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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它们都睡午觉去了。
有一种古怪的冷静,罩在纽约上空。这使人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继续战斗。
刚落第一颗子,却看见肯尼迪鸟的阴影在窗外掠过。我心里怔了一下。中午想好的战术一下忘掉了。
我的棋继续走坏。上午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优势,眼看就要失去。
在下第七十一手时,窗外发出一声巨响。我吓了一跳,手中的棋子掉在了地上。
棋盘上的棋子也都被震得移位了。
我偷眼看德国老儿。他却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专心地看棋盘,一边把野人扇子摇了一摇,一边用兰花手把棋子复位。
作为来自中国的棋手,我顿时觉得十分丢脸。外离相而内不乱一直是闻铂欣们要求我们年轻棋手追求的目标。但我在关键时刻,却没能沉住气。
我红着脸把掉落的棋子捡起来,投在棋盘上。结果这又是一个大恶手。
德国人不假思索把黑棋切断了。
楼下传来了一片浩大低沉的声音。
我又随意下了几手。我寻思,肯尼迪鸟一定在外面飞翔。我得去找它们。
心中的张力又出现了,涨潮般往上涌。
它和着那外面的声音。声音像隐雷,冲击着胸膜。我觉得真有什么事发生了。
戈尔猛地冲了进来。
“你们不要下了。出了意外!”
一听这话,我仿佛被解放了。我唰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朝下看去。
闷雷的声音是一片大水发出来的。
早上经过的街道,正变成一条条汹涌的水渠。无数汽车在翻滚。小黑点般的行人在缓缓奔跑,但哪里跑得过潮头,一个个被卷走了。
洪水不知从何而来,正以巨大的力量,冲毁着沿街的一切,并不断上涨。
顷刻之间,繁华的纽约市区,成为泽国。棋手们呆的世贸中心,正在变成孤岛。
我回过头来,见德国人仍在长考,对外界之事,置若罔闻。多年受的教育,使我又脸红了。
“您赢了。”我发自内心佩服地对德国人说。
“哪里,还没完呢。其实,小伙子,你马上就要迎来一个机会。咱们,是否还坐下来继续下?”
“打住吧。”
我学着大人,又以一个中国人的傲慢口吻对鲁斯说。
不管德国人怎么想,我都不想再下了。
多年的压抑竟从心底渲泄而出。
仿佛是自天而来的洪水使我目瞪口呆,它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门洞。我突然觉得,这其实正是我心中暗暗期盼着的惊险意外事件。
它使我内心的张力有了释放的方向。十年来闭关修行一样的生活,一下子被打破了。
余潜风领队也冲了进来。
“所有中国人,到隔壁房间集合!唐龙,你千万跟着大人,别走掉了!”
在隔壁,闻九段、曹九段和其他棋手都聚集了。他们正在外人面前,努力保持着中国人特有的镇静。
这是在世贸中心第三十二层上。从上往下看,曼哈顿正像一艘巨轮,在慢慢沉没。
第二章 陆地的葬礼
在整个二十世纪至二十一世纪,地球大气层在渐渐地变暧。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大气中二氧化碳含量增加而导致的温室效应。而二氧化碳的增加,又与一些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不注意环保有关。
气温上升造成的一个直接的影响是,两极冰覆盖层变薄,并开始融化。海平面上升了。
这引起了不少科学家、政治家和环保主义者的警惕。二十世纪末,在联合国的倡议下,一些国家便开始采取措施,制止工业释放物对大气的影响。但效果似乎并不明显。
这多少反映了,在那个时代,对眼前经济利益的追逐,最终成了赢家。这个苦果,要由人类的后代来吞下。
到二零二五年前,海平面平均每年上升二十四厘米。该年的稳定海平面比二零零零年高出二米。之后上涨速度才逐渐减缓。
海平面上升给沿海地区带来巨大影响。上海、东京、伦敦和纽约这样一些大城市,都处于洪水的威胁之中。
一批人口从这些城市疏散出去了。但由于大城市的建设已有很长历史,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大量居民还是滞留了下来。一段时间里,更为流行的办法是在城外加筑钢筋混凝土海堤。
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结束前,几乎所有的沿海主要城市都筑起了长长的海堤。而一些次要城市则被放弃了。
最初的海堤是脆弱的,在大潮汐或风暴来临时,常常出现危机。二零二七年,伦敦就因堤溃遭灾,造成生命和财产的空前损失。
到二十一世纪中叶,随着科技的进步,大城市的防洪设施已达到相当完善的程度,如不出现巨大意外,海潮对城市居住区的威胁几乎为零。
这些处于海平面下的巨大城市,又显现出了活力。人口又增长了。
后来,也有人提出,海堤可能成为恐怖主义者袭击的新目标——来自人类本身的威胁。
二十一世纪的恐怖主义活动加强了。使用的手段也更丰富了。
所幸,针对海堤的袭击,在二十一世纪前半叶,还没有发生过。
有专家分析说:这从情理上也是说得过去的。真要袭击的话,恐怖分子可选择的目标很多。事实上,人类建立的许多工程,如水库大坝、核电站等,在开始也担心遭到袭击,但也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何况,人类这种生物的一个特点,便是不怕因噎废食。
但尽管如此,各个城市还是为应付破坏行动而采取了各种预防和应急措施。
纽约的海堤初建于二零零九年。它并不是一道连贯的整堤,而是断断续续地延伸了三百二十公里,主要防护曼哈顿岛及周围主要区域。
在整个二十一世纪前期,纽约防洪局和防洪巡逻队一直是最为忙碌和提心吊胆的部门。
纽约的海堤也曾经发生过多次问题,但幸运的是,还没有一次决过口。
在二零二零年至二零四七年之间,纽约海堤进行过三次大的改建和维修,增强了防护能力。但在这之后,由于整个美国经济不景气,便没有大修了。
二零六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发生溃堤的地方,在布鲁克林和斯塔滕岛之间。五万亿立方立米的大西洋海水马上倒灌了进来,涌入上纽湾,很快沿哈得逊河和东河上溯,并从炮台公园一带登陆曼哈顿,进入了市区。
同时,长岛海峡大堤也出现了三处裂口。
户外的行人、临街商店中的顾客和楼房底层的居民,成了首批牺牲者。
纽约附近海面出现的异常情况,马上被同步轨道上的地球资源卫星察觉了。卫星将信息与“阿曼多”系统作了交换。但奇怪的是,许多国家的地面接口却根本没有收到报警讯号。
对于市区中暂时没被洪水卷走的人来说,当时也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引发了洪水。能看见的,只是大水铺天盖地袭来。这时,人们本能的反应便是往高处跑。
正在世贸中心举行的世界围棋锦标赛不得不中断。整幢楼都出现了混乱。
在混乱中,表现得最为冷静的还数中国人。
余潜风领队把队员们集合在一间房中。他对大家说:“现在,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估计是纽约海堤决口了。真是来不逢时。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中国来的棋手,我们一定要坚持冷静、纪律、自尊、文明的八字方针,不要乱,等待脱险的机会。”
他用光脑开始与外界联系。可是领馆的线路怎么也进不去。又试其它的目的地,都断了。
我也试了试上海站。不行。“阿曼多”毫无回应。
曹九段说:“网络好像也出事了。”
虽说不慌,但大家还是有些紧张。谁又见过这种阵势呢?在中国,安定繁荣已持续几十年了。
大人们把我围在中央。后来他们说最关键的就是中国的“龙子”不要受伤。至今,我回忆起来,仍十分感动。
戈尔满头大汗地说:“非常对不起,对不起。出现了意外的情况。美国是一个特别的国度。我这就想办法。”
他的光脑当然也与外面联络不上。他于是连连对大家赔罪道歉,搞得领队反过来安慰地。
我想,一定有很多人,现在也正试图往这里切入。发水的一瞬间,世界应该就知道了。
数百颗卫星监视着地面一举一动,什么都逃不出它们的眼睛。
可是,全球网却好像出问题了。梦幻社会的基础——信息的传输罕见而赶巧地中断了。
不但这里的信号出不去,外面的也进不来。
早就有人预言,貌似强大的“阿曼多”体系具有极大的脆弱性和危险性,人类一旦离开了它,就要退回原始时代。
实际上,具有智能的网络一方面在过时,另一方面却在超出人类的控制。已经有专家提出人为终止网络纪元,开发新技术来代替它。
这就是正在研究中的脑直接通讯和脑微处理技术。这要依赖生物芯片技术的进一步突破,尤其是解决它与人脑的兼容问题。
但现在,最紧迫的威胁,倒不是来自网络,而是正在吞噬一切的洪水。我似乎觉得世贸中心正在水中摇晃。
从窗户往下看,只见很多人在水中游泳,有的抓牢家俱或其它可以浮动的东西,朝大楼进发。世贸中心逐渐挤满了灾民。
突然间,又停电了。窗户外面的阴天显得特别刺眼,好像是世界末日。
然而,这时,突然有人说大楼里有一台计算机与“阿曼多”挂上了。它能通过一家私人公司发射的铱卫星传送一些嘈杂不清的信息。这些信息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知道是什么内容,但总比没有好。
大家便激动万分,去找那台计算机。戈尔和中国的便衣保安也去了。那台老式的超康柏型计算机前排起了使人吃惊的长队。戈尔排到了一百位之后。这时发生了拥挤和争抢。中国人不得已鸣枪示警,才维持了秩序。
一个半小时后,戈尔携着他抢到的宝贵信息回来了,他说:“是恐怖主义分子袭击。整个美国都乱了。还有一些城市的海堤也被炸开。楼下水太大。出不去。纽约完了。全美棋协准备派直升机来接我们。”
大家闻言,都非常震惊。
“现在,我们去观光平台,那里直升机能降落。先不给其它代表团说。我们准备首先保证中国贵宾的安全。”
大家便排成一队,一字儿往观光平台上走。没有电梯了。大伙气喘吁吁地往楼顶爬。像闻九段等几个年纪大的,要人搀扶。
我回头一看,见德国人鲁斯也爬上来了。这老头耳朵挺尖,一听见逃命的消息,便什么也不顾了。原来下棋时那镇静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世贸中心的观光平台上已经挤满了人。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叫,有的在通过光脑徒劳地呼喊。
我朝四周看去,见附近的高楼顶上也爬满了人。
从这个位置看,灾难的景象真是壮观。水天一色,浩浩汤汤,横无涯际。密密麻麻的楼群都成了水中的玩具,一片灰黑。水仍在上涨,似乎远方溃堤处仍在继续扩大。潮头每一次席卷,都使我惊叹不已。
这使我忆起小时候跟大孩子们去看戏的情形。舞台上演出的那种戏剧,作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而被中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