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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晚上天黑得早,太阳一落到山后,天就忽然黑下来了。附近的黄狗、黑狗,还有花狗,大概闻到今晚食堂要吃好的,就跑到门口来逡巡,看到人把尾巴摇得飞快。你要一摸它的脑袋,它简直要把头低到尘土里去,还开出一朵花来。花狗最坏了,如果你老不理它,它就朝你腿肚子上来一口。食堂里厨子弄了一炉栗炭火烧得正旺,人坐在炉子旁边,身上感到热烘烘,脸上烫得发烧。炉子上坐着一口大号铁锅,上面一层是酱红色的五花肉,颤颤巍巍的在汤中抖动着。下面的汤咕嘟咕嘟沸着,仿佛正吟唱着一首对烈火感恩的歌——“你成就了我!”“你成就了我!”厨子怕外面人先动手坏了规矩,一边在里面叮叮当当弄着什么东西,一边喊着:“等一等哦!你们不会吃,等我来教你们。我跟你们说,哪个先吃哪个变猪哦!”
过了一会,他托着一个白瓷盆子从食堂里面扭出来。肥腰扭得可款实了,一边扭一边报菜名:“香辣白菜心,解腻的!”他抛了个万人倾倒的眼风过来,灰白色围裙里塞了一瓶白酒,一边拧瓶盖一边说:“别乱动!听明白了再吃。”“吃这个锅子要一层一层吃,不要乱翻。次序乱了,翻得乌七八糟的就不好吃了,现在——吃吧!”胡适一品锅荤菜放在上面,素的垫在下面。通过热气薰蒸和煨炖,使上面的油脂和鲜味慢慢浸透到底下的蔬菜里面去。袁子才不是说过,烧菜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无非是“有味使之出,无味使之入”罢了。隆重的胡适一品锅可达七层,猪肉、鸡、鸡蛋、蔬菜、豆腐,海米,油豆腐果子。如果还有好材料尽可以往里面码放。比如笋衣,笋干、萝卜、干豆角、蛋饺子,还有一种豆腐皮裹肉馅的长方形的饺子。码好后,先用猛火攻。然后端到栗炭火上慢慢煨炖,中间要用勺子把锅里的油汤浇淋在食材上面,使味道保持均匀。等到最后五花三层的猪肉挟到筷子上,似乎有一种弱不禁风,不能自持的样子,一品锅就算是好了。
上面的荤菜就不说怎么好吃了,下面的肉边菜才是这种火锅的精华。什么叫语言乏味,在美食面前,除了吃以外都是废话。筷子头雨点一样落下来,厨子一边劝酒,一边左右劝人:“慢一点吃!对食道不好,谁陪我喝一杯,妈的,别光顾着吃啊!这帮白眼狼,说点好听的不行啊?”我们腾出一只手来,默默对他竖起大指。他用一种饲养员一样的目光看着我们,什么叫成就感,什么叫提刀四顾,厨子也有厨子的事业巅峰!
后来有人问我对皖南的印象,我想也不想说:“胡适一品锅好吃!”如果他不满意还要接着问,那我肯定要想很久。做为一个光荣的吃货,我对山水、园林基本上无感。所以绿妖在问我苏州园林印象时,我答非所问地说面上浇头很好吃,令她相当失望。特别是在我饿的时候,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下一条鸡腿。这是我做人的准则,我想到死也不会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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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23 银河春运火车
txt。小_说_天堂
作者哥舒意
我有好多年没有乘坐银河春运火车了。实际上自从我离开地球到魔星以后,我就没有再回去过。
没有回去的原因有很多,比方说道路过于遥远,大家都知道地球和魔星位于银河系两个不同的子星系,就算乘坐速度最快的银河列车,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而我没有那么多的地球时间,从三流大学毕业后,好不容易在魔星上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份工作总是需要加班。而我也没有傻到用劳动法和老板据理力争的地步。在繁荣发达的魔星,有数不清的年轻人在排着队寻找合适的工作。而他们中,有很多人都像我一样,是从落后的地球来的。
自从进入大银河时代,如同大航海时代一样,人类就在不停地殖民新的星球,逐渐扩展到了整个银河星系,银河星系所有的星球组成了一个统一的国家,这就是银河人民共和国。不过银河太大了,地域的差别很容易就形成文化的隔膜。在银河人民共和国建立之初,就因为豆浆是咸的还是甜的产生了纷争,整个银河分成了支持甜豆浆的南银河国和支持咸豆浆的北银河国,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战争无法避免。
这场战争在历史上称为南北银河统一战,民间有个更贴切的叫法是甜咸豆浆之乱。最后以帝星为代表的北银河打败了以魔星为代表的南银河。南银河承认了自己属于银河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而北银河也认可了豆浆可以是甜这一口感选择。
输掉战争其实对魔星没有任何影响,它仍然属于银河国内头号繁荣的星球,并且深深鄙视北银河的人都是土包子,尤其是帝星人。正如帝星那边都觉得魔星这边的都是喝甜豆浆的没有文化的傻x。这场战争跟地球更是没有一点关系。处在不南不北的太阳系,地球人有的爱喝甜豆浆,有的爱喝咸豆浆,所以它被南北银河的人一起鄙视了,认为地球是个盛产没文化、没见过世面、对喝豆浆毫无原则的土包子的傻x地方。
何况地球本来就是以盛产民工出名的。它是华东六星一系的民工之源。这里的年轻人中,北上帝星和南下魔星上学打工的人一样多。我就是其中一个。我是地球土生土长的,到魔星读了大学,毕业后找份工作留了下来,为什么我决定在魔星留下来,而不是回到地球故乡,只是因为这里比地球经济发达。魔星是个现代化的大星球,是整个银河最繁荣的地方,在这里,你有机会做梦。而在落后肮脏,环境破坏殆尽,官员腐败的地球,你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我把父母留在了地球上,自己在魔星打拼。当然,有一天等我有能力了,我也会带他们离开地球,移民到魔星或者帝星这样的大星球养老。我会买上一套大房子,带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园,有干净的空气和明亮的阳光,小狗在屋里奔跑。我正在做这样一个梦,然后有人很粗鲁地把我叫醒了。
“检票。”列车员面无表情地说。
我从大衣里找到车票。她拿过去盖了个戳,证明了我对所坐座位的临时拥有权。能够买到一张坐票,我已经很满足了。事实上能买到票,我就很高兴了。毕竟现在是春运。
作为华东六星一系的民工之源,地球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因为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它经常出一些负面新闻,什么有毒奶粉大头婴儿啦,假药市场皮鞋做果冻啦,还有无以计数的每一届地球政府贪污案。这些新闻很多都是我在魔星生活以后才发生的,所以很多时候我并不想告诉别人我的故乡在地球。在魔星这样势利的星球,地球通常作为笑料出现。包括我们的方言,我们的传统生活习俗,甚至是我们单纯质朴的目光。他们甚至把我们看成是社会犯罪的原因,因为确实有一些地球年轻人到魔星后找不到正经工作,从而走上歪道。可是更多的,还是如我一样懦弱和无害的青年,连反抗老板无理加班的勇气都没有。有一年我本来已经买了回家的车票,但是老板临时接了个项目,那个项目完成后,春节已经过去了。我把车票给了一个另外一个没买到车票的同事,他辞职回去过了年,没有再回来。
那是银河火车票实名购买制出台之前的事了,现在想退票只能退给火车站,还要减去一部分手续费。有钱的人可能选择乘坐星际光速飞船,是通过光速曲率引擎发动的,平稳,安静,舒适。飞船上的空中小姐面带让人愉快的微笑,问你需要咖啡,茶,还是不含转基因的碳酸饮料。可惜我不是有钱人,我只是一个在魔星打工的上班族。
但是今年我说什么也都要回去。我的妈妈在年底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她问我今年春节回不回去过。
“我不知道,”我说,“如果公司不加班的话,另外不知道今年的火车票好不好买。去年隔壁小李排了三个通宵的队,都没有买到车票……”
“儿子我想你,”妈妈在那边哭了,“我和你爸爸都老了,不知道还能看见你几次。”
“只要能买到票,我一定回地球过春节。妈妈你别哭。”
“儿子你不要在乎钱,实在不行你就坐飞船回来,我们来出船票钱。反正我和你爸爸的退休工资也用不完。你回来就好。”
“我这就去买火车票。”我慌忙说。“一买到票我就打给你们。”
挂掉电话我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心里难受得不行。我觉得自己很没有用,很渺小,就像是小时候被谁欺负了一样。可是我不知道现在是被谁欺负了。老板?银河铁道公司?魔星社会?
当我揪着老板的领子对他大吼的时候他一定也很疑惑。“我也想回地球过节。”他嘟囔着说。“可是老婆不让。”
当务之急还是先要买到火车票。每年春节前的一个月开始预售回地球的春运专列。自从实行了实名制买票,以前靠倒卖车票赚钱的黄牛党纷纷失业,在喝了一顿散伙酒后,他们就全都在售票处消失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去倒卖苹果手机了。去年银河铁路公司开通了网络预售,可以在网上预购春运车票。但他们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人们只要给浏览器加个插件就能秒杀他们。所有春运车票在二十秒内预售一空,然后订票网在几十亿次的点击下崩溃了。于是今年他们学乖了,取消了网络预售,采用了最古老的办法,排队买票。
我扛着真空睡袋开始漫长的排队,并且背了一包的压缩食品。有几千万人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排的队足以绕魔星两圈。在两天后我总算挪到了售票窗口。
“有票就行。只要是回地球的,不管是什么票我都要。”我说。
所幸还有几张硬座。不然就只能一路站回地球。但如果能买到站票也足以安慰自己了,至少能回去过年,不至于落在魔星吃着方便面看春晚。我回去先洗了个澡,洗掉了在排队时身上沾到的怪味,然后收拾行李,把手上的工作收尾,能做完的尽量做完,做不完的拜托魔星本地的同事。他们也在抗议加班,不过他们只是想利用长假去别的星球玩,比方说更南方的海星,那里的一整个星球都是度假胜地,四季如夏。或者是银河西北的阿尔卑雪星。那是滑雪胜地。而他们唯一不会去旅游的地方,就是地球。
银河春运火车是运载地球三十亿民工的交通工具。我不是民工,我只是个在魔星打工的年轻人。但在银河铁道公司看来或许没什么区别,我是这三十亿乘客之一。我扛着一大包行李,虽然爸爸妈妈说你什么都不要带,只要人回来就好了,但是我还是带了一些。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把背包扔上行李架,然后等待开车。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从窗户爬进来,有的找列车员商量加钱买个铺位。接下来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