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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蛋可单做,煮熟敲壳后加入八角、盐、糖和红茶(装袋)同煮,有人喜加酱油,也不妨,有人用绿茶或花茶,也行,反正总要以方便为佳,如果找来找去又找不到,把厨房里翻得一塌糊涂,慢慢也就失了吃的兴趣。这些夜宵特别容易做,反正在我的手里,一次都没有做砸过。在冬天夜里,每每在写字、画画的时候可以解馋。因为易做和好吃,我外甥常常借口看我画画,总要溜到我家里来找吃的,灯下相对,吃得眉开眼笑,用他的话说:“我们俩像夜里活动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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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65 喂鹿
t xt+~小<说+天>堂
作者红绳
栏杆间隔一个鹿脖子的宽度。
很多个清早苗姨把我推出房间,稳稳推过被叶子遮着,透漏点点绿光的门廊。门廊尽头的斜坡是事后新修的。苗姨把我转一圈,倒退下坡,以防我从轮椅里一头栽倒掉下去。我曾经叫人帮忙在轮椅上装一个安全带——这是个蠢外观,但是我因为病了,我乐意怎么蠢,就可以怎么蠢。安全带装好以后,苗姨把我抱上轮椅,绑好。但到了斜坡的时候,我和苗姨都束手,她觉得面向斜坡轮椅手柄握着会相当吃力,一个弄不好就会脱手而去。我说那就还用原来的办法。我第一次在轮椅里面对这个缓坡,也觉得头重脚轻,完全不可行。
我心血来潮说要养鹿之后,院子里来了几个人帮忙。那时我又疼起来,每隔几个小时就喊苗姨来给我一针止痛,整天昏昏沉沉。几天后去院子里看他们已经做好一个大笼。下半砖墙,上半铁栏,丑。但院子的水泥地面没办法打木桩,做我想要的木栏,就只好这样。第二天我在院子里笑咪咪地坐着等鹿,李工用麻绳套着一只小鹿来了,从前腿到脖子绕着几个绳结,鹿闹不起来,莫名奇妙的受困的温柔,僵着看我。我把手伸给它闻闻,让李工带它进笼子。“公的”,李工说。
第二天我早早把苗姨叫醒,推我去看鹿。 我在门廊顺手拽下来的叶子递给它,它低头过来闻闻,不吃,又躲走。李工给的一铁盆泔水样的食物它倒是疯狂吞下,我看着那吃相不由心中大恶,扭头问李工怎么不买草来喂。李工憨笑着答我:“它以前吃这个,他们说了。”它吃完,李工进去拿铁盆去冲洗,它吃了大大的一惊,跳倒笼子另一侧。我要摸它的时候也是一样,绕着笼子躲人,苗姨只好推着我一圈一圈地转。几圈之后它聪明了,站在笼子中心,无论我从哪个角度都够不到它。苗姨说我伤口还没合好,怕被鹿碰到, 不让我进笼子。我只好回房间之后,发点别的脾气。或者大放京戏跟着乱唱。唱累了来一针止痛后躺倒到天亮,再去看鹿。我为了要鹿在我手上吃东西,试过很多方法,玫瑰开了也拿去喂它。它依旧每天痴心等待李工的泔水。我就不再出去,有时候或许在窗口瞟它一眼。
伤口状况很差,一直疼,间或低烧。医生一进门就对我说看见鹿了,你可真行阿。他走近我的床边拉个椅子坐下,从风衣兜里掏出一个布卷轴,抖开里面各样的镊子剪子白铁皮绷带钩,苗姨给他拿来白褂换了,他戴上口罩开始拆我左腿的绷带。我干脆一头倒在床上不去看,只听剪刀贴着皮肤作响。“有感染”,医生在口罩理嗡嗡地说,他拿起苗姨记录的体温表格看:“骨头没事,骨头有事就不止这低烧了”。换完药医生转身要走,又转回来交代苗姨不要多给我吗啡,我对苗姨偷笑了一下,医生接着说:“她感觉不到痛,自己扯裂伤口都不知道,你们从哪弄来的鹿?”
苗姨送走医生,我又突然对我有鹿这件事高兴起来。那天下午我让苗姨在院子撑起伞,我去伞下坐着看书。看了一会儿不耐烦,摇着轮椅去鹿笼。院子里只有我和鹿,院门又整天关着,我索性拔了笼拴。鹿还是不肯亲近我,但是它这些天明显抽枝儿一样在长个子。我留着笼门,回到伞下,秘密监视——它慢慢走到笼子门口,倒退几步,又上前——这样前前后后几次它走出笼子,四处踉跄打转。我假装看书,注意到鹿明显 进进退退地在向我靠近,我静静等着,也不看它。到天快黑了这小鹿还是在距离我两米左右的地方打量着。我就叫苗姨来推我回房间了。
随后几天鹿就在院子里转,李工来喂它的时候它也跟着进笼子,吃完再回院子里。它渐渐与我越来越近,我甚至可以拿着杯子给它喝茶。桌子上的点心水果它也随便拿走,到 后来竟然能像条大狗一样蜷腿卧在我的脚下。我虽然还断着腿,但是伤口都拆完线快要完全闭合住,更加无所禁忌,把腿搭在鹿背上。医生来的时候看着我笑个不停。
“你们两个真好看”,拆绷带的时候医生对我说,我坐在床上看着一边他拆,一边把他用过的工具拿在手里玩。他拆完绷带的腿一截惨白,和其他皮肤差了好多度色调。
鹿和我越来越亲近,我就把一整天都耗在室外。有时候我的朋友带了草来给我,叮叮当当地在桌子上卷烟抽,鹿小跑过来一头扎进我们的烟雾里,抖耳朵,摇头晃脑。 我拍着鹿背和朋友大笑。我不用止痛,不用换药,只是医生每个月扛着便携射线来给照张光片,也一直坐轮椅不能走路。李工早晚喂鹿的时候,我还是不愿意看它烦人的吃相,除此之外都很好。
冬天春天,冬天春天,我的股骨渐渐在巩固愈合,到夏末的时候我开始扶着鹿笼的栏杆重新学习走路——两年来我双腿的肌肉萎缩至尽,细得可怕,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心里。站着两分钟全身冷汗,坐下后打开手掌全是栏杆的铁腥味。鹿常常看着我艰难地走,有时也在我身后跟着。它头上的角越长越好看,健康挺拔一层茸雾。那天我走了几步,扭头笑着看它——但它向后退,我正诧异,它突然一头冲撞过来,踏到我的胸口。苗姨在窗内看到我被撞倒惊叫一声,慌忙跑来扶我,她大呼李工,只有几个人的院子马上兵荒马乱起来,李工扳住鹿角骂声连连把它拖进笼子。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苗姨给医生打 电话,李工如临大敌地站在我的床边。我撑着坐起来说应该不要紧,但开始不住地咳。大家吓得不轻,苗姨暗忖担待不起,通知了我的家人之后,又手忙脚乱地把我送到医院。
在医院检查的时候,我脑内满满都是踏我而过的鹿的白色腹部,一直茫着,检查结果也没有大事,只是一点软挫伤,咳嗽也慢慢停了。第二天听到我爸在院外的车声和李工开门的锁声,进门和我大大发怒了一番。争执来争执去我还是要鹿,李工也帮着说鹿发情了,关一段时间就好,我爸才警告又警告地离开。
之后,鹿就一直关着,不多几天我爸谴人来,说看到斜坡太陡,我离能走路还需要一段时间,就干脆抹了一个又长又缓的坡,我自己摇轮椅下去也没有问题。苗姨被辞去,后来听说她去了医院做护工。院子里只剩喂鹿的李工和一个照顾我起居的姑娘。
我在笼外看了鹿几天,它不吃东西的时候美得就像和平本身。双角壮丽得一塌糊涂,眼神清静癫狂。后来我遇到一个男孩子,也是这样的眼睛。不过我当时被鹿渐渐疏远起来,伤心得退掉了院子,留了笔钱让李工好好给鹿找个归处,再也没有回去过。后来的那个男孩子,我爱他爱得丧心病狂。但我也会像当初一样,用双腿走进人群里,并且淡忘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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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66 朋友
t。xt…小。说。天堂
作者沈大成
我的公寓里有一口井。
(你不是住在15楼吗?)
是哦,多伦路新华小区a栋15楼。
(……有一口井?)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中午我起床,我从卧室里走出来,突然在客厅中央,沙发前面,紧紧靠着茶几的地上,发现了一口井。我记得就在当天凌晨我睡觉前,那里还明明是400块一平方米的地板,我从那上面走过去走过来,拿遥控器,又去拿手机,地板上完全没有那么大一个洞!几秒钟后,我拨开遮住眼睛的头发,心想,也许拨开头发梦就会醒,我实在是应该去剪头发了啊,它已经造成了幻觉。可是,当我用明亮的眼睛看过去,怎么看它还是一口井。闭上眼睛摸也能摸得出来,它有一圈比地板高出二十厘米的石头边沿,手放上去冰凉,中间凹陷。
我不顾衣衫不整,蹲在旁边愣愣地看着它想了很久。要是你们来玩,来打争上游,看球赛,或是没办法回家在我的沙发上过夜,再蠢再迟钝也会发现的!要是你们喝醉了,半夜一个不小心还会失足跌到井里,搞得我被警察抓,房子也要查封,科学家来研究奇怪现象,我家会上案件聚焦,传得邻里皆知,等我无罪释放,出于人道想卖房捐钱给你们的家属,但是,房子有问题挂牌也卖不出去……那时候,我想了很多。结论是,暂时把它埋在心底。
(……)
家附近有个菜场,我当然是从来不去买菜的啦,但凭着越人的见地,我知道那里有我要找的人。我刚走到菜场门口就见到一个,他麻木地站在那里,对提着蔬菜和鱼肉横行的市民没有反应,在他脚边有一块a4纸大的牌子,上面写:水电、木工、通马桶、安装雨篷。就是他了,为我连接普通生活和神秘世界的青年!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折得小小的设计图,他层层叠叠地打开,接着哦了一声,就接下了这个活。呐,就做出了你们后来常常看到的那张大型茶几。
一个人的时候,只要把茶几上的杂物推到一边,掀起一块圆形的活动面板,通过这个我巧心设计的天窗,就能往井下看……
(等一等,我刚才一直在想,你说的井会不会其实是一口窨井?)
……
(因为搞得房间里实在太臭了,只好到菜场找不入流的小工做一个烂茶几罩住。)
……哼!
(但其实只要做一个窨井盖。)
够了啊!它是一口下面有活水的井。唔,是的,一开始我也怀疑过,也许它是一口油井呢?下班后,我就能在自己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开采石油,我一桶一桶地把原油拎上来,一夜成为石油小王子。以为是条财路,才没有马上告诉你们!
井下到底怎么回事?为了不死的好奇心,我去户外运动商店,买来露营灯和绳子,把露营灯垂到井里,绳子快要用尽时,看到了很深很远的水面上泛起了一点微光。我接着系了两瓶啤酒放下去,半个小时后就畅饮了起来,冰凉鲜美的啤酒滑过我的喉咙。
(……)
你也想知道楼下的情况是吧?每天下班回家我乘电梯上楼,经过14楼的时候,都会很在意。去底楼取信,看到楼下邻居的信箱也很在意。甚至读书看报时,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