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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族。
直到她终于认识了老张。老张是本名,笔名说出来会有一群人哇哇乱叫,原来是你久仰久仰。老张流落在网络上的照片极少,有一天半夜,他用微博发了一条消息,想找人在东四吃烤翅。那一年微博才刚刚兴起,没有今天这么火热。虾姐看到了老张的消息,第一个回复,我来啊。
然后她就在北京最好的秋夜,微微凉的风里,低调打扮了一番,步行去找老张吃饭。那一年虾姐年轻得像树上刚摘下来的苹果,出现时清新得让人眼前一亮。她在灯光昏黄的胡同口看到了老张,一个看上去穷酸落魄的瘦削中年男人,穿着松垮的运动套装,抬头看她时,满是结实的抬头纹。
虾姐还是激动,觉得自己见到了真实的名人。老张太有名,每发一篇博客,底下都有几百个留言,说他真是太棒了太有意思了。她决定诚实点,对着人打招呼说: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老张笑了,说,呵呵什么粉丝不粉丝,叫我老张。那天来消夜的除了虾姐,还有老张的朋友,两个跟虾姐一样的女粉丝。两个老男人叫了半打啤酒,小姑娘们互相略有敌意又因为怕生结成了联盟。一个说她最喜欢老张前年出的博客集,一个说老张新写的小说实在棒极了,两个人像两匹不同方向的马,坚持己见。直到老张开始滔滔不绝讲自己的文学事业,女人们才安静下来。
虾姐有点吃惊,她像刚到贾府的林妹妹,摸不清这帮人都是什么路数,一开始只能沉默和察言观色,酒喝到第二打,话题变成了城里文人们的八卦,例如谁谁的女朋友给他戴了顶大绿帽,某某和老婆各有所好,两个人在一起不过是掩人耳目。虾姐觉得自己今天没白来,老张嘴里的八卦肯定全是真的,因为他在现场,他就是圈里人嘛。
吃完消夜,女人们坚持去小酒吧听现场,虾姐说我得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老张忽然说:我送送你,你家住哪儿?
他当真护着虾姐走时,虾姐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全是那两个女人愤怒的眼神。两人在秋风里散步了20分钟,老张在一个拐弯处拉住了她的手。虾姐心里叫着:太快了!但是没撒手,因为老张太有名,她觉得自己颇有荣焉。送到门口,她才甩开了手,说,我到了。老张忽然说,看过《欲望号街车》吗?里面有一句台词:我总是依赖陌生人的好意。
第二天虾姐对正在吃煎饼果子的内蒙古插画家说:昨天我跟xx吃饭了。插画家“咦”了一声,一嘴香菜鸡蛋味喷出来说:我听说那人是个老流氓。
没几天老张单独请虾姐吃了餐饭,吃到最后,老张说:去我家吗?他家在美术馆附近的居民楼里,一套二居室的旧宅,有上千本书,还有四只猫,分别叫蒙田、莫泊桑、托尔斯泰、奥威尔。老张说:它们全是我的心灵导师。心灵导师们对虾姐爱搭不理,每一只都懒散地趴在沙发上。幸亏老张很热情,没说几句话,就把嘴摁到了虾姐脸上。虾姐在身体下落时,浑身有种眩晕感,她觉得这事怎么这样就发生,书店里签名售书都得排个几十分钟的队,老张用了十分钟就结束了和她的水乳交融。
第一次,配合不太好。老张说,虾姐有点尴尬,不知道是不是该走炮友的程序,起来穿衣服走人。可是这样未免太贱了,幸亏老张拉了她一把,他们一起躺在床上,床单上散发出一股猫尿味,让虾姐替老张尴尬,换了她绝不会拿这种床单招呼女人。只是老张一点不在乎。
她再也没见过他的女粉丝,他也没带她去过任何一场聚会,他们总是在私下会面,虾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非常努力地,装着自己并不介意这件事。只是比以前更加努力地翻阅老张的博客,想看看是不是有自己的影子。很遗憾,老张的文字生活里,连一丝她的气味都没出现。
有一回虾姐躺在情人的床上,很认真地问老张:你会不会把我写进去?老张点了根烟,说:这可不好说。你希望我是往好了写还是坏了写?这个问题让她很为难,想了很久,才发现老张已经抽完烟睡着了。
虾姐的朋友们都知道了她和老张是炮友,女人都很八卦地问:老张床上怎么样?虾姐想了想说:很勤奋。众人哄堂大笑,然后有女人对虾姐说:听说老张睡了不少女的。虾姐忽然有点眉飞色舞,说她早发现了,不止一次在猫毛里发现混杂着的长发。
老张忽然有一天,就从虾姐的手机上消失了,没有短信,不接电话,但微博仍然在更新,不像有什么变故的样子。她的朋友安慰她,没事,过不了多久,他肯定还会来找你。男人跟炮友玩消失,就是想让对方知道,我们不是正经关系,我不需要给你交代。虾姐觉得老张太没劲了,她以为他们至少是朋友,用不着防这一手,难道她还能拿着刀上门逼老张,喂:我们睡了这么久,该确定下关系?
果然老张真的一个月后打了电话来,说前段时间挺忙的,今晚你有空吗,要不要来我家?虾姐想回一个,去你丫的。斟酌了几秒钟,还是回了一句:真不巧,今晚有事。
大半年后,老张终于出了本新书,虾姐虽然已经和他反目,还是在书店第一时间买了拆封,回家的路上就开始一页页翻,他写他的猫、他的单身生活、他的前女友,唯独一个字都没触及到和他睡了很多次的虾姐。书里的老男人常常在节日里一个人喝酒吃饭,孤独得让人心生感触,连吃烧烤都是和老友二人独坐感慨万千。老张把实际生活中的女人全都剔除了个遍,文字里显得清苦异常只叫人想把所有怜爱都给他。虾姐边看边冷笑,觉得文化人真厉害,一支笔就像一场大雪,覆盖了所有真相。
虾姐也养了一只宠物,是只王八,名叫老张。
毛利,专栏作家。微博id:@毛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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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70 夜游人之歌
t。xt。小‘说‘天。堂
作者老王子
一年前的冬天。我刚找好一份新工作,试图蜷缩于其中过冬。
工作地点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小路的两边种着梧桐树,秋冬之交的时候,梧桐树的叶子会落满地面,然后被清洁工们扫在路边。野猫和附近住户家养的小狗在小路上穿来穿去,沾着梧桐叶打转。
小路不通汽车,两边是一些日杂店,小餐馆,也有卖菜的地摊。我每天早上坐公车到离路口100米左右的车站,然后走过去。我背一个黑色旧皮包,脸上挂着经常熬夜的倦容,躲避着小路上缓慢移动的老人,随时可能出现的狗屎。
单位地址正好在小路中间,是个三层小楼,我为一个租下了这里的文化公司老板料理个人文字工作。
但入职以后我发现我没什么事儿。老板总出差,一个星期能让我帮忙拟几封邮件就了不起了。不过他找我的时间都是混乱的,往往上班时没事儿,在我吃饭、洗澡、睡觉的时候倒常常会夺命连环call。所幸整份工作确实难度不高,还有不少空余时间留给自己,我总算勉强适应了下来。
这个冬天很冷,我这几年折腾下来也没挣到什么钱,我期望不高,希望可以在这家公司好好地做下去,哪怕至少做到明年开春。我晓得冬天没有工作的滋味,那真不好受。
一旦进入了一个稳定状态,时间就过得飞快。尽管每天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天气却是在不可逆转地变冷。
冬至之后的某天下午,某个简直三百年没有联系的前同事打我电话。一开始,我把铃声关掉,盯着屏幕发愣不想接,但她竟不放弃,打了又打,我只好屈服。
喂,joyce,刚没听见……
你好呀,小赵!
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呀?
噢,就一个小公司了,说了你也不知道的。
还是做编辑吗?
差不多吧。还是这一类的工作。
喔,我这里有一个机会想介绍给你。你还考虑吗?
什么机会啊?
我有个朋友,在北京开传媒公司的,大老板,他们刚刚被一个国际出版集团收购,要在上海办一本新杂志,在搭团队,我就想到你了呀……
我暂时不想动了。而且刚开始做的团队要开荒的,一定会很忙。这段我身体不大好,不想那么忙,而且……
我知道,但是聊一聊呀,聊一聊又没有损失的。他今天正好在上海,我向他推荐了你,他就想约你晚上见一面,看看你有没有空……他可以到你公司附近来的。
呃……
聊一聊吧,老板也蛮有魅力的,聊一聊也没有损失。
今天……那好吧。
我今天下班后确实没有什么事儿,而且脑子反应也没有快到能马上编出一个理由来拒绝的地步。
那个北京老板的短消息很快就过来了。约了晚上7点。就在这条小路右拐出去没多远的一个咖啡店。地方是我选的。因为出咖啡店没多远,就是我的公交车站。
等我到咖啡店时,北京老板已经在那里了。我一进门儿,咖啡店外间正在用投影幕放法国黑白片儿,一帮子发色很浅的老外坐得里三层外三层。北京老板似乎一眼就认出了我,他在里间马上站起来朝我挥手。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浅蓝色衬衫,没有系领带,块头不小,人很年轻,算得上帅,一头短发,脸上亮堂堂的,目光也很柔和。一下子就衬得我有些灰头土脸。
他主动和我握手,叫我小赵。我尴尬地笑笑,在他对面坐下。
本着速战速决的目的,我迅速点了最普通的咖啡最便宜的简餐。他因为是第一次来,对着菜单研究了半天,最后只要了一瓶巴黎水,一个红酒烩牛肉。没有点主食。我提醒他如不点主食菜量可能会不够。他说:我前面吃过一点了。
谈话迅速切入了正题。他给我介绍他那边的情况,语速很快地说了大半天,带着给我画大饼的热情,挥舞双臂。去掉浮夸的部分,大体说来,就是一个虽然赚了些钱但始终在苦苦挣扎的传媒企业最终被国际公司收购的故事。他们现在有钱了,想投一本新杂志,然后做分析,觉得这类杂志应该在上海办。他已经初步招了几个人,但是他觉得女生有点多,性别比例不大合理,因此希望能招个男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