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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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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喝得不亦乐乎。



 



那时,感觉口感还不错,和平常买的啤酒稍有区别,还在班里跟同学炫耀:“我喝过三鞭啤酒,你肯定没喝过。”长大后,那个悔啊。老爸还自诩文化人,怎么就不拦着我呢,让我喝了那么多壮阳酒。



 



难怪我长大后,嗓音变得雌雄莫辨,偶尔在电话里,人家还以为是男的。幸好,除了声音外,别的男性特征在我身上尚未发现。



 



7、



 



学校发下来一张表格,让大家填“我的理想”。我挺纠结的,不知填什么,不是没理想,而是我的理想相当泛滥。



 



起先觉得当主席、当总理挺光荣的,跟我哥说:“将来我们一个当主席一个当总理吧。”我哥说:“好啊好啊,我当总理,你做主席。”我想,凭什么你当总理啊,我也要当,你只能做主席。两人打了一架,结果我输了,哭着把总理的宝座让给了他。



 



填表格时,我爸说不能填主席,也不能填总理,要填点实际的。我认真地想了想,这个志向并非难以实现,将来等我有了孩子,直接起名叫“某总理”“某主席”,户口本一登,白纸黑字,谁敢说不是。爸爸说:“学科学,学文化,首先,你应该争取成为一名科学家。”我点头,填上“科学家”。我爸又说:“你数学好,考试都是100分,将来可以做一名数学家。”我又点头,在“科学家”后面填上“数学家”。我说:“我语文也不错,我想当语文家。”正要填上,我爸皱眉说:“不对,得说是‘文学家’。”



 



最后,我的理想是:文学家、数学家、科学家。其实我还想多填几个家的,表格不够宽,只好作罢。表格交上去后,发现同学们有的填医生,有的填解放军,还有的填警察叔叔,只有我填了一堆“家”,像是过家家。其实,我是很认真的。真心以为,长大后,必然能成为一代大家,不论是科学家、数学家,还是文学家。我还听说,北大、清华是最好的大学,就经常想,将来到底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呢。



 



长大后才明白,是我想太多了。



 



本文选自扣扣小妖新书《回不去的小时候》。



 



扣扣小妖,作家、编剧。微博id:@扣扣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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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371 站在三十岁的门槛上

txt?小?说?天堂

作者邓安庆



 



二十九年前的今天,妈妈生下了我。现在妈妈在老家,我在北京。每一年我回一次家。他们都永远在那个老屋里,而我总是从一个城市换成另一个城市,出发的地方总有不同。打电话回家,他们问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我说好啊,吃得饱穿得好。我问他们好不好,他们说好啊,天气好收成好。他们总问我吃饭了吗,说着说着又问我吃饭了吗。吃饭好像是第一等的大事情。他们生在饥荒的年代,爸爸小时候在全家出去讨饭时差点被卖,他们总是忘不了饥饿的感受。最新鲜的一次,是跟九岁的侄子通话,过去他在我印象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小孩,现在他却能清晰地表达,我问他转学的事情,问他有没有朋友,我其实也很想跟他说:“九岁时,你的爷爷奶奶去了外地,我第一次学会了站在凳子上拿着锅铲做饭了。”



 



我们的生活交集得越来越少,一年一次的回家,主题渐渐变成催婚。无论什么话题都会转到结婚的事情。一次我忍受不了这样的重复,便说:“我有我的生活。”妈妈在电话那头质问:“你怎么这么自私?你考虑过做父母的感受吗?走在垸里,跟人家说话,人家问起你的事情来,我都不好意思说什么。”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我尝试费力地讲我的世界,我的想法,我的得到,他们茫然地回应着。他们在那个永恒不动的小村庄里,听着一个在远方不断流动的声音。我不敢说任何不好的事情,被中介骗,被人骂过,被偷了东西,这些司空见惯的外乡事件,都能引发他们的担忧。但是他们一定会转回来说:“你要赶紧找个女人结婚!”



 



我想三十年的生命中,我最常感觉到的是一个场景:我在一个小箱子里,手和脚都缩着,无法伸展开来。上学时,我担心交不起学费,担心被别人同情和嘲笑;上班后,我担心被炒鱿鱼,老是被失业的噩梦惊醒。当我跳出来看自己,我看到的是一个自哀自怜的形象:母爱缺失,总把自己放在一个需要关爱的位置上。因而去屈从,去讨好,生怕人们不爱我。我开着各种玩笑,又留心人们的反应。我想做父母的乖孩子,也想做工作中的好同事。在我的内心中,我压抑着自己。我想过的人生,坦荡而肆意的生命,总是因为我内心的恐惧而止步。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看着一个日渐趋向衰老的肉身,内心常有自我厌恶感。



 



想起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还留在上学的那个城市上班。那时候的女友打电话叫我回学校。她在车站等我,然后带我去了餐馆。推开门,坐了一屋子的人,生日蛋糕摆在桌子的中央。我内心激动而惶恐。从来没有人这么隆重给我办这么热闹的生日宴席,面对这么多的祝福我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他们。亲密的情感,从来不是我熟悉的。从小我独自一个面对这个世界,我一个人接受,一个人消化。忽然有人对我这么好,我有点手足无措。后来我离开那个城市,在另外的城市里找工作,找到又被开掉,吃不饱饭,房租也交不起,我没有告诉她。那时候我们分手了。



 



我把积蓄一部分给了哥哥,另外所有的都打给父母,留下几百块钱熬到下个月发工资,有点倾家荡产之感。我总记得上大学时父母向亲戚借钱给我上学,他们一百一百地凑钱的场景让我终身难忘。我也记得母亲当时在山上因结石疼得直哭,还要去地里干活。我想也该是我回报的时候了。我终究不能完全按自己意愿生活,我的一部分是他们的。我出生时,七岁的哥哥跑到地里去叫我爸爸,然后跑回家放鞭炮。现在他三十七了。我妈妈六十了。我爸爸六十一了。哥哥如今是做生意的,欠了钱,跟媳妇儿吵翻了,也跟生意伙伴闹僵了,现在他不见了。他不见了半个月。当我人生走进了三十岁的门槛,这是我碰到最糟心的事情。我内心一直存着这个想法:他一定是好好地活着的,只不过压力过大,就躲了起来。那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就要承担起我两个侄子的抚养责任,也要照顾好我的父母。我做好了这个打算。既然生活就是这样反反复复,我没必要悲观,平平静静地尽我的责任好了。我三十了。



 



哥哥失踪的前几天,问我妈妈:“你是不是更喜欢你的小儿子啊?他又懂事又听话。你看我的两个儿子,我跟他们妈妈吵架,老大就杵在那儿绷着脸不说话,小的就会到他妈妈那边笑笑,再到我这边笑笑。你看弟弟不就是像我那个小的那样吗?”我妈妈生气地说:“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疼爱!”妈妈告诉我这件事时,我说:“他是担心你们会嫌弃他。”妈妈那边激动地说:“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嫌弃!”当我三十岁时,我会想起他的三十岁,也会想起我爸爸的三十岁。我们一个个穿过这个时间的节点,奔赴未来的生活。我常常为我父母而心疼,他们养育了两个他们无法理解的孩子。他们至今在期待一个安全而平坦的人生。哥哥最后一次电话跟我说:“我在家,根本不敢看妈妈的眼睛。她的眼睛叫人害怕。”



 



以前没有电话时,每回收到在外读书的哥哥来信,爸爸都要回信。常常是他和妈妈在房间剥棉花,我趴在桌上拿着纸笔,他口述一句我写一句,经常是这样开头的:我儿,收到你的信了;结束的话也是固定的:钱省点花,好好读书,出来为国家社会多做贡献。妈妈会添一句:饭要吃饱!我也会添一句:带点书回来看!现在虽然我不写信了,但是我会不断发短信给他:“我想生活总是这样,坏一点,好一点,再坏一点,再好一点,好好坏坏之中,人变得坚韧起来。就这样,不至于好到哪里去,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时间继续往前走,日子继续往前过。在反复折腾中,对于人生的各种境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都有了丰厚的体会。领受属于我生命的独一份,并去过好它就可以了。“我希望他能看到这段话。而我最希望的是看到他回的短信:“弟弟,我没事。祝你生日快乐。”



 



2013年10月2日



 



邓安庆,作家。微博id:@浮尘录


、。



VOL。372 我想笑着说说三小姐的故事

t…xt…小…说…天。堂

作者不k拉



 



我小的时候,对脏话的词汇量掌握,远胜过同龄的孩子,这主要是因为我的外婆,她是一个精神分裂病人,也是我们平时所说的疯子。



 



外婆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带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家附近的马路边,对着来往的车辆咒骂。



 



在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奇怪的老太太,一个仿佛在路边自言自语的老太太,因为她骂街的声音不算大,而且带着方言,若不仔细去听,确实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我那时候比较小,有时候会把那些听不明白的内容挑出来问我妈。



 



我记得我问我妈,外婆说的“糖包子”是什么意思?



 



我妈说,不是“糖包子”,是“搪炮子子”,就是挨枪子的意思。



 



我问我妈,什么叫“狗日的”?



 



我妈说,这是说,这个人很讨厌,就像狗像当年侵华的日本人一样。



 



我又问我妈,那什么叫“骚婊子”呢?



 



然后我妈就发火了,她说,你问那么多干吗,以后这种话,一个字都不准说。



 



我后来一直觉得,我骨子里勤学好问的品质,很可能就是那次被她摧毁的。虽然我妈坚持认为,这种优秀的品质,我从来没有过。



 



外婆年轻时,家里很有钱,她是她生活那个小镇里,最富裕人家的三小姐。外婆的父亲应该是一个比较新潮的人,因为我外婆读的不是乡间的私塾,而是洋学堂。



 



我妈说,我外婆还是小镇里第一个坐着小轿车出嫁的姑娘。我想象过这个画面,我觉得那应该是我外婆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那一年,我外婆还留着披肩的长发,坐在老式的汽车里,从完全不知道汽车为何物的人群里开过。我甚至可以想象那些围观镇民充满羡慕嫉妒的议论声,江家三小姐的婚礼,注定在当地是一场最吸引眼球的盛事。



 



外婆清醒的时候,我和她聊过她家当年的财产,我问她:“外婆,听说你家当时开了不少家商店,什么绸缎庄、干货店什么的,还有很多很多的田产,是不是真的?”



 



外婆当时白了我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这关你什么事?”



 



我知道这是不关我什么事情,因为那些在解放初期就被政府充公,被贫下中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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