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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在这样的地方原封不动地保存着。
那个时候,在许多鲜艳颜色的图案上,我脑海中却一直想的是刚在摩托车上,周颖坐在中间,我在最后面。周颖贴着阿泉,我尽量保持着与她的距离,我可以看见她纤细而美丽的腰和后背被汗水浸湿的内衣带。在行驶的速度里我们陷入只有彼此的黑茫茫的宇宙中,只有迎面的风提供营养,也只有三人彼此间身体的触碰提供温暖。
5。
我乐此不疲地在他们两人中间当着电灯泡,似乎也成为了他们恋爱中的一部分,我甚至参与进了要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的话题。他们都是艺术生,凭在学校还不错的成绩去重点大学几乎不是问题,我的成绩在全校中下游,能去一个像样的本科学校就不错了,但是当时我铁了心要跟他们一起。
有那么片刻,我想一辈子跟在阿泉背后算了——用我自己的方式,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本以为我们三人会保持同样的姿势迈过青春期甚至更远,但其实人的处境是很可怜的,我们拥有想象力,对未来创造了期许,我们控制不了的却是自己的生活。
在高考的前两个月,阿泉的父亲由于操劳过度在一次半夜心肌梗塞中去逝了。他母亲的身体也一直不好,虽说有阿泉的几个叔叔帮忙,但终归是自己家的生意。那时城里大部分的人思想都是上学的目的总归是为了赚钱,何况艺术本来就是一个高危行业,现在有一份好的生意摆在阿泉的面前,理应比上学强上百倍,更何况照顾母亲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身上。
葬礼的那天,在一整个院子的酒席里,阿泉身边围绕着大大小小的亲朋好友和父亲的商业伙伴,谈论的都是要阿泉懂事好好照顾自家的生意。那个下午,阿泉私下跟我们说,他真想砸碎他们的脑袋,看看脑浆像豆腐一样溅出来是什么样的,是什么颜色,有多大一堆。
对阿泉来说,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画画是一件非常艰难而现实的事情。
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的所有抵抗和辩解都被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当做不够成熟或不谙世故。阿泉退学的那天,周颖一直呆在校门口安静地等阿泉收拾东西出来,所以我的记忆直到今天都觉得周颖一直很温柔。
6。
没有cd机的夜晚,我总是感觉枕头旁的手机会在半夜突然振动起来,在夏夜里吱吱作响。
高考完后,我去找过一次阿泉。他住在店铺的二楼,楼下有鲜红翠绿的蔬菜,空气中弥漫着些许鱼腥味。每天早上三点半他就要起床将蔬菜打包分往城市的各地,已经有很久没碰过画笔了。他对我说,他将从现在起衰老下去,开始是悄无声息的,然后是大张旗鼓的,他的未来和梦想已经与父亲一起在火葬场被火化了,他听得见柔软的东西坠入坑底时发出的沉闷声音。
后来我们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望了会儿城里人们的屋顶,这个小城的屋顶给人一种既危险但又好看的感觉,一切呈淡淡的褐色或者黄色,像明亮的大地或者闪耀的沙漠。以前阿泉总觉得景秋隔厦门只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厦门那边就可以看见宽阔的海和广袤的天空,即便考不上厦大,再不济也有集美和理工,那时他的表情就像在教堂的钟塔上准备向海水飞行的海鸥。想不到如今那么短的距离,阿泉却再也没法跨越了,身后的cd机在床头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离开阿泉家的时候,我才明白那个我视为目标的人变成了另一个摸样。没有更好的阿泉了,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7。
成绩出来后,周颖决定去北京,我决定去武汉。我们似乎达成了共识都没有选择沿海城市,或许在我们心里只有阿泉在的地方才会有海洋。当然四年前的我根本不知道,武汉的渍水淹没了街道,让呆在宿舍楼的我体验了大海的感觉。
在上开往武汉火车的那一刻,在人挤人蓬勃的走道上,我看见一片雨后放晴如同遭核武器袭击般灰蒙却明亮的天空,光茫似潮水把天和地分开了,把昨天和今天也分开了。
我知道我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带着梦想前行的机会,一个超越阿泉的机会。但我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一种失去东西时的感觉刺激着我的眼球,我还是决定坐上这列火车,带着阿泉对未来的期许,不回头。
8。
四年后的现在,我坐在阿泉车里,他把车窗降下来,风扑吹着他的头发。副驾驶位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他和周颖两年前分手了,在他们分手的前一天,周颖还对阿泉提过我,说我是个特别可爱的男孩。他告诉我说他在市中心买了一套观景房,明年开年就准备结婚,我对他说我还在为成为一个厉害的作家努力着。我在暗处观察阿泉的样子,在他趋于笃定与成熟的脸上已经搜寻不到年少时让我向往与追赶的表情了。
火车站附近工厂的灯在一天结束时全灭了,在凤凰花新开的街道旁,我看见年轻的阿泉就在路边,我们的车辆从他身边开过,不小心鸣了一次喇叭。
朱肖影,@朱肖影,青年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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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89 再见puppy love
t;xt;小;说天;堂
作者滕洋
还有什么比情人节在微博上得知自己被甩的消息更悲惨的么?有,情人节当天在微博上得知被朋友转发男朋友向别的姑娘表白的微博才知道自己被甩了。还有比这更惨的么?依然有,那就是,情人节当天被朋友转发得知自己被甩了,而自己没时间刷微博的原因是陪伴自己7年的狗死了。
7年,整整7年,比劈腿的烂人跟我在一起少三分钟而已。我的狗叫puppy,因为捡到家里的时候是条小奶狗,所以叫puppy。傻么?这就好比一个被大人叫做“小心肝”的孩子,大名也叫心肝。张心肝、李心肝、王心肝,诸如此类云云。如今,我很后悔给puppy取了这么一个不慎重的名字,我应该给他取个类似振轩、雅治之类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之前我爱过的那个人就有一个慎重的名字,那么,不如,我在这里叫他“慎重”。
那时我只有15岁啊,混蛋,花一样的15岁,高中一年级,看了无数言情小说,无数次在内心呐喊“随便哪个男的来爱我都从了”的年纪,“慎重”出现了。他甚至没追过我,只是在我们班楼下看着我上学放学,整整半个礼拜而已——第三天晚上放学,我们就一起走了。而puppy就是那晚出现的,我与“慎重”在我家楼下分手,他什么也没说就离开,我转身上楼。puppy就在我家门口哀嚎,他那么小,浑身散发着被抛弃的腥臭。
我说:“你干嘛?”
他说:“嗷。”
我说:“饿么?”
他说:“嗷。”
然后,我开门进家,给他拿了个火腿肠,他扭动着屁股蹭过来。
我说:“你不能来,我妈过敏性鼻炎,不能养狗。”
我扒开火腿肠喂他,饿得只会嗷嗷叫的puppy却低下头,舔了我的手心,它满是跳蚤的温热小身体靠在我手上,我清楚感觉到它不知是太冷还是太饿的抖动。就在那一刻,我决定,去他妈的鼻炎,这个狗我养定了。我回去就跟我妈摊牌——趴在地上下跪用一年的零用钱和打扫卫生求她让我养狗。当然了,我妈也是很体谅我的,她温柔地告诉我,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不然我休想把带毛的动物领回家。就这样,puppy被我养在了距我家五百米的小区花园。
后来,真的是很后来,我才知道不该给狗吃火腿肠。现在想想,可能那时太多的添加剂和盐在puppy的身体里累积至今,导致他没能活过第7个年头就被车撞死了。我的爱情也是一样,“慎重”在送我回家的第二天跟我表白了,他说:“我可能有点喜欢你。”我的回答是“我愿意”——尽管对方的表白根本不是一个疑问句。
于我来说,“慎重”是一个超出我预期太多的选择。他并不像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我那样平凡,高中里很多女孩暗恋他。如果不是他跟我表白了,我想,他会是我连幻想都不敢的那种男朋友。虽然,我们都看多了偶像剧,但还不至于真的傻到认为那种情节会发生在自己的生活里:龙生龙凤生凤,穷挫矮配土肥圆才是真理好么。
埋了puppy后,我大哭一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翻了一遍“慎重”所有网络社交空间,发现自己好傻,他与那个女孩开始已经不止一天了。只是,我从未察觉——或者我压根不想相信7年感情毁于异地。从高一到大四,经历了多少为见面省吃俭用、见面后计划将来的日日夜夜,最终还是敌不过短短的几百公里。我本以为自己坐在行李箱上的爱情,会最终变成白色婚礼。我们都已经计划好了,要把婚礼请柬做成火车票。但最终,还是结束了。
他认识她不过半年,我无法想象,半年情感比得过七年的陪伴。我们一起逃过课、同年高考、一起旅行、一起学游泳再一同跳下能到过最远的河流。我15岁半的时候,你16岁。那年的我们多么期盼我18岁或者你20岁,这是我们可以结婚的年龄。只是到后来,我20岁,再后来,你22岁……我们从早婚年龄到晚婚年龄,你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我21岁生日那天之后,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其实之前你就不再联系我,只是我选择性的忽略了,我生日那天你忘了祝我快乐,我才不得不强迫自己正视:你从我的世界里走开太久,分手都没有提过。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会接,不痛不痒地回答,不温不火地问候,像一个老朋友,像我生命里那条老狗。
那时,puppy已经很老了,他七岁了,他还是会舔我的手,只是,他第一次舔我手心那种让我不顾一切想要收养他的感觉再也没有过了。我妈的过敏性鼻炎在puppy住在小区花园的第三个年头奇迹般的好了。同年,我上了大学,我妈彻底成了空巢中年。她决定收养我的狗,或者,她决定让puppy代替我留下的空缺。我觉得有点怪,但还是同意了。
我始终记得那年秋天“慎重”离开时,我哭得像条狗,而我的puppy趴在我的身上,怯怯地看着我目送火车离开。他把头靠在我的身上,他把爪子搭在我的衣服上,他蹭了我一身的狗毛,仿佛在说“我永远不会离你而去,除非你离我而去”。那年,我坐上向南开的火车,我们约好毕业后结婚。
15岁爱上的那个人,你很难搞清楚是你在谈恋爱还是恋爱在谈你。puppy,我很难分清,我究竟是爱那时爱上的人还是爱那时爱上另一个人的我。我只是觉得很难受,难受的就像没有明天,再不会有未来。如果不嫁给“慎重”,我能怎样呢?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但我软弱,我不敢问对方跟我分手的原因,假装是我们共同决定了这样一个结果。我甚至转发了那条“慎重”跟另一个女孩表白的微博,说“在一起,祝福你”。
我转发后,“慎重”问我,你好么?
我说,还那样,你呢?
寒暄几句后,“慎重”说他要睡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爱过我么。
puppy,我就是这么的怂,我压根不敢问我和他是什么时候分的手。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