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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全身上下一股不偏不倚、公公道道的气味。可我已经颇有人性了,我是有自已的好恶的,安德鲁。”
“你能至少保证一件事吗?”
“什么都行啊,我有血有肉的朋友。”
“你如果决定要把什么情况瞒着我,至少跟我明说你不肯告诉我。行吗?”
“对我这么个小女子来说,这个要求有点太难了。”她摇身一变,成了个卡通式的过分娇柔的女人。
“对你来说没什么太难的事,简。为了咱们俩,做做好事,别太为难我。”
“你去希贝拉家时,有什么事吩咐我吗?”
“有,娜温妮阿一家与其他卢西塔尼亚人有什么显著的不同之处,把它们找出来。还有他们与当局的全部冲突。”
“明白了,遵命。”她变成魔王,钻进瓶子。
“为什么跟我耍花样?简?为什么让我的日子更不好过?”
“我没耍花样,也没整你。”
“我在这儿的朋友本来已经够少的了。”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连性命都可以托付给我。”
“我担心的不是我的性命。”
广场上到处是玩足球的孩子。大多在颠球,看光凭双脚和头能让球多长时间不落地。两个小孩正在较量,较量方式有点吓人。男孩尽力一脚,把球踢向三米外站着的小女孩。小女孩站着不动,咬牙承受皮球的冲撞,毫不退缩。接下来她又将球踢向男孩。男孩也一样站着不动。一个小女孩负责捡球,每次球从受害者身上弹开,她就把球捡回来。
安德问一群男孩,知不知道娜温妮阿的家在什么地方。他们的回答一模一样,耸耸肩,摇摇头。如果他继续追问,孩子们便从他身边跑开。不久,大多数孩子离开了广场。安德心想.不知主教是怎么在大家面前诬蔑他的。
只有那场较量还在继续,炽烈程度丝毫不减。
广场上现在没有刚才那么多人了,安德这才发现这场较量还有第四位参加者,一个大约十二岁左右的男孩。
从背后看,那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安德来到广场中央后,他发现那个男孩的眼睛有点不对劲。过了一会他才看出,那是一双人造眼。两只眼球都闪闪发亮,发出金属般的光泽。安德知道这种眼睛的工作原理:只有一只眼球负责看东西,但它可以拍下四重图像,再分离信号传回大脑,效果与两只眼睛一样。另一只眼球里是动力装置、控制电脑和操作界面。只要眼睛的主人愿意,他可以将一帧帧网像保存在记忆体中。保存数量是有限制的,大约只有十多亿比特。较量的双方显然用他当裁判,如果产生了争议,他可以用慢动作重放刚才的画面。让比赛双方清楚地看见刚发生的一切。
皮球正中男孩裆部,痛得他脸皱成一团。但女孩不为所动,“他身子转了一下,我看见了,他动了!”
“没有!你胡说,我根本没动过!”
“Reveja! Reveja!”孩子们刚才说的是斯塔克语,女孩这时却说起了葡萄牙语。
装着金属眼睛的男孩不动声色,抬起一只手,让争执双方安静。“Mudou。”他下了断语。他动了,安德心里翻译着。
“Sabia!”我早知道!
“你撒谎,奥尔拉多!”
装金属眼睛的孩子轻蔑地盯着他,“我从不撒谎。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刚才的画面下载给你。不过,我想我应该把画面贴上网,让大家都看看你是怎么躲球的,接下来又撒谎说自己没动。”
“Mentiroso!Filho de puta!Fode—bode!”
安德明白这些绰号的意思,但装金属眼睛的男孩泰然自若。
“Da,”女孩子说,“Da…me。”我赢了。东西给我。
男孩恨恨地摘下戒指,朝女孩脚边—扔。“Viada!”他小声骂了一句,转身跑了。
“Plotrao!”女孩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孬种!
“Cao!”男孩回骂一句,头也不回跑掉了。
这一次他骂的不是那女孩。她掉头看看装金属眼睛的男孩,这句辱骂让那孩子全身都僵直了。女孩飞快移开视线,盯着脚下的地面。负责捡球的小女孩跑到男孩身旁,对他悄声说了句什么。他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安德。
大点的女孩正在道歉,“Desculpa,OLado,nao queriaque——”
‘Nao ha problema,Michi。”不是你的错。他没有看她。
女孩还想说什么,这时也发现了安德,于是不作声了。
“Porque esta olhando…nos?”男孩道。你看着我们干什么?
安德用一句问话回答了他。“Voce e arbitro?”你是这儿的裁判?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你是管这个地方的官员?
“De vezem quando。”有时候是。
安德换回斯塔克语。用葡萄牙语说起复杂句子来他没多大把握。“那请你告诉我,裁判先生,由着生人自己找路,谁都不管他,这合适吗?”
“生人?你是说生人、异乡人,还是异族?”
“不,我的意思是不信教的外人。”
“O Senhore descrente?”你是个没信仰的人?
“So descredo no incrivel。”不相信不可相信的事物。
男孩咧开嘴笑了,“想去哪儿?代言人?”
“希贝拉家。”
那个小女孩挨近装金属眼睛的男孩。“哪个希贝拉?”
“守寡的那个。”
“我想我找得到。”男孩说。
“城里每个人都找得到。”安德说,“问题是,你愿带我去吗?”
“去那儿想干什么?”
“我要问那家人一些问题,想从他们嘴里听到某些真实的故事。”
“那家人不知道什么真实的故事。”
“撒谎也行,我可以接受。”
“那就来吧。”他走上大路,上面的草被修剪得很短。小姑娘在他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他停下脚步,朝紧跟在后的安德转过身来。
“科尤拉想知道你叫什么?”
“安德鲁,安德鲁·维京。”
“她叫科尤拉。”
“你呢?”
“我叫奥尔拉多。”他拉起小女孩,把她背在背上,“全名叫劳诺·萨莱莫·希贝拉,娜温妮阿的儿子。”他笑着说,转身大步向前走。安德跟上去。
娜温妮阿的儿子。 简一直在听,从他耳朵里的植人式电脑里对他道:“劳诺·萨莱莫·希贝拉,娜温妮阿的第四个孩子。一次激光事故中失去了眼睛。十二岁。噢,对了,我发现了希贝拉这家人与其他卢西塔尼亚人的一个重大区别:他们愿意违抗主教的旨意,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也注意到了一些情况,简。他不出声地回答。这个男孩喜欢捉弄我,还喜欢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捉弄的。希望你别拿他当榜样。
米罗坐在山坡上,四周是茂密的树丛.从米拉格雷的方向没人能发现他,他从这儿却能看见米拉格雷的许多地方,最高处的教堂和修会看得清清楚楚,北面一点的气象台也看得见,气象台下离嗣拦不远的凹陷处就是他的家。
“米罗,”吃树叶者悄声问他,“你成了树吗?”
这是一个译成人类语言的坡奇尼奥短语。猪仔们有时陷入冥想,一连几个小时一动不动,他们称为“成了树”。
“成了草叶还差不多。”米罗答道。
吃树叶者吃吃笑起来,调门很尖,听起来本太自然——猪仔们的笑是跟人学的,发音方式和他们说其他句子一样。他们发笑不是出于高兴,至少米罗不这么想。
“要下雨了吗?”米罗问。对一位猪仔,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打断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你自己?
“今天雨大得像着了火,”吃树叶者同答,“在下面的草原上。”
“说得对。我们从另一个世界里来了一位客人。”
“是那个代言人?” 米罗没有回答。
“你一定要带他来看我们。”
米罗没有回答。
“我把我的脸埋在地上恳求你,米罗,我愿意砍下四肢,作为你盖房子的木料。”
米罗特别不喜欢他们恳求他做什么,他们仿佛把他当成了一个特别睿智、威力无边的人物,当成只要好好哄骗就能满足他们要求的父母。唉,如果他们真这么想,这只能怪他自己,怪他和利波在猪仔中间扮演上帝的角色。
“我答应过你了,吃树叶者,不是吗?”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得过一段时间,我先得看看他值不值得信任。”
吃树叶者看上去很失望。米罗解释过,人类成员间并不总能互相理解,有些连好人都算不上。但他们好像总是不懂似的。
“我尽快吧。”米罗说。
突然间,吃树叶者前仰后台起来,不住在地上来回扭着屁股,好像肛门发痒,非得蹭蹭不可。利波以前分析,这种姿势可能相当于人类发笑。
“跟我说说不倒牙语。”吃树叶者哼哼唧唧恳求道。米罗和别的外星人类学家来回使用两种语言,吃树叶者好像觉得这一点非常好玩。他也不想想,同一猪仔部落使用的语青至少有四种呢。
好吧,他想听葡萄牙语,就让他听听葡萄牙语好了。
“Vai er folhas。”吃你的树叶去吧。
吃树叶者迷惑不解,“这是一句俏皮话吗?”
“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er folhas。”
吃树叶者从自己鼻孔里抠出一只很火大的昆虫,朝空中一弹,昆虫嗡嗡嗡飞走了。
“你经常这样气我。”他说,接着走开了。
米罗看着他走远。吃树叶者是个很难相处的猪仔。米罗更喜欢跟另一个名叫“人类”的猪仔打交道,虽说“人类”更机灵,和他相处时必须更加小心。可至少他不像吃树叶者这样动不动就使小性了。
猪仔走出视线,米罗起身朝城里走去。从他家附近的山坡上下来两个什么人,朝他家的方向走去。走在前面的个子很高——不,是奥尔托多,肩上坐着科尤拉。科尤拉已经大了,不该老让别人扛着。米罗很担心她,她好像始终没有从父亲去世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米罗心里一阵难过,他和埃拉还以为,父亲一死,他们的所有麻烦都会烟消云散呢。
他停下脚步,想看清跟在奥尔拉多和科尤拉身后的那个男人。那人他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个死者代言人!这么快就到他家来了!他到城里最多不过一个小时,可已经朝他家去了。简直太妙了!正是我需要的——让妈妈发现是我叫来的代言人!我还以为死者代言人都是懂得怎么小心从事的人呢,不会笔直地朝发出请求的人家走去。我可真是太傻了。比我希望的早来了几十年,这本来已经够糟糕的了。就算别人都不说,金也准会去向主教告密的。现在,除了应付妈妈之外,我还得应付全城的人。
米罗钻进树丛,沿着一条小径跑起来。小径曲曲折折,但最终,它还是会通向回城的围栏大门。
《死者代言人》作者:'美' 奥森·斯科特·卡德
第七章 希贝拉一家
米罗,这回如果你在场该多好。虽说我语言方面比你强,但我真的弄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你知道新来的那个猪仔吧,叫“人类”的那个,我好像看见你回去参加审议表决之前跟他说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