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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一大盆水忽然晃动了一下,一滴亮亮的水珠飞起来。这水珠璀璨得像是赋予了一小盆水生命的那一颗,只是小了许多。
一小盆水想要接住。但太阳太大了,水珠没能落下来,就融化在阳光里了。
一大盆水里,已经没有水了。
爸爸爸爸。
……
爸爸爸爸。
……
其实,他感觉到了爸爸的离开。在他的身体里,那赋予他最初生命的一滴水,早已经和所有的水融汇无间的那一滴水,正在慢慢地离开。组成他生命的千千万万滴水,每一滴此刻都少了一点点。这滴水永远地没有了,留的是一个空缺,因为太小了,所以其它的水填不上。这空缺小到压根儿瞧不见,但身体里哪儿都是。
一小盆水想,其实爸爸并没有死,他融在阳光里,所以变得无所不在。天空是他,云是他,山是他,湖泊是他,大海更是他。
我,也是他。
我正被爸爸包围着,一小盆水对自己说。虽然我感受不到,那只是我太笨了,关于这点爸爸早就说过。
他就在那儿。只是,我不够敏锐。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
VOL。179 生只是这雾霾世里,一道稍纵即逝的阳光
。
作者走走
“四月是最残忍的季节荒地上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掺和在一起……”英国现代派诗人艾略特在《荒原》里写道,“去年你在花园里种下的尸体它发芽了吗?今年会开花吗?”
艾略特之所以称四月残忍,也许是因为这个月份,所有植物都在不顾一切生长,不遗余力争夺养分,仿佛能听到那些生命力不够强劲的,枝叶如同骨骼断裂一般的声音。
就在这个四月第一天之前,星期日,一位熟悉的长者去世了。
那一天晴好,我在明亮的日光下得知这个消息。没有风。刺眼的太阳,恣肆的绿,人就显得不知所措。
在此之前,我只参加过一次追悼会。再在此之前,大学上日语课时,学习过一篇关于葬礼的散文,那个母亲跪在那里,脸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没有泪痕,只有眼睑是红肿的。日本外教说,死是肃穆的事,要凛然对待。
但那一次,我还是流了很多眼泪。眼泪也使一种真实变得不再真实。
那一次,也是四月。朋友两岁半的女儿因病夭折。现在,在这些年后,我仍然记得,她曾在我的办公桌边玩,因为一个在地上滚的乒乓球而吃吃地笑。她的生命才刚刚有了一个小尺寸。
她躺在一个孩子专用的小棺材里。我不记得衬里是什么颜色了。我不记得她穿着什么了。但她的面孔化过妆,一点都不苍白。围在她四周的花,被悲伤撑得膨胀开来。有几幅挽联白色的边缘起了皱。
我和一群人挤成一团站着。朋友的妻子穿着一件宽大的罩衫,她滚倒在地时,显得如此瘦小。我的朋友抱她站起来,他的双手颤抖着,他怀里的她,也跟着颤抖。后来,哭声嚎啕时,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戴着眼镜,因为事先知道,眼泪会将隐形眼镜冲出来。眼泪顺着镜片滴下来,像檐下的雨滴。
结束后,和我同去的另一位长者朋友,坚持拉我去附近的港汇广场转了一圈。
死是让人安静的。事实上,死这件事,不是发生在那一个明确的时刻,而是一个渐渐封闭的过程。人渐渐变得安静下来,把话说完了,再也没有话可说了,那么。
尘归尘土归土灰归灰,融入所在之处,融入书架、花园、人行道,融入任何。生只是这雾霾世里,一道稍纵即逝的阳光。稍纵即逝这个词,好像是在高中时学到的?意思就是,太过短暂。
而那些睡去的,会在另一个世界醒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他们会看到,殡仪馆告别厅的天花板。在那以前,没有人会从下往上观看它。所以也没有人想到过,应该把它装饰得漂亮一点。如果可以,我会在那上面,画上他们熟悉的卧室模样。至少可以漆成蓝色,像天空一样,再画上些白色的漂浮的云朵,几只飞过的鸟儿。躺在棺材里的灵魂,会往上看的。
最后那一瞥,如同一个秘密。活着的我们,应该为他们创造一次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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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80 情感赝品
**t*xt小*说**天*堂
作者绿妖
春节回家,被人们脸上的表情触动。那是一种笑意,嘴角浅浅撇着,里头有质疑,并随时准备变成冷笑。它凝固成一种类似面具的存在,浅浅地挂在人们脸上。人们大概并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表情,因为谈话内容,与此相去甚远。
访问陈丹青时,我提及三个中国人在一起就像难民,他敏感反问:这是谁说的?他出过国吗?我说是同事礼拜天,出过国。陈丹青点头:当初出去最刺激的经验是:为什么中国人在美国街头都像难民?用不着三个,一个就很像。我从橱窗里看到我自己,也像个难民。
其实不用出国。若你留神周围,就会发现,年纪越大,脸越难看。以电视剧《乡村爱情》为例,里头的年轻人都还正常,但是中年以上,普遍的丑。不是生理上的丑,是整体上的憋屈、不舒展,是眼皮垂着斜眼觑人,是随时准备点头哈腰的驼背屈膝。那种视觉上的不舒服,像小时候看畸形人展览,一个背上长了大肉瘤的侏儒的感觉。后者是肉体的畸形,前者是精神上的。从这一点来说,《乡村爱情》是镜子,照出我们周围人的脸。
又比如,在中国人的长相中,有一种面容是独特的:领导相。它是服装、发型、皮带、威严度的综合指数。这种面相,和我刚刚提到的《乡村爱情》中那种随时准备点头哈腰的面相截然相反。它没有一个标准的定义,但是,把一个领导混在一百个群众之中,让电视观众投票,观众也绝不会走宝。我们的生活方式内化为思维方式,又外化成面相。
冷笑面具的诞生,是因为长期的怀疑、不相信,随时准备攻击与自我防卫。我的一个女友和男朋友分手原因之一是,男友爱讥讽她,抓住她每个出错的瞬间嘲笑她,令她崩溃。但我理解她男友,因为我就在这样环境长大。在贫瘠如沙漠般的世界,人们也还是渴望欢乐,艺术和宗教的源头被堵,只剩下俗世,最直接的欢乐来源于身边人。
欲求欢乐,祭坛上的供品,讽刺远胜赞美。少有人能从赞美他人中得到欢愉,但讽刺带来狂欢,则是相声之经久不衰早已验证过的。同时,对智力来说,赞美不如讽刺。要脑筋极灵光,才能抓住每个可笑的瞬间,演绎成段子,再三供人咀嚼。在此过程,智力得到锻炼及愉悦。对小孩来说,这是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你的每个口误、每次倒霉都会成为亲人欢乐的源泉,大家相互侦查,相互窥伺,随时等待发笑。当然,孩子很快学会抓别人的倒霉瞬间,抢在所有人之前哈哈大笑,这样的孩子被称为聪明。我们就是这样相互讽刺着长大,个个都是相声演员,小品明星。成年之后,我们和最亲的人的相处也依然如此,以讽刺表达亲密,以嘲笑表达爱意。
虽然欢乐祭坛上的供品,讽刺远胜赞美。但是,人也需要被赞美,被爱。此需要促成了另一种相处模式:赞美、鼓励,并从中得到欢乐。并不奇怪的是,它更常见于较富庶之地,教育程度更高的人群中。这是我那位女友和她男友之间的痛苦来源,他们的童年不同,欢乐模式不同。
讽刺型欢乐是攻击性取乐。攻击者欢乐、围观者欢乐,只有被取笑者吃瘪。但是攻击之矛随时调转,每个人都可能被嘲笑。这让春节聚会变得刀光剑影,险象环生。这也是每年春节后,网上吐槽一片之故:久不历练这样大场面的年轻人,骤然到一比职场还凶险之地,怎不惊出一身冷汗。
刀光剑影之外,春节聚会还有一大特征,就是弄假成真。平时未必多亲密的关系,到春节时,酒桌上,酒酣耳热,亲热话说多,把自己就感动了。关于中国式人情,热闹但总给人肤浅感,心理学家武志红举例:家里阿姨要给他拔白头发。他说不用。阿姨再三要求,并拿着夹子追到书房。他总结为何她的善意让自己堵心:“她封闭了自己的心,切断了自己的感受。她是个非常好的人,这次也特别想对我好。然而,因心是关闭的,她根本就没接受到我发去的信息。”
封闭的交流,只能交流一些套话,谁也不会从套话中得到情感满足,只好自我催眠,弄假成真。在年轻人看来,这场景中有不可饶恕的虚伪感。别忘了,年轻人有强烈的心灵洁癖。他们拒绝进入这个模式。既是说,在这种团聚中,不仅长辈的心是封闭的,年轻人的心也是闭合的。
但是再往下想,交流能力是怎么失去的?因为,在传统里,真正宝贵的感情是不需要、也不能够表达的。父母对儿女,亲族之间,何曾有过“爱”字?这缄默温静的传统,在内在文化核心被割断、失去再生能力之后,又遇到要求表达、要求交流的现代文明,顿时手足无措。于是,人是真的、关系是真的,感情是假的。所以要弄假成真。人们不具有细腻的深入交流能力,只能以赝品替代。赝品是假的,却满足了真的需求,真的渴望。
不再憎恨,只是叹息。即使是挂着冷笑的面具,即使以嘲笑表达亲密,即使这交流让人痛苦,也要看到在这笨拙的交流之下,流动着的另一种本能,它不曾被表达,也不能表达,赝品既是对它的反射与仿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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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81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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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张彤禾(张坤、吴怡瑶译)
当你碰到另一家工厂的打工女孩,你会马上探探她的底细。你哪一年的?你们相互打听,好像谈论的不是人,而是汽车。一个月多少?包吃包住?加班费多少?你可能会问她是哪个省的。你根本不问她叫什么名字。
在工厂里交个真心朋友不容易。十二个打工女孩睡一间房,在狭小的宿舍里你得守住自己的秘密。一些姑娘进厂的时候,用的是借来的身份证,从不会告诉别人她们的真名叫什么。一些姑娘只跟老乡谈,但是这也有风险: 很快八卦从厂里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