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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栏人很可能还会向他们的一艘攻击舰发出信号,这艘战舰只须射出一枚火箭就能跟进“托尔”空间追踪我们。情况十分危急。
贾拉卡老人走进通讯室的时间,也正是报务员刚刚结束例行联络,快要下班的时候。这一行动经过了周密的策划。第一,这样能在其它飞行站得到警报之前,争取到最充足的时间。同样重要的是,报务员若是已经离开,这贾衣拉尼人就无法进入通讯室。
“嘿,老爹,你在这儿干什么!这地方你是不能来的。走吧!”
贾拉卡尽力克制自己,勉强堆出笑容,这个铁栏人尽管粗野,待贾衣拉尼人还算不错,既和善,又有礼貌。他总是规规矩矩地称呼贾衣拉尼人;从不侮辱他们的妇女;从不吃肮脏的东西,也不喝那令人憎恶的星泪液。他甚至还彬彬有礼地询问贾衣拉尼人所信仰的某些教义,如“贾衣萨那答”、“保持荣誉”以及“友爱和谐”。老贾拉卡灵活的颧骨往上一耸,满脸陪笑。
“噢,好心的朋友,我来和你分享一样东西,”他郑重其事地说。
“你知道,我并不真能听懂你们的话。你得离开这里。”
贾拉卡不知道铁栏文中“分享”这个词怎么说,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词儿。
“朋友,我给你带来一样东西。”
“好的,不过拿到外边再给我吧。”报务员见老贾拉卡站着不动,就站起来领他出去。铁栏人脑子一转,猛地理解了贾拉卡的笑容意味着什么。“你拿的是什么东西,贾拉卡?那是什么?”
贾拉卡把手上那个沉重的物件拿了出来。
“死亡。”
“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啊,圣母阿,快走开!撞针都露出来了——”
下了很大功夫偷窃、积攒起来的工程,用可塑炸药都被聚集在一起,引爆装置也已经预备停当,接着,炸药点燃了,整个通讯室被炸成了碎片,连同贾拉卡和他的铁栏朋友的尸骨,横飞过铁栏营地,洒落在阿美拉田野中。
宇航员以及航天站工作人员,都从各自的岗位涌了出来。他们起先不知所措地呆在黑暗中,后来他们看到变电站四周闪耀着许多火炬,一些小小的灰色身影在奔跑、跳跃、呼喊,还抛掷着燃烧弹。
“贾衣混蛋正在进攻发电站!快来呀!”
我们还布置了其它一些佯攻行动。老英雄们、为同胞献身的妇女们都被载入了烈士名册。我们只能祈祷,愿他们速死,少受痛苦。
航天站指挥长的武装带就挂在床旁边的椅子上。在痛苦地遭受凌辱的过程中,苏珊拉尔一直窥测着这枝武器,等待着时机。要是指挥长的听差比斯拉能进来帮忙该多好!可他不能来——飞船那边需要他。
指挥长的淫欲还未得到满足。他从那只邪恶的紫水晶瓶里咕嘟了一口星泪液,乜斜着铁栏人的小眼睛,轻浮地瞟了一眼。苏珊拉尔微笑着,再次将她那畸形的身躯战战兢兢凑过去任他玩弄。可这一次不行,他要让这女人来挑逗他。苏珊拉尔一边用柔软的手指,用颤抖的嘴唇服侍着他,一边盼着那预期的响声快些传来。她祈祷着,希望指挥长的通话器不要响,不要送来行动失败的坏消息。为什么,啊,为什么久久没有动静?她很想最后再看一眼铁栏人的巨型星图像。那幅奇异的天体图的一端奇迹般地闪耀着她所属的贾衣拉尼民族的标记。在那遥远的天边,居住着贾衣拉尼人——当她用身体忍受屈辱时,她甚至还在大胆地想象,那里也许有一个贾衣拉尼帝国!
对于铁栏人粗暴的蹂躏她几乎已经感到麻木了。她的身体被践踏成了畸形,这却更能讨得这个铁栏人的欢心。她是指挥长的第四个“伴女”。前面还有过好几任指挥长,有的稍好一点,有的更加残忍。自从贾衣拉尼人有历史记载以来,当过“伴女”的姑娘不计其数。就是象她这样的“伴女”和比斯拉那样的听差,最先在指挥长的私人房间里,看到了明亮的巨幅立体星象图。他们给同胞们带来了难以置信的消息:贾衣拉尼人的故乡还在!
有一次,一个伴女壮着胆子问起星象图上有着贾拉尼民族标记的地方。指挥长耸耸肩膀。“那个鬼地方?远极了,在另一个星系。飞到那儿得花半辈子时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符号,也许是什么人胡乱标在图上的吧。这肯定不是贾衣人的标记。”
可那些标记正在图上闪着光,那些小小的图案正是古代贾衣拉尼的金太阳徽号。这只可能证明那远古传说的真实性!他们本不居住在这个星球。他们是像铁栏人一样遨游太空的贾衣拉尼人的后裔。他们被留在这个星球上了。这里曾经是那些伟大的贾衣拉尼人统治过的殖民地!
要是能找到他们该多好。可是怎么找,上哪找?
能不能先和他们通通消息?这太渺茫了。即使通了消息,远方的同胞又怎么可能把他们从铁栏人的魔窟里搭救出去呢?
不行。尽管看来希望极其微小,他们还是得自己逃出去,依靠自己的力量,飞到贾衣拉尼人居住的星球去。
于是年复一年,经过一代又一代人,一个宏伟的计划慢慢制订出来了。那些当仆役、酒店招待、飞船清扫工,以及阿美拉搬运伕夫的贾衣拉尼人,一点一滴暗中窥探出那些神奇的数字,以及它们的含义:这就是可以使他们飞返故乡的“托尔”宇宙座标。
从废纸堆里,从宇航员的谈话中,他们逐渐拼凑出关于“托尔”宇宙的奇异概念。有时候全知全能的铁栏人,觉得回答贾衣拉尼人那些天真无知的问题是一种乐趣。被允许进入飞船的贾衣拉尼人,窃出了有关神奇的铁栏飞船的点滴技术情报。那些白天当听差,晚上当“伴女”的下等人,变成了地下的教师和学生,共同研讨着统治者所占有的秘密。怀着极为渺茫的希望,他们周密地计划着每一个细节。这史诗般不可思议的航行终于准备就绪了。
现在,长久盼望的时刻已经来临。
是时候了吗?为什么还无动静?苏珊拉尔还是像先前一样,微笑地忍受着屈辱,然而她颓丧了。什么变化也不会发生,不可能发生。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切都会依然如故:蹂躏、痛苦……指挥长的兽欲没有止境,苏珊拉尔麻木地依从着他。
“留神!”他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敲得她眼冒金星。
“对不起,老爷。”
“你的牙真长,苏珊。”成熟的贾衣拉尼人牙齿都很长。“你最好给我重新训练一个年轻的伴女,要么把你的长牙拔掉。”
“是,老爷。”
“你把我弄疼了。我亲自来给你拔牙吧。老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窗外一道闪光把屋里照得通明,随后传来隆隆的响声,震得墙壁发颤。指挥长把她推到一边,跑到窗前朝外看。
“我的老天,好像是通讯站爆炸了。怎么——”
他急忙跑过去取衣服、打电话,却发现苏珊拉尔用颤抖的双手握着他的枪,枪口正对着他。指挥长惊呆了,她勾动扳机,他应声倒下,胸膛洞开,脸上还僵硬地带着惊异的神情。
苏珊拉尔也惊呆了。她像是在梦游。她杀了人,杀了一个铁栏人,一个活人。“我将和他同享,”他喃喃祈祷说。她盯着窗外的火光,把手枪对住自己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什么动静也没有。
出了什么毛病?梦幻破灭了,把她抛向了可怖的现实。她急躁地摆弄着这把古怪的武器。是不是需要拨动什么机关才能重新顶火呢?她不懂得那充电红标记是什么意思——指挥长很粗心,在上次狩猎之后他忘了给武器充电。现在它已经是一枝空枪了。
门被撞开的时候,苏珊拉尔还在摆弄那枝武器。铁栏人一把揪住她,打得她几乎晕过去。他们边吼叫边用皮靴踢她。从她手腕的腺体里流出了贾衣拉尼人的猩红色体液——她曾看见别人像这样被慢慢地折磨死,现在轮到她了。
他们开始拷问的时候,她听见飞船起飞的低沉轰响声。“梦幻号”起飞了——她的同胞驾驶着飞船。他们得救了!在痛楚之中,她听见一个铁栏人的声音:“贾衣住宅区已经逃空了!所有的孩子都被运上了飞船。”
尽管铁栏人在拷打她,她还是感到自己的两颗心脏在欢快地跳动。
然而她很快就转喜为悲了。她听见更巨大的轰鸣声——铁栏巡逻艇已经射入太空。那么,梦幻号完了。巡逻艇将追上她的同伴,摧毁他们的飞船。她凄惶地企盼着快些死在铁栏人手里,可她的生命却顽强地挣扎着,伤残的躯体一直支撑了那么久,使她在死前还来得及听到空中雷鸣般的炮击声——她的同胞们一定已经化为灰烬了。她临终时确信一切希望全部成了泡影。然而她还是一个字也没有招供。
驾驶梦幻号的人面临着极大危险。
“你们这些鬼东西,要是真想让飞船起飞就该先推那只平衡杆,不然我们就得一块完蛋。”
这是铁栏飞行员在讲话——他是第三个俘虏,所以他们不怕他叫唤,用不着堵他的嘴了。
“快,推平衡杆呀——就是那只红色拉杆。现在飞船正处于着陆姿态。我可不愿意让飞船撞毁。”
年轻的贾瓦坐在宽大的驾驶椅上,显得十分矮小。他正在竭力回忆以前辛勤学来的飞船驾驶知识,红色拉杆,红色拉杆……他实在没有把握。他转过身来打量几个俘虏。三个铁栏巨人被捆得结结实实,无可奈何地躺靠在舱壁上。飞船若是起飞,这一面舱壁很快就会变成地板。旁边的座椅上,比斯拉正用武器对准着俘虏们。这是他们早就从铁栏人那里偷到的两把武器之一。这两枝武器一直珍藏着,预备用于执行他们最艰巨的任务:擒获梦幻号上的铁栏人。头一个铁栏宇航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于是贾瓦一枪射去,烧穿了他的一双皮靴。
他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因为嘴里堵着东西,他只能呜呜地哼。他发现贾瓦正盯视着他,便使劲点点头,证明驾驶员的警告是真实的。
“我离开驾驶台时,飞船正保持着降落姿式,”驾驶员又说。“如果你不推平衡杆就起飞,我们都得撞死!”第三个铁栏人也点了点头。
贾瓦紧张地回想着飞船的结构图。梦幻号是一艘过时的,不合规格的飞船。贾瓦继续发火,没有动那根红色拉杆。
“拉呀,蠢货!”驾驶员吼道。“圣母呀,你不要命了吗?”
比斯拉焦虑地看看贾瓦,又看看铁栏人。他也学习过各种阿美拉运输飞船的结构,不过他不如贾瓦懂得多。
“贾瓦,你有把握吗?”
“我也说不准。我想,在老式飞船上,这根红色拉杆是一种保险设施,若是扳动拉杆,燃料就会起变化,或是被全部排除,这样飞船就不能发火了。这就是所谓‘熄火’。看到拉杆上标着铁栏文字母A了吧?”
驾驶员听见了贾瓦的话。
“那不是‘熄火’,而是‘平衡’!A代表平衡,懂吗,蠢货!推那根红杆,不然我们会撞死的!”
另两个铁栏人使劲点头。
贾瓦紧张行脸色发青,浑身抖个不停。记忆中的各种结构图形在他脑子里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感到头晕目眩了,从没有任何贾衣拉尼人,敢于违抗铁拦人的命令。
紧急之中,他猛地回忆起一幅发黄的旧图纸。
“不对,”他慢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