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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如果你漂亮,有人追,买得起橱窗里的名牌包,你肯定不会跟我一样想去大山里呆一阵。当时我穿着羽绒服腾空一跃,先去左家庄的小百货店,买了4个蛇皮袋。一袋子书,一袋子衣服,一袋子鞋,一袋子败家玩意,跟室友打招呼,下个月开始不住了。跟我妈妈打电话说要把所有东西寄回去,她大喜过望说:你要回家了?我说是的,不过回家前要先去哪儿玩一趟。
在收拾房间的过程中,我越来越发现,这个世界真是物欲横流,一个女人居然需要这么多东西,吃的用的喝的玩的,没完没了无穷无尽。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过上传说中的隐士生活——吃得很少,穿得很破,睡的是茅屋,在高山上垦荒,说话不多。这不是存心找罪受,而是像吃惯了红油火锅,热切地盼望着吃几顿白粥白菜。
这一次,我的背包里只有换洗内衣和洗漱工具,一条备用牛仔裤。当天晚上在网上买了一张去云南的机票,既然要住很破的房子,最好还是找个温暖点的地方。
云南冷得要命,刚到大理我就在大街上买了条披巾,不可思议的是,我在人民路碰到一个北京的朋友,我们马上跟在簋街一样,快快乐乐地点了大救驾玫瑰炒鸡蛋风花雪月啤酒。吃完躺在客栈里,觉得屈辱万分,飞跃千山万水,居然还是摆不脱脑满肠肥的宿命。
幸好客栈老板娘说鸡足山有几个小庙,的确有人在那修行。有人插嘴说鸡足山上的庙实在太破,连电都没有,也没信号,一个女的去,有点危险。又有人说干吗不去苍山上的无为寺,那里有一星期的武术修行班,很多外国人去,学点打坐,马步,三脚猫功夫,挺不错的。
我拎着包,在大街上找了一辆黑车,告诉师傅去无为寺。他说六十块我说四十块,最后以五十块钱成交,那天下午大理的天气好极了,晴空万里爽朗无风小鸟喳喳叫,想到马上要跟这个世俗的世界暂别,已经开始涤荡心灵深处的污垢。去的路上相当幽静,一条山路往上开,除了偶尔冲下来辆小面的,连个闲逛的村夫都没有。司机默默无语,我一路看着景色越变越绿,激动得努力控制住情绪。
到达无为寺,背上行囊,在后门碰到两个和尚,正从面包车上卸进口红提,我问他们武术在哪学,他们指了个方向,我边走边想:这群和尚吃得真好,也罢,第一次隐居不宜太激进。
庙里果然有几个外国人,一个金发姑娘热情地问我是不是也来学功夫,她说走,我带你去报名。我跟着她走在曲曲绕绕的小径上,觉得此处甚好,甚幽静,甚是适合短期休养。传说中的武术修行班放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里,几个外国人在里面练着马步,一个面带笑容的和尚看到我问:你是中国人吗?我点头,他随即告诉我:对不起,我们这不收中国人。
是以什么样黯然的心情离开了无为寺?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楚,总之就是又气恼又丢脸。走出庙门一看,黑车司机还在那里,我问他你怎么还在?他说这里不收中国人呐,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一路都默默无语,他说:你下山吗?我也下去,这回收你三十。
我不可能像比尔·波特写的那样,到终南山顶,找一个无人居住的茅房,就着两袋面粉过一个冬天,我也不可能像梭罗一样,孑然一身跑到湖边自己找个房子住,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跑到一个没网的地方呆几天,感受下脱离世界的感觉,居然因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被拒绝了。下山后客栈老板娘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刻说,那和尚每晚都去坏猴子酒吧喝酒,你要不要过去跟他喝两杯联络下感情?没准就让你去了。不,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去无为寺。
后来我发现想找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住着,听上去很简单,找起来真难,到处都是人,诺顿那样乡下的地方,只要有一个背包客说那里很好,马上整条街都是揣着单反的哥们。一个不太熟悉的朋友跟我说,你可以去杭州乡下,空气好极了,现在人也少,我琢磨了几番,觉得那里没准有郁达夫笔下《迟桂花》的气息,有点蠢蠢欲动。朋友说,帮你打听好了,那里的农家乐一个房间一天收三百,你是我朋友,去一个月给六千就行。
如你所知,我很穷,听到这个消息我甚至后悔放弃了北京两千块的出租屋,其实拉断网线在里面进行一番辟谷运动,没准也能收获大块大块的孤独。不过这种人出现在城市里,看上去都像标准精神病。
两年后,我终于有了一个机会。那一年我无意中去了修行大本营,印度的瑞诗凯诗,大名鼎鼎的瑜伽城,大把和我一样想要由内而外洗洗肮脏心灵和肥腻身躯的闲人,聚集在那。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一家ashram,那里没有网,没有电视,没有信号,没有交通工具,离小镇步行需两小时。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铺,一个水杯。在这里既不允许抽烟喝酒,也不允许高声喧哗,甚至连聊天都最好避免。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冥想。
冥想的内容还是人类终极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到哪儿去。我对禅学一无所知,正式开始修炼前,蹲在清澈的恒河边,吸了一根印度草烟,那是本地人用烟叶做的,吸着吸着想起王小波写在云南拿这种烟叶抽,一把火燎光眉毛,呵呵乐了。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在冥想上不会有什么出息。
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们跟邪教徒一样从早上五点开始打坐,七点练瑜伽,九点散步冥想,中午休息,下午再练一堂,到晚上又是打坐冥想。我本应沾沾自喜,可是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我终于明白这次地方对了,但时机不对。隔壁的墨西哥女人告诉我,她来这儿是因为和法国男朋友分了手,问我,你呢?我说我刚交了男朋友,他很好,在工作。
你想他吗?
想,何止想,我的每一次冥想都成了大段爱情与动作电影回放。于是这一场本该深入灵魂最深处的探寻,因为我满脑子心有旁骛,最终每一分钟,都在眼巴巴渴望回家。
修行结束的那个下午,我兴高采烈,乘了第一辆的士出山,又叫了一辆昂贵的出租去火车站,随后飞也似的,离开了印度。我的男朋友在机场等我,问我修炼得怎么样?
那一刻我只觉得做个普通人已经相当满足,一个人若非碰到大起大落实在犯不着跑到山里拼命冥想,我到底是谁?爱情没收所有清高,当时我只想跟他一起吃红油火锅。
直到这份恋情褪去热情,我才又一次,像回忆亲妈一样回忆那一年在印度,早上湿冷的空气,山中宁静的小道,五平米小屋内的独坐,林间瀑布的冥想……
不过我知道,再一次跑去隐居,只要在门口放块巧克力蛋糕,俗人立刻又能腆着脸跑出来。
毛利,专栏作家。微博id:@毛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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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25 温柔的风穿堂过
txt。小说。天+堂
作者杨美味
在高考结束的散伙饭上,我的同桌林依人安静地看着大家开玩笑、喝酒、爆粗口、抱头痛哭。她坐在角落里,没有喝一杯酒,也没有拥抱任何一个人,似乎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隔壁桌是许言言他们班,她是我高中时期喜欢的女生。许言言被起哄和男朋友喝交杯酒,笑声和闹声交织成一片,我的脑子也一片空白,只是一杯一杯地灌酒喝。我说,来拍张照片吧。于是我举起相机框下了所有的笑脸。
大家要散的时候,我说,等等,再来一张。我把镜头对准了林依人一个人。她在镜头里,对着我温柔地笑。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似乎只有林依人还清醒着,她一辆一辆地在路边打车,扶着同学上出租车,跟司机仔细交代。我蹲在树下,看见几个林依人的影子,胖胖的,立在路边,伸出一只手打车,就突然有热泪往外涌,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
最后林依人扶我上车,准确地跟司机说了我家小区名字,到了楼下,我坐在椅子上,林依人在我旁边,不知道该来扶我还是站着。
我说:“林依人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她说:“嗯。”
我问:“高中三年,为什么从来没看见你在课间去上过厕所啊?”
她有点害羞,笑了笑,说:“因为我太胖了,别人出去一趟你都不需要挪椅子,我出去的话,你不光要挪椅子,还要起来给我让出位置,我才能出得去,所以我不去。”我笑:“都跟我同桌三年了,这么客气干吗。”
林依人和她的名字一点都不配。她是个胖子,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胖子了。
那年我十五岁,上高一。凭着男生特有的小聪明和初中不错的底子,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和刚刚认识的一群满身臭汗或阳光或猥琐的男生在学校招摇过市,嘻哈打闹,按照成绩选位置,于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上课的时候和几个跟我差不多兴趣的男生打赌英语老师的胸是c还是d。
通往幸福路上唯一的障碍就是班主任。他经常会冷不丁出现在后门,从后门的猫眼偷看我们,我被怂恿去用彩色胶布封住了猫眼,班主任生气盘查起来,几个没良心的朋友第一个就出卖了我。
班主任大发雷霆,重新调换座位,把我安排在走廊的窗口那一组,三人同桌。我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一个学霸型的女孩坐在里面,中间是林依人,当时班里最胖的女孩。她的脸不大,但是身上,可结结实实都是肉。她也是一个土得像刚刚从解放前走出来的女生,打扮却像一个中年妇女。头发永远扎成马尾或盘在头上,一个夏天就几件t恤换来换去穿,夏天也从来没有穿过短裤,都是大地色系的休闲裤和牛仔裤,再加上运动鞋,冬天就在外面裹上棉袄或者羽绒服,更像一个球。衣服永远是绷在身上,跑步的时候都迈不开步子。
我几乎不跟她说话,即使说话也基本上都是问句。比如,老师刚刚来过没,讲的哪一页,这章已经学过了吗,等等。
她也从来不主动找我说话,倒是跟旁边的女生还蛮聊得来,有时候两个人就趴在桌子上说些悄悄话,然后两个人头靠在一起偷偷地笑。
她来得比我早,走得比我晚,甚至连下课的时候都没见她去过厕所。这点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疑惑。但是那个时候我没空去解开这个疑惑,也懒得理会她。因为我的心里满满都是许言言。许言言是一个特别好看的女生,眼睛不大,但是一笑的时候就弯弯的亮晶晶的,鼻子也小巧,唇红齿白。皮肤上没有一点瑕疵,留着中发,偶尔扎起来,巴掌大的小脸,还有一颗小小的虎牙。
我第一次跟林依人的正常对话从一节出糗的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