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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幻想着用勺子挖出满满一勺奶油塞进她的嘴里,以便可以用纸巾擦拭她的嘴角来触碰她,你甚至计算好了与她凝视的时间,以及与她贴脸接吻的角度——可事实上,她从头到尾都和你隔开着一张茶几,也只和你说了两句话。此时,蛋糕已经化了。
最后你犹豫了一会儿拿起蛋糕,重重地砸向了地面,并发誓从此以后不会再与她相见,你甚至掏出了手机,准备将尾款结清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下一秒,她又出现在了落地窗的背后,对你招了招手。
你转过身,弯腰收拾起了愤怒和狼狈,屁颠屁颠地冲出了咖啡厅,你睁大了眼,期待她的下一步行为。
她却只是衔着烟,把手伸进你的口袋对你说“借个火用一下”。
她永远是一副很忙的样子,来去匆匆。
你找不到任何理由见她一面,请她吃饭,带她看电影,除了她催你还债。
谈钱,伤感情。
但你和她感情延续的唯一方式,却只能是谈钱。
两个月后。
你按住台球桌那个厚实的信封,为她递上一根台球杆,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一局两千!
她的嘴角冷冷一笑,用四种角度藐视着你,在台球桌上,你仿佛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是你们常光顾的台球室,重大节假日到来之前,你们都要来一次三局两胜,谁输了第二天就在店铺门口扮演吉祥物。
如果不是每次你趁她不备把她的几个花色球藏起,如果不是每次你不留痕迹为她的死球解围,如果不是在她几乎认输的时候你磨蹭着故意不让黑球进袋,或许你还有胜算。
爱情,不就是明明可以一杆清台,却只能在她面前不断让母球进袋,你试过这样安慰自己。
几局下来,和往常一样,你心甘情愿地败了,随着黑球落袋,她收走了信封,又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剩下的钱请你尽快打到我卡上!”
等等,你拦住了她,把脸贴在了她的耳边:“要不我们赌一把大的。”
她瞥向你瘦弱的钱包,有些怀疑:“赌什么?”
“我赢了,你亲我一口,你赢了,我把白球吞掉,敢么?”
没什么不敢的,她抽过杆子,嘴角又是冷冷一笑。
你卷起了袖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请示她:“lady first。”
你左右开弓,用风骚的走位,猥琐的停球,各种酷炫的拉杆缩杆,以期她对你的球技刮目相看,可是最后,全被她见招拆招,一一化解。
你又输了,大汗淋漓中张开大口,心里估摸着要不要把母球打碎了再吞,她却已经收走了球买单离去,作为她留给你最后的尊严。
这一次,你还是没有挽回她。
你以为你未曾赢过的原因只是没有尽力,其实你尽力了也是一败涂地。
在感情的世界里,亦然。
六个月后。
你冲下飞机,在她出现的地点等她。
你抬起头,看到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比照片里看要大,这是你们在三周年店庆时约好要来的地方,只是你后来累倒了没去成而已。
她拉着价格不菲的行李箱站在街的对面,因为懒得走动,就擦拭着墨镜假装没有看到你。
你招了招手,狂奔而去,腰包系在肥胖的腰间,左右摇晃,都能听到一堆硬币与赘肉撞击的声音。
五个小时之前,她外出旅游,钱包掉了,她想到了你,是因为你欠她钱,因为你的名字排在她通讯录里的第一个,或者还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不是你暂时所想的可能。
你拉过她的行李箱,把剩下所有的钱都塞到她的手中,包括那一把硬币,你觉得机会来了,所以孤注一掷,期待一次完美的旅行。
此时是淡季,你的店铺入不敷出,加上之前萧条的整体经济环境,你把车都抵押了。
你有些懊悔,为何之前不把钱一次还清,搞得现在她急需钱的时候,你却帮不了她太多。
然而作为自尊心很强的你,当着她的面还是得说,还好之前没把钱还清,不然你现在都不知道找谁帮忙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数钱,也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默而又略带内疚地看着你。
很快,她的身后停下了一辆车,走下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青年才俊按住她的头,将钱包塞到她的手中。
“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原来,她的钱包没丢,是在跟他赌气,你不过是过来给她的脾气加法码的。
当听到他的排气管的声音,你就已然明白,爱情根本就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
他拉着她的行李送她上车,对你甩了甩手:“这里没你的事了。”
她扭过头,尽管有些内疚,但仔细想想,这里确实没你的事了。
你有些不甘,又不知再有什么理由阻止。
你脑子一片空白,大腿不听使唤,上前敲了敲车窗。
玻璃一边下降,你一边嘀咕着:“借我点钱,我还得回去。”
她用轻车就熟的手法从钱包里点出了十张百元大钞,拿去,不用还了。
身旁的青年才俊摇了摇头,一脸的鄙夷。
你闭着眼,用力地接过钱,在车启动的那一刻,你对着副驾座上的她喊道:“我会等你回来的!”
年末。
你没有等到她,熟悉的朋友们却来了,他们提着啤酒和炸鸡与你庆贺。
这些都是你曾经请来的群众演员,为了让她对你们的事业有足够的信心,连续两个年末你都会花钱请他们来你店里吃饭照顾你的生意,以覆盖店铺整体亏损的真相。
你认为她和你在一起应该值得拥有一段体面的感情,所以你砸锅卖铁博她一笑,然而,你不懂,任何一段体面的感情,都和体面的修饰无关。
因为掺杂了太多情感的因素,这笔假账,她并不知道,所以分手之后的分账,也要把这些人带来的营业额计算在内。
朋友问及,你为什么不坦白告诉她自己是在弄虚作假,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你露出少年派无奈的口吻:“你会愿意相信这样的故事吗?”
更何况,你亏欠的东西也不仅仅是钱,更多的是你在精神上的一种愧疚——你玩游戏觉得卡,不让她在房间里看ipad;你不想被她发现在房间里抽烟,偷偷把自己锁在房内假装睡觉,尽管后来她也喜欢上了抽烟;你仗着自己胃口大,偷吃了冰箱夜宵,却让她饿着肚子睡觉;你担心她在飞机大战中赶超你,甚至不肯为她越狱手机装外挂。
其实,排除愧疚之情,这钱是你唯一可以接近她的机会,你认为这样解释他们会比较相信。
你通过还钱,知道了她对你还有短暂的依赖,知道了她新的生活方式,知道了她对生活真正的向往,也证明了一直困扰你很久的问题,她没有你确实会更幸福。
朋友们留下来陪你吃了一顿饭,故意腾出一张椅子,作为她的念想存在,故意与你和这张椅子有说有笑,假装她还没离开。
你后来想想,觉得不吉利,又把椅子抽了,但总不时地回头看,隐约感觉她还坐在那里看着你的背影,就像装修时她看你试菜的样子。
年初。
房东拿着一叠续租合同找到了你,肥胖的手握住圆珠笔,颤抖着,最终没有在下面签字。
房东诧异地望着你:“刚装修的店铺,为何不要了。”
“是的,不要了。”
你编了十个理由回答他的问题,却没有一个提及到她。
这里承载了你们太多的回忆,为了营业执照以及各种许可证,你们各处送礼各处跪舔,你们在这里争论原木地板的材质和颜色,你们为了菜单上的小吃在这里吃遍了整个城市的甜点,你们猜拳决定着答谢顾客的方式是打折还是折现。
后来,装修完毕,甲醛尚未散尽,她却已经出局了。
最后房东只好祝你恭喜发财,说着“创业失败重新再站起来”之类的心灵鸡汤。其实他并不知道,你早已经摆脱了经营上的一切困境,此时你这家店铺的营业已经是这条街的总和,你不续租并不是因为钱。
就像你不愿还钱,也和钱本身没有关系。
烟火漫天,你拉开收款机,取出了所有钱和银行卡,拉上闸门,披着吉祥物的套装,你朝着招牌潇洒地挥了挥手,朝着城市最孤独的方向走去。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接你的电话了,也许正是她所说的那样,这钱不用你还了。
她也不愿见你,仿佛你的人生已经在她的世界抹去。
于是,你戴上头套,假扮一只大公鸡的模样,站在她家的楼下那条街上,窥视着来往的人群,试图找到她的身影。
小朋友们过来和你合影,你懒得搭理,还把他们弄哭了。
另外几个也在附近做活动宣传的吉祥物,愤愤不平地看着你,挑衅你,觉得你抢走了他们的生意,他们装扮成暴力熊的模样追着你跑了三条街。
你一路奔跑,跑不动了,蹲在了一堵洁白的石灰墙下,故地重游,你又回到了这里。
你触景伤情,难以释怀,一年以后,墙上的那笔轮廓依稀存在,那是你们分手之前在一起的样子。
你大口地喘着气,又站了起来,伸手歇斯底里地擦拭你留下的一笔,你甚至用头撞击,妄图拆了这堵墙。
然而,伤害,永远停留在它发生时候的样子。无论你将来是一只大公鸡还是动感超人,你都无法强大到穿越时空,去抹掉她离开你时那一段记忆的疤痕。
你停下擦拭的动作,影子的身边,又多了一道影子。两个影子叠加一起,又把模糊的轮廓,填得满满的。
你转过身,愣住了,她站在你的身后,伸出手:“把钱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