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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你甚至分不清谁是谁,她最多来看你一眼,还被吓走了。你图个什么呢,你天天骂你的妻子,和她吵架,她甚至没有吃过牛排。如果你现在可以睁开眼,会不会觉得自己以前很可笑呢。
后来寒假住在爸爸家,听说他醒了,就买了点礼物去医院看他。他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只是会哼哼和用唯一能动的右手到处抓。我陪着芬芬阿姨给他按摩,阿姨不知道我们之间其实很熟悉,我也装作一副只是出于同情心才来帮忙的样子。就在那几天里,我想比我这辈子领悟到的事情还要多。
芬芬阿姨告诉我,她说汉桥叔叔脾气可暴了,脑溢血发作的时候他们正在为谁去添饭的事情闹冷战,冷战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未必你还要我喂到你口里?
说这话时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你看啊,现在真的要每天喂到他嘴里了。
我看到桌上的保温瓶里,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汤和饭菜。她每天五点就起床准备一天的饭,用研磨机搅拌成糊状,再用针筒一点点的打到通往胃的软管里。
她居然为此觉得愧疚,把造成这不幸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觉得都是自己一句话咒得他真的成了这样。
她当时拉着我的手说,要是还能回到那一天啊,我真宁愿以后的二十年,我天天都把饭菜喂到他嘴里吃。
即使到现在我想到这句话,都会呆在键盘面前,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这才是夫妻吧。虽然你脾气很坏,没有给过我什么好的生活,还总是跟我吵架。但如果需要你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来弥补,我一万个宁愿受苦的人是我。多久都没有关系。
只求你好好的。只求你好好的。
故事就是这样了,我上个星期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能说简单的句子了,但意思总表达不出来。只有芬芬阿姨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就是要抽烟,手捏捏拳头就是要挠痒痒。她总是自言自语一般对着空气问问题,然后不等他反应又自说自话地替他回答了。她像孩子一样哄着他,说你想要这个,这个不能吃呀。
汉桥叔叔见到我时已经叫不出名字了,我陪他坐了一下午,他一直想说点什么,可又说不明白。总是依依呀呀的,最后再长长地叹一口气。最后我终于零零星星地听到几个词,他说,摩托,没事,然后又拍拍自己的胸。
我一瞬间明白了,他是想说,摩托车再出事了也没关系,他能搞定。
芬芬阿姨在一边看着,说这个我也没看懂啊。但她笑了笑又说,不过能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至少老天爷把人留了下了不是?那一刻阳光从厨房透进来,打在她身上。我觉得她特别美,真的特别美。
临走时她开心地跟我说,我们的拆迁新房马上装修好了,到时候叫上你妈妈一起来做客啊。我连声说好。
等她关上门。我下到三楼的时候就忍不住坐在台阶上,开始失声大哭。
你知道什么叫爱人吗,你以为你拼了命追逐的那东西是爱情吗。
不是,那是你的欲望,你的憧憬和你的贪婪。
而最后留下的,才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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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70 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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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思
再见面已经是我博士的最后一年,夜已深,淡淡的月亮,一路上静悄悄的,他突然到学校来了。在西门附近的小酒馆请我喝酒。因为到得太晚,老板的酒所剩无几,好像还没怎么开始喝,就只剩下了最后半瓶。
没酒了怎么办?他说我们来说世界上国家的名字,谁最后说不上来的就把酒干了。我说好。
他把欧洲让给了我,自己从非洲的国家开始说起,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从英美法俄……埃及刚果巴西阿根廷……在脑海里把地球仪转了个遍,一直说到地球上犄角旮旯的巴布新几内亚列支敦士登……最后我输了,心甘情愿把那半瓶酒一饮而尽。
记不清说了多少个国家,那感觉像是一起环游了世界。
他笑我还跟以前一样喝酒的时候喜欢皱眉,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内向了,站在讲台上替老师代课,面对大一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上一次流露出羞涩已记不清是何时。还没来得及回话,低下头时却看到了他腰间那条皮带,不由得心一惊。
酒馆老板打着哈欠说真抱歉啊我们要打烊了,他往西装口袋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钱包,又往公文包里找,一摸后脑勺说,啊应该是在车里,他执意要去拿,我说没关系那我来付吧,他挡着我的手说你还是学生怎么能让你付钱呢,急匆匆往门外走。
我把钱塞到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的老板手里,出门迎面看到他朝我走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路灯的光在他身后散射开来,他好像比五年前胖了一些,一辆洒水车慢悠悠地开过,留下湿漉漉的地面。
风吹过来,时光好像凝固。
逆着人生路长途奔袭,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是夏天,落地窗映着明亮刺眼的阳光,他逆着阳光走来,步履匆匆,高大而削瘦的身影在阳光勾勒下略显单薄。
“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不放到我部门来?真不公平。”他对人事经理说。他们都笑了。我那时研究生还没有毕业,一门心思急着找工作,对职场一无所知,又无限向往,连自我介绍都要在镜子前练习好几遍,把面试看得无比神圣严肃,突然听到这样的调侃,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往电梯间走,脸上那诡异的热度刚刚褪去,身后传来了急促脚步声,一回头看是他追了上来,把名片塞到了一脸诧异的我手里,“打给我,来我的部门。”
名片在手心里捏出了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名字。
最后一个暑假,学校里几乎没有人,白昼显得特别漫长,午后炎热又异常安静,午睡往往伴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喜欢在放空时光里幻想,为什么他会追出来找我。于是那张名片一直在桌前摆着,时常有拿起电话的冲动,可像我这样被动又不善于争取的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我赶在离校前入职了,最终没有去他的部门。
我们终于成了同事。他的级别高出我许多。在第一次相遇的那个茶水间再度偶遇,我没有再穿职业套装,而他依然西装革履,猛一看是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向我点头致意,再次给了我名片,我失落于他忘了我,他却笑着说:“新的。”不知道为什么,透过那笔挺的西装我竟能感觉到那笑容是温柔的。
新名片上,他的职位又晋升了。他是老板眼中的红人,最年轻的总监。公司太大,如同一个微型小社会。偶像剧里拿着一个策划案在老板面前高谈阔论的画面一次也没有发生,我只能做一切需要打杂的事务,也渐渐明白所谓的广告新人意味着见不到白天,那几年留给我的记忆是频繁加班,时常累得喘不过气来。有时会和他一起开会,我很少发言。但我发现自己喜欢开会,喜欢看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有人私下说他太张狂,但我总能在偶尔抬头时遇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看不到别人说的张狂,只有初次见面时笑容背后的温柔。
后来就收到他的第一封邮件,一张雪山的照片。
“白云和视线水平,天空辽阔透亮,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手脚已经冻僵,心却在燃烧,壮美山河,让人热泪盈眶。”他这样写。
从那时起我知道他喜欢登山,冰雪相伴。那个夏秋,他给我发过许多照片,大多是登顶后的雪峰,比我在所有摄影杂志上看到的都要震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只看不回,给他的邮件总是越写越长,他问起我的专业,人类学究竟学些什么,我告诉他马林诺夫斯基和结构主义,他回真是完全不懂啊。我好像能看到他打下这几个字时嘴角的笑意。我似乎从未对任何人这样敞开心扉。是的。渐渐地,每天都会期待那一封邮件,几乎成了我每天清晨坚持大早起床,挤地铁去上班的理由,渐渐地,和我一起入职的许多学生都跳槽了,只有我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留了下来,他们说:“当初真没看出来你对广告有这么深的精神寄托。”
是的。精神寄托。
下了夜班,电梯门快要关上时,他快步跑了进来,他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到我家楼下时他又说太早了带你去个地方吧,我点点头,心却激烈地跳着,他带我去了他的母校,那所学校有一大片翠绿宽阔的草坪,我们绕着红砖的苏式教学楼慢慢地走着,除了登山我们依旧没有说别的,他说山野的经历改变了他的一生,我问他除了勇敢的心之外登山对他来说还意味着什么,他站在路灯下认真地对我说,意味着内心更加的孤独,因为更难被寻常景色打动。
这是唯一一次私下见面,唯一一次。
冬天,我的部门要换到别的楼层,也是冬天,雪花落下,我吃着盒饭,听隔壁同事说起他,原来在我入职之前他已经结婚,妻子已经怀孕。从会议室外经过,隔着玻璃看到他的背影,手垂在椅子边,无名指上那个戒指刺痛了我。我曾无意中瞥见过这个戒指,却从未愿意去想这意味着什么。人往往总是这样,习惯性忽略那些不愿接受的东西。
回到屋里,我一个人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突然泪流满面,半夜里刷牙的时候蹲在马桶边上嚎啕大哭,我偷偷注册马甲看了他的开心网,第一次看到他婚礼的照片,那个女孩并不算美丽,但眉目间很清秀,穿着婚纱的样子像个精灵。我想起他说过他喜欢笑起来有酒窝,个子高挑的女孩,原来不外乎就是这个样子。我还看到了他妻子在雪山上的照片,他们是大学同学,照片中那女孩嘴唇冻得发紫在大本营里生火做饭。原来他们曾经一同经历了无数精彩,无数失败,无数热泪盈眶,比起冰雪天地间一同面对生死,我不过是个俗人。
重新翻出了邮件,一页一页往前看,看他登顶的那些雪山,看他写下的所有,希望时间可以真的往前追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