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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们——我们快——快——快离离离——离开这——”
矮人发育的嘴唇中冒出这几句结结巴巴的话。
“我——我们——不不不过——不过是站在——站在阴——阴影下——下面。”泰斯
差点咬到舌头。“我我我——们只——只要晒到太——太——太阳就——就会暖——暖起
来。”
“克——克——克莱恩上没——没有——没有火可以——可以逐退这——这种寒意!”
佛林特咆哮,双腿不停地踱步,想要恢复脚部的血液循环。
“只——只要再——再走几步……”泰斯坚持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虽然膝盖开始不听
使唤,但他还是继续往前走。他转过身,看见佛林特似乎被冻僵了,无法动弹。他头低低
的,胡子不停发抖。
我应该回去,芬斯想,但是他办不到。那种不停驱使他的好奇心是坎德人人口急速减
少的重要原因。
泰斯走到树丛的边缘,就在这里他的心跳差一点就停住了。坎德人通常对恐惧免疫,
所以只有坎德人能够走这么远。但现在泰斯也开始发现自己变成了某种一毫无道理,没有
原因的恐惧俘虏。一切的根源都在那树丛中。
它们只不过是普通的树,泰斯发抖地告诉自己。我和暗黑森林里的幽灵说过话。我面
对过三只还是四只的龙。我打破过一颗龙珠。不过是一丛普通的树。我曾经被一个巫师关
在城堡里。我看过地狱来的恶魔。这不过是丛普通的树。
泰索何夫慢慢地,自言自语地,一寸寸靠近橡树。他并没有走很远,甚至没有越过那
树林外围的那圈树木。因为他现在可以看见树林中心了。
泰索何夫吞了口口水,转过身,拔腿就跑。
看见坎德人没命地跑回来,佛林特知道一切都完了。某种可怕的东西正要从那树林里
冒出来。矮人急忙转身,却因为太匆忙而跌到自己的脚,在人行道上跌了个狗吃屎。泰索
何夫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腰带把他拉起来。两人疯狂地在街道上奔跑着,矮人几乎可以
听见身后怪兽的脚步声,因此特别拼老命地跑。流着口水的怪兽影象让他丝毫不敢停歇,
直到心脏快从胸口跳出来为止。最后他们终于跑到了街道的尽头。
天气很温暖。阳光灿烂。
他们可以听见从附近街道传来的活人声音。佛林特停下来,精疲力尽地喘息着。害怕
地回头看着那条街,他惊讶地发现上面空无一物。
“你看到什么怪兽?”他心脏坪杯跳着,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开口。
坎德人的脸色死白。“一座——座——一座塔……”泰斯吞咽着,气喘吁吁地说。
佛林特张大眼。“一座塔?”矮人复诵。“我跑了这么远差点累死,竟然只是为了一
座塔!我不认为——”佛林特眯着眼睛打量着他,“那座塔在追你?”
“没——没有,”泰斯承认。“它——它就是站在那边。但那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可怕
的东西了。”坎德入情绪低落地说,浑身不停地打颤。
“那应该是大法师之塔,”帕兰萨斯城的城主告诉罗拉娜,两人那天傍晚正在位于小
山丘上的宫殿,可以俯瞰帕兰萨斯美景的地图室中。“难怪你的小朋友会那么害怕。我很
惊讶地竟然可以走到修肯树林那个地方。”
“他是个坎德人。”罗拉娜微笑着回答。
“喔,难怪。”这解释了一切。
“有件事是我以前没有想到的,雇用坎德人去那边工作。我们每年都必须付出惊人的
费用,来雇用人类进人那个地方维修建筑。不过——”城主看来突然有些失望,“我不认
为市民们会很高兴看到一大群的坎德人。”
阿摩萨斯,帕兰萨斯城的城主,现在正在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不停来回地踱步,他的
手交握在身前。罗拉娜走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深怕踩到帕兰萨斯人坚持让她穿上的美
丽长裙。他们倒是很热心提供服装,当作送给她的礼物。不过她也明白,其实他们是难以
忍受一个奎灵那斯提的公主穿着沾血、破烂的盔甲走来走去。罗拉娜别无选择,只好接受
;她可不能冒险触怒这些唯一能提供帮助的帕兰萨斯人。但没有了剑和盔甲在身边保护她,
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赤身裸体、毫无防备的。
她也明白,那些帕兰萨斯城军队的将军,京兰尼亚骑士的临时指挥官,还有其他的贵
族、市议会里面的参议员才是让她觉得毫无防备的人。每个人的眼光都不断提醒她,对他
们来说她不过是个假冒战士的女人。的确,她做得还不错。她已经打赢了她的小战争c 现
在,该回到厨房……
“那以前是大法师之塔吗?”罗拉娜突然问。她和帕兰萨斯城城主沟通了几个礼拜之
后,知道了一件事。虽然他相当有智慧,但他的思绪习惯性的会岔到别的地方去,需要有
人常常提醒他才能够把议题固定在原先的目标上。
“喔,对,你可以从这个窗户看见,如果你真的想要——”城主看来有些不情愿。
“我很想要看。”罗拉娜冷静地说。
阿摩萨斯耸耸肩,走到一扇罗拉娜早先已经注意到的窗口,特殊之处在于上面盖着厚
厚的窗帘。房间中的其他窗帘都是掀起来的,让她可以看见整座城市每个方向让人为之屏
息的美景。
“没错,这就是我们把窗帘拉上的原因,”城主叹口气回答罗拉娜的疑问。“也很可
惜。根据记载,这个方向以前可以看到城里面最美丽的风景。但那是在那座塔被诅咒之前
——”
城主颤抖着将窗帘拉开,脸上有着遗憾的表情。罗拉娜惊讶于他的表情,小心地往外
看,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夕阳正在慢慢地落到白雪覆盖的山峰下,紫色、红色的
彩霞布满天际。这津动着的色彩照在用来建造帕兰萨斯的城的稀有半透明大理石上,反射
出正渐渐熄灭的向光。罗拉娜从来没想过人类的世界中会有这样的美景,这让她想起美丽
的故乡奎灵那斯提。
然后,她的视线被这美丽影色中唯一的阴影所吸引。一座孤单的塔矗立在视线中。它
的高度很高,即使这座宫殿建筑在山丘上,塔的顶端仍然只比他们的位置稍稍低一点。用
黑色大理石所建造,这座塔和周围的一片雪白构成了强烈的对比。看得出来光滑的塔上以
前曾经有许多小的尖塔,不过现在都已经崩塌、粉碎。黑色的窗户,像是空荡荡的眼眶,
毫无目的看着这个世界。塔的四周环绕着一圈栅栏,栅栏周围似乎也是黑色的,在栅栏的
门上,罗拉娜看见有样东西迎风飞舞。有一瞬间,她以为那是只被困住的巨鸟,因为它看
起来好像有生命。可是正当她要开口问城主的时候,他浑身发抖地把窗帘拉上。
“我很抱歉。”他向她道歉。“我不能忍受。太可怕了。想到我们已经跟这样的景色
一起生活了好几个世纪……”
“我不觉得有那么恐怖。”罗拉娜认真地说,脑海中还记得那座塔和城市的景象。
“那座塔…………看来刚好出现在正确的地方。你的城市的确非常美丽,但它有些时候太
冰冷、太完美,让我根本不想要注意它。”罗拉娜从其他的窗户向外看,又再度沉醉在她
一踏进这个城市就看到的美景中。“但看过你城市中唯一的不完美,也就是那座塔之后,
让整座城市在我的脑海中更为鲜明……如果你明白……”
从城主脸上困惑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明白。罗拉娜叹口气,发现自己不由自主
地看着那合起来的窗帘。“那座塔是怎么会被诅咒的?”她问。
“那是在——喔,真巧,现在刚好来了个比我更适合说这个故事的人,”阿摩萨斯看
着打开的门,松了一口气。“老实说,我实在不太愿意提到那段故事。”
“帕兰萨斯大图书馆的阿斯特纽斯阁下。”司仪说。
罗拉娜惊讶地发现,房间中的每个人都尊敬地站起来,连那些有贵族血统的将军都不
例外。这么慎重其事,只为了一名图书馆馆长?
接着,更让罗拉娜惊讶的是,在那位历史学者进来的时候,帕兰萨斯城的城主,率领
所有的贵族,一起向地鞠躬行礼。罗拉娜为了不失礼,困惑中也跟着一起鞠躬。身为奎灵
那斯提皇族的一份于,她不需要对克莱恩上的任何人鞠躬,除非对方是她的父亲。但是当
她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这个人之后,她突然觉得刚才所行的礼真是再适当不过了。
阿斯特纽斯从容不迫地走进来,接受所有人的致敬,那种自然天成的风范,让人相信
他不但可以这样轻松地面对克莱思上的所有贵族,可能连天上的众神也不会让他有任何的
例外。
他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但他的气质让人猜不透地确实的年龄。他的脸孔仿佛是用
帕兰萨斯城中的大理石所雕刻出来的,一开始,罗拉娜对他那张冷冰冰,不带一丝情感的
脸孔有些排斥。但是她随后发现,那个男人的黑色眼珠中闪耀着逼人的活力,仿佛是一千
个灵魂在体内燃烧所散发出来的力量。
“您迟到了,阿斯特纽斯。”阿摩萨斯话中带有明显的敬意。在历史学者就座之前,
他和他的将军们没有一个敢坐下,罗拉娜特别注意到这一点,连索兰尼亚骑士也不例外。
罗拉娜难得地感到敬畏,在房间中央,铺着地图的巨大圆桌旁坐了下来。
“我刚刚有些事情要忙。”阿斯特纽斯用仿佛从深井中冒出来的空洞声音说。
“我听说您最近遇到一些不寻常的状况。”帕兰萨斯城的城主尴尬得红着脸。‘俄真
应该道歉。我们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怎么会那么潦倒地出现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如果你让我
们早点知道就好了!我们可以把尸体立刻移开——“
“一点也不麻烦。”阿斯特纽斯突然插嘴,看着罗拉娜。“那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
“但是……呃……那个……遗骸呢?”城主阿摩萨斯迟疑地问。
“我知道这听起来让人困扰,不过议会宣布了一些有关卫生的规定,我必须要确定一
切都……”
“也许我应该先告退。”罗拉娜站起来,冷冷地说。“等两位讨论完之后再回来。”
“什么?告退?”帕兰萨斯城的城主狐疑地看着她。“你不过才刚到——”
“我想,我们的对话让这位精灵公主感到十分不快,”阿斯特纽斯解释道。‘您应该
也记得,大人:精灵们对生命非常尊重。公开讨论死亡通常是不太礼貌的。“
“喔,天哪!”阿摩萨斯满脸通红地站起来,握住她的手。“请您谅解,小姐。我实
在太无礼了。请原谅我,坐回位置上。给公主来些酒——”阿摩萨斯唤来一名仆人,将她
面前的杯子斟满。
“在我进来之前,你们正在讨论那座大法师之塔。你对那些塔知道多少?”阿斯特纽
斯问,他锐利的眼光几乎可以穿透罗拉娜的灵魂。
罗拉娜不习惯那种锐利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地吸了一大回酒,开始后悔自己刚
刚为什么要提到这件事。“幄,”她话声极轻地说,“也许我们应该讨论正事。我想将军
们一定很想要早点回到部队里去,我——”
“你对那些塔知道多少?”阿斯特纽斯重复道。
“我——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