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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再得美眷（1）
裴伷先跟着哈葛都在突厥营地走了大半天，在中心位置，有一座雄伟华丽的大帐。
哈葛都让裴伷先在帐外稍候，自己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哈葛都出来领裴伷先进去见可汗。
裴伷先走进大帐，只见两边坐着三十多位身穿华丽服饰的突厥贵族、官员，正中的大胡椅上，坐着个又高又壮的大胖子，五十岁左右，一脸的络腮胡子，两只牛眼象蛤蟆一样突出出来，两耳朵上各戴着一个硕大的耳环。头带着白貂皮镶金毡帽，上插两根野鸡翎，胸前双搭狐狸尾，身穿红狐皮里的黄锦长袍，腰扎黄金玉带。
哈葛都说：“这就是我们的俄摩勒可汗。”
裴伷先就上前施礼。
俄摩勒可汗似乎十分不高兴：“你是裴伷先？”
裴伷先一听，很吃惊，因为这可汗的汉话虽然也舌头根发硬，可比哈葛都要好许多。就点头说：“是。”
可汗站起来，走到裴伷先跟前，围着他转了一圈，两只大眼泡子很疑惑地打量着，然后转身问哈葛都：“你说就是他摔倒你的？”
哈葛都点点头。
“你要知道，哈葛都是我们葛逻禄部的七勇士之一，最擅长摔跤，你能摔倒他？”俄摩勒说着话突然一伸右手按住裴伷先的肩头，低吼一声往下一按，裴伷先只觉有千斤的力量向肩头压来，急忙暗运内力挺住，身体纹丝没动。
这一下，俄摩勒的眼光由疑惑变成了惊奇：“果然很有力气。可是，”他话锋一转，突然暴怒道：“可是你这小子不是好人，就是你，让我的稣彦不听我的话，……”说到激动之处，俄摩勒暴跳如雷，连吼带叫地说了一大串突厥语，裴伷先听不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
这时候，站起来一个干瘦胡人，留着山羊胡子，一脸的病容，从华丽的衣着上看，应该也是一位地位很高的突厥贵族。
他用标准的汉话说：“我们可汗说了，是你用妖术迷惑了我们的稣彦公主，让她不听可汗的话，不肯嫁人，定了几门亲事都不成。可汗就这一位公主，爱如掌上明珠，现在都十九岁了，再不嫁人就要老了。都是你的罪过，你要受惩罚。”
裴伷先一听，连说冤枉：“在下根本不会什么妖术。再说，我刚来北庭才几个月，人生地不熟，别说没见过稣彦公主，就是听说都没听说过。公主不肯嫁人，和我有何干系？”
俄摩勒的脾气显然十分暴躁，冲上来，一把揪住裴伷先的衣领：“什么？难道我还错了吗？你还敢、还敢……”
“狡辩！”干瘦的胡人连忙接上。
“对，狡辩！”俄摩勒气势汹汹地吼道：“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本可汗饶不了你！”
正在僵持，一个胡女突然跑了进来，走到可汗面前行礼，然后说了几句什么。
可汗松开手，脸色缓和了点，挥了挥手：“带他去见公主！”
裴伷先却不肯：“在下和公主素不相识，我缘何要见她？”
俄摩勒正要发作，那个胡女走到裴伷先跟前，笑了笑：“裴公子不想再隔着‘夏后伎衣’看美人了吗？”
听到这话，裴伷先如醍醐灌顶，魂魄都出窍了，两条腿发飘，不由自主地跟着胡女向后走去。
来到一顶华丽的白帐篷跟前，胡女左手挑起帐帘，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裴伷先懵懵懂懂地走了进去。
帐内陈设华丽，地上铺着织花地毯，里面除了突厥帐蓬固有的膻味外，还有一股脂粉的香味。这时，一个穿白锦长袍的少女从桌案后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裴伷先熟悉的优雅迷人的微笑：“裴总捕头，久违了！还好吗？”
“霁雪！”裴伷先大叫一声，一步抢上前去，抓住了霁雪的手，他乡遇故知，只觉得热血沸腾。
霁雪仍然很平静地笑了笑，请裴伷先坐下，亲自拿过银壶给裴伷先倒奶茶：“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也到了北庭，真是巧啊。”
“可是，你怎么会是公主？你不是贩马的霁雪吗？怎么现在成了稣彦公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再得美眷（2）
“是啊！霁雪是我母亲给取的汉名，我母亲是一位唐朝大将军的女儿，现在也是我们葛逻禄部的可敦，就是王后。我的突厥名字叫稣彦。”霁雪把奶茶双手端给裴伷先：“我汗父的脾气不太好，你不要怪他。那个做翻译的瘦老人就是我的叔叔海铎赤，一个中原通。我十二岁就跟他到中原做生意，这两年他生病了，我就自己做了。要不是你昨天打倒了哈葛都，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哈葛都是我们部的阿波，是摔跤高手，连续四年的摔跤冠军，现在你的名字都在葛逻禄部传遍了。”
“‘阿波’是什么官职？”裴伷先奇怪地问。
“哦，我们突厥部的官职分为叶护、屈律啜、阿波、俟利发等二十八个等级，阿波是第三等的官职，地位是很高的啊，所以你才会这么出名。”
“原来是这样。”
“哎，快说说，你怎么也到北庭来了？瀼州那边怎么了？卢菲儿姐姐好吗？”
裴伷先长叹一声，神色暗然，就把自己在瀼州后来的遭遇都给霁雪说了，说到卢菲儿被害之处，裴伷先泪流满面，霁雪也跟着伤心不已。
霁雪隔着桌案伸过一只手来，握住裴伷先的手：“卢菲儿姐姐去了，可是你和她的儿子还在啊，你要重新开始啊。你要再娶个妻子……嗯，比如娶我。”
裴伷先看着霁雪那双秋水一样的眼睛满怀企盼地盯着自己，点了点头：“霁雪，能娶到你那是我今生之幸。可是我……”
霁雪站了起来：“不用多说了。走，我们一起去见汗父。”
霁雪和裴伷先来到可汗大帐，那群胡人贵族正围着可汗闹闹嚷嚷地讨论着什么。见两个人进来，慌忙都各归原位坐好。
霁雪先用突厥语说了几句，然后用汉话说：“这就是我要嫁的裴伷先，是已故相国裴炎的高侄。他被奸人所害，流放到此。他是个英雄，我要嫁给他，希望各为前辈成全！”
那些突厥人开始窃窃私语。裴伷先突然觉得霁雪虽然年龄不大，可是做事甚有主见，确非寻常女子能比。
俄摩勒走到裴伷先跟前：“你，愿意吗？”
裴伷先连忙点头：“在下和霁雪相识已久，自然愿意！”
俄摩勒松了口气，对那些胡人说了一通突厥语，众人就不吭声了。
霁雪笑着偷偷给裴伷先说：“我汗父说了，如其让我变老，不如就遂了我的心愿。谁要是不服，就让他来和你摔跤！”
裴伷先也笑了。
第二天，整个葛逻禄部就沸腾起来，稣彦公主要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所有的突厥部落。各个突厥部的可汗、可敦和贵族都来贺喜，北庭都护汤嘉惠也送来了贺礼，因为葛逻禄部是北庭所辖诸突厥中最大的一支。
俄摩勒可汗为裴伷先夫妇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裴伷先夫妻沉浸在幸福之中。
婚后，汤都护免了裴伷先在军营的差使，还他自由身。可汗命人在庭州给裴伷先造了一所高大轩敞的府邸，赠送了无数的金银财物、车马、牛羊和奴仆，裴伷先一下鱼跃龙门，成了庭州的显赫人物。霁雪对裴愿如同己出，关爱倍至，平大嫂也成了裴府的当家总管，威风八面；果毅卜林和另一名果毅龙上岩投到裴府，成了裴府的正、副护院管事。
转眼半年过去了，这天，裴伷先从外面回来，心事重重。
霁雪看出来了，就问：“相公怎么了？”
“我今天上街，看到几个人，偶然听他们闲谈，原来他们是拓跋部的。我就偷偷跟着他们，来到一座酒楼前，我往楼上一看，你才我看见了谁？是拓跋明律！”裴伷先恨恨地说：“虽然我没看很清楚，但肯定是他。那么拓跋云峰也一定来庭州了。他们是冲我来的，为了轩辕之刃！”
“是吗？”霁雪听了也有点紧张：“可是轩辕之刃……”
“轩辕之刃在我手里！”裴伷先说着站起来，从床下的暗格中取出那个沉重的木匣，打开来，霁雪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
裴伷先说：“我从家乡的宝光寺把它取出来，交到我二师兄丁恪忠手里，让他走镖帮我送到北庭来的。拓跋云峰肯定得知了消息，追来了。”
“可是你怎么用它得到拓跋宝藏？你又不知道在哪里。再者，眼下你怎么对付拓跋云峰他们？”
“这正是我的心病！”裴伷先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走动：“怪不得这两天府门前老是有些陌生人蹲在那里，看来是拓跋氏的奸细在监视我，可能他们要对我下手了。”
霁雪沉思了片刻，说：“相公，我有个主意，可以试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物归原主
霁雪拿出一枚令牌，让家丁火速到城外的葛逻禄部调了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附离到裴府，昼夜站岗巡逻。
第二天，裴伷先和霁雪带着五名附离走出了府门，都是携刀带枪，全副武装；两个家丁抬着一个沉甸甸的大木匣出来，放到了车上，一起赶奔庭州城东的柳老满铁匠铺。
柳老满也是一名流人，出身铁匠世家，本来是为军营铸造兵刃，后来获罪被流放北庭，仍然靠打铁为生。看见裴伷先夫妻进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招呼：“哟，裴公子，稣彦公主，贵客贵客。”一边让座，一边吩咐伙计倒茶。
裴伷先说：“此番来有事请教柳掌柜，望不吝赐教。”
说着，让家人抬过来木匣，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了轩辕之刃，放在木桌上：“我想请柳掌柜看看，能不能把它给熔化掉改铸别的东西。”
柳老满用力托起刀来，仔细观察，放下摸了摸，弹了弹，又仔细察看刀身上的铭文，惊讶地说：“裴爷，这把刀可是上古的神兵啊，你为何要毁掉它？”
裴伷先说：“上古神兵？愿闻其详。”
柳老满说：“小人虽然是个打铁的，可是我的岳丈却是个古器物收藏者，收藏有许多三代时的古器。小人受他熏陶多年，对这些古器物上的古籀铭文还有些见识。”
他叫伙计拿来纸笔，把刀身上的铭文用今字写了出来，一面的铭文是：
“铸白（伯）胜乙择氒（厥）天员（陨）吉金用乍（作）轩辕之珤（宝）刃厶（以）享高且（祖）”
另一面的铭文是：
“亓（其）子子孙孙万年亡（无）疆永保用之”
裴伷先看着说：“什么意思？”
柳老满说：“这是说有一个叫铸伯胜乙的人选取了从天上掉下来的最好金属铸造了这把叫做‘轩辕之宝刃’的兵器，而这把兵器是作为祭祀高祖的礼器使用的。另一面的铭文是祝愿的话，说希望自己的子子孙孙万年无疆永远保存使用它。这个‘铸伯’应当是三代时一个叫铸的国家的国君，名字叫胜乙。”
裴伷先说：“《吕氏春秋》里说周武王灭商之后，封黄帝之后于铸，《太史公书》里说封于祝，铸、祝古字通用。看来这把刀真是出自黄帝族，是春秋时代的铸国国君胜乙所铸，是用来祭祀高祖黄帝的礼器，黄帝也是一位百战百胜的战神啊！”
柳老满很感兴趣地摩挲着轩辕之刃说：“原来是陨铁铸成的，真是罕见的东西。这里面有一种或几种奇怪的金属，不仅增加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