干舌燥。“看在上帝份上,让我一个人待着,让我读一读这些!”
“你不愿意让我在旁边,随时解答你的问题吗?”
“不——请走吧,走!”
“走吧,凯。”戈迪恩医生朝门口摆了摆头,“让他一个人安静安静。”
“我们可以过一会儿再来。”特拉斯克医生说。
莱什医生很不情愿地被她们拉走了,一边走一边还说:“在适应阶段的初期,我觉得慢慢来比较理想……”他们终于仁慈地离开了。
这些书,这些真正的书,年代已经久远。一切都说明了这点:泛黄的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当泰特斯打开书时书脊发出的吓人的噼啪声,和洒落在他膝上的已经没有黏陛的胶水碎屑。书页的边缘有一层细细的淡灰色尘垢,沾到他的手指上。看到这些照片多么可怕呀!他记得不过几个月前他们才摆着姿势照了这些相!这些人、那匹马,还有那群狗,都并不古老。怎么可能呢,当记忆还如此鲜活?除非这些书欺骗了他。
他扫了一眼内容,吃惊地意识到他读的是斯科特私人日记的片断。船长是个——曾经是个——记日记特别注意细节的人。这些日记当然应该是私密的。像这样窥视同伴最隐秘的想法,泰特斯禁不住脸都红了。但它们都摆在这儿,所有的趣闻逸事都记在书里,而且还是本旧书。其中所有内容都是众所周知的,一个多世纪以来都是公共的财富。泰特斯自己也一直在记日记,往家里寄去写给家人和朋友的信。他抽了一口气,心想不知自己写的东西是不是也被印在这些书里了。史料是无私密可言的。
没必要再犹豫下去了!他飞快地翻着书页,浏览着每月每天的记录。为一座补给站奠基、宿营生活、极地的艰苦跋涉,还有一张罗德.阿蒙森①与他的队员在南极没带帽子站在挪威国旗前的合影。泰特斯怒视着这张照片,又翻过了这页。探险的最后一段时间,他没有做任何记录,可威尔逊或者斯科特会一直有记录的。
【① 罗德·阿蒙森:1892-1928,挪威极地探险家,首次通过西北航道驶往阿拉斯加(1903-1906),1911年率南极探险队最早到达南极。泰特斯他们却失败了。所以这里作者写他“怒视”这张照片。】
在这儿。泰特斯全神贯注地读着,几乎没注意到冰凉的地板或是脖子上的痉挛。终于读到结局了:在离补给站11英里远的地方,斯科特,威尔逊和鲍尔斯冻饿而死。
不出声地,泰特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太不公平了!太可惜了!他的眼里噙满了泪,字迹变得模糊了。
这就是历史,他提醒自己。完了,早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