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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太多了,眉毛已失了他的效用。多量的汗不时要湿透了眉毛从眼帘上滴下,于是额上只得光荣的加上了一道棕冠。
谁又会顾虑到人类中有一大部分会流出这么多的汗呢?
坐在电风扇下的哥儿掀着电铃责问送冰的怎样还不将冰送来。
这午饭的时候,光滑的路上挤满了急着要回家去休息的摩托车,交通是异常的紧张。
两辆独轮车缓缓的推到了十字路口,正待尽力要赶着推过街去的时候,突然警哨响了,对面的警灯亮了,交通改变了适才的方向。
两个车夫只得将两腿用力挣开支持着车身的均衡,心中不觉起了无名的愤怒。
“这该死的冤家对头!”
街对面的交通指挥灯用着他每秒钟十八万六千英里的速率射出了他的红光,立刻两辆独轮车、两个车夫和街上的一切都染成了红色。
你知道么?前进的东西受了阻碍就会这样改变他的色彩。
交响乐
《太阳夜记》之三
娇养的孩子或者有随着他穿了夜礼服的父亲在宏丽的音乐厅内听过交响乐的经验。那闪着金色的黄铜的乐器,那黑色的庄严的服装,灯光辉煌,那是多么优美而动人哟!
但我所要讲的不是这个。
每天黎明,当那些从跳舞场里出来的人跨上汽车预备回家睡觉的时候,晓风拂拂,夜色阑珊,正是我起来的时候。
他们享乐倦了休息的时候正是旁人曳着疲乏的身体起来挨受新的劳苦的时候。
在从前,每天当我红着脸从海上起来的时候,在黑暗中欢迎我来到的只有雄鸡的啼声,但是近来却添了一种新的声音了。
这种声音我以前是不曾听见过的,它不是从动物的声带上发出,而是一种机械的却又似乎有灵性的喊声。
每天早上,当我刚才起身或者正预备起身的时候,这种声音便从无数粗大的黑色的一种长筒中放出,高低先后,清晨的空气中便奏出了一曲新的交响乐。
这声音虽然很单调,但这是怎样一种包含了绝望,呼喊,奋斗,鼓舞的复杂的声音哟!
穿了夜礼服坐在汽车中的人当然漠视这种声音,睡在柔软的鸭绒垫上的人当然也厌恶这种声音,可是对于另一种人,这却是怎样一种有力的呼喊!
你可以看见,在这种新的交响乐奏出了之后,在昏蒙的晓色中,有无数苍白的瘦瘠的动物便开始蠕动了起来。他们都毫不退缩的前进,应了这种声音的呼喊前进。他们虽然知道这里面有着要吞噬他们的怪物,但是他们并不退缩,他们已经获得了他们的信念,知道他们迟早总能用自己的手将这一切克服。
勇敢的战士,这种声音对于他们正是战的呼号,胜的预兆。
灵魂的归来指甲
《太阳夜记》之四
在时髦贵妇人的梳妆台上,有一种叫作cutex的黑色红边的小盒,里面是盛着专门修饰指甲用的种种油膏的。
一般都市上的美容室,秘密卖淫的女子也用这种油膏兼营给顾客们修饰指甲的副业。
来修饰指甲的顾客不仅是女子,许多大裤脚管的男性也要来尝试这种类似按摩的滋味。
指甲是值得这样珍视的哟!
让我也来告诉你们一点关于指甲的故事罢。
这是真的事实,说这话的人的亲身的经历。
他说:
我们两人被捕之后,他们要我们说出通信机关,其他同志的住处,我们不肯,怎样也不肯,于是他们便用酷刑苦痛我们,想我们由这上面软弱。
第一,他们先将罗甫捆在一根柱上,将他的两手手指撑开,然后用一根一寸长的钢针从他的指尖贴指甲刺了进去,一直到钢针全部刺进肉内。刺了一根,于是他们又来刺第二根手指。
罗甫仅是闭了眼睛紧咬着牙齿,一声不发,但是我躺在一旁从他的脸上看出这是多么难受的剧痛哟!
可是他并不曾因此软弱。他们问他,他仍是不说。
各处无数受苦的同志在血泊中还不曾停止他们的奋斗,我们会在这一种仇敌的面前降服么?
不,我们决不会的。
他们又换上较长的钢针,在火上烧红了,然后再向罗甫的指尖刺去,但是他仍是不说。
于是他们又来磨炼我。
你看我的手指。这一次他们用了更进步的方法。他们将我调的手臂缚住,用一支铁铗将我的指甲从肉上一枚一枚生生的连根揭去。他们揭得很慢。他们要使我每一枚指甲受苦的时间延长。
但是这痛苦只有使我更加认明他们是我们的仇敌。我是怎么也不会向他们降服的。
一直到现在,将来也是这样,我要永远这样的奋斗下去。
这就是指甲的故事。
同是一样的指甲;不劳丽获,吸取旁人血汗的人的指甲却要坐在柔软的躺椅上,用高价的油膏来修饰,但是供给这个世界的一切的像牛马一样劳动着的人的指甲,却被人认为不良分子,要用烧红的钢针和铁铗刺进去揭掉它,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孩子,你是愿你的指甲用油膏修饰着,还是愿你的指甲被资产阶级和走狗被铁铗揭去?
铁与雪
《太阳夜记》之五
听我讲一个陈旧的故事:
从许多年代以来,世界上就有着这争斗的一群。
这是互相对垒着的营阵,绝没有妥协可能的争斗。
色彩是鲜明的。一面是身体肥胖,皮肤白皙的人,这是代表权威、富贵、武力,荒淫的阶级。一面是身体瘦瘠,皮肤黝黑的人,这是代表劳苦、饥饿、被压迫受剥削的阶级。
因为整日的不劳动,受着丰富的营养,住着华贵舒适的住宅,行动时有毋庸费力的代步的车辆,受不到风雨,受不到烈日,因此这些人的皮肤,便分外的白皙。
因为整日的劳动,受着滋养不够的食料,睡着坚硬的木板,过分的操劳,在烈日之下暴露过分的原故,因此这一些人的皮肤便分外的黝黑。
表面上,皮肤白皙的人拥着现世的权威,似乎有征服无力的受压迫黑皮的人的可能,但是暗地里黑皮肤的人实在掌握着致死对方人的关键。
争斗虽没有终结,但是精密的观察者已经在肯定的预言着未来的胜负。
因为他们整日的和我亲近,我便喜爱这些在我的光明之下劳动着的人们。
因为他们整日的不和我亲近,我便恨恶那些躲避我的光明的叛逆的人。
让他们躲开,让他们的皮肤变成雪一样的白,雪一样的易于消溶。
你们多多的站在我的光明下,我要将你们晒成铁一样的黑,铁一样的坚强。
等待日子到了的一天,你们只要将你们铁一样的手一伸,伸出你们铁的手,你们可以将雪一样的他们握成粉碎。
孩子,努力在我的光明之下磨炼你们的自己,准备这一日的来临。
灵魂的归来秋意
偶然起得很早,觉得尽将时间抛在读书中似乎有些傻气,便开了门,慢慢踱到街头小立。
街上冷冷清清。昨夜细雨,两旁街树上新绿照眼;街心只余几条蜿蜒的车辙,路已干了——上海一天中的黄金时代是在晚间而不在清晨,清晨的街上只有短衣的劳动者和推车的菜贩或偶一见到——在这样的清寂之中,我抱臂悄立,我觉得我已成了当前宇宙的主人,一切烦恼和不平都被忘了。
偶然一阵晓风起处,两旁的树叶都沙然互相摔击。风过后,从我立处附近的一株树上,飘然落下了一片黄叶,正落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怎地记起了今天是所谓立秋。虽然树叶天天都在落,但是我今天因想起了立秋,对这眼前的一片黄叶,不觉便有些零落,之感,我念着“一叶落而天下秋”,我好像已越过了炎帝之宫,跨入素女青娥之殿。
立刻间,我的感觉锐敏了起来。并没有风,我觉得身上似乎已有些瑟瑟的意味,街上的清凉,也给了我一个萧条的感象。我仰首望天,晨曦还没有升起,天上布满了灰白色的絮似的密云,寂然不动。间有一两只乌鸦翩然掠过,也听不出翼响,只有树叶在萧萧细语——啊!秋竟潜到了人间,我不觉这样感慨了一句。
我开始缓缓地徘徊,想从记忆里追寻出我所读过的诗文里关于秋的描写。想了好久,似乎都很茫然。新诗向来是背不出的,小说里片段的描写也记不清悉,倒是几首旧诗词反记了起来,但又与目前的景象不大合,不是秋夜,便是秋暮。
最后,我想到了张翰的“西风莼鲈”那段话。
可是,秋天虽动人乡思,然在我这样有家归未得的人,却是一无所动!我诚有家,然而现在不是我归家的时候。
“燕然未勒归无计”,我想起了这不知谁氏的一句词,我不觉傲然含笑。我笑我现在能有点英雄气,不再作儿女态。诚然,不能衣锦还是永莫还乡!
我走了回来,从架上捡出一本《蔫萝集》,翻到《还乡记》,读了几页,我更莞然。我既永不会还乡,我也永不会有那“累赘”,像作者的痛苦我大约也永不会受到了。
我微笑掩卷,走到中庭。方广不到一丈的天井里,西面墙上已有了一尺多朝阳,天上夜云还没有散尽,正在一朵朵地向南飞去。
一九二五年八月八日
新秋随笔
宴罢归来,卸下外衣,不去扭开台上的电灯,我径自在窗槛上倚下。
时候并不十分的迟,但是街上静悄悄的已没有什么人迹。
当窗的一棵街树,夏来郁郁森森,长得挤满了四面窗的位置。从窗上俯身出去,伸手便可触着沁凉的树叶。风过处浑浑的抖动,月夜疏疏的掌状图案便从窗上地板上一直延到墙上,但是眼镜一除下,黑森森的满眼又都变成蠕动的怪物了。
虽是雨夜的淅滴声能使我增加不少读书的兴趣,但是想到树儿在春日是如何艰难的白手起家,如今竟这样的骄扬跋扈,我总止不住要嘲笑它未来的秋日的命运。
有一日,对面高楼顶上小窗中的法国戍兵,不时有幽怨的梵俄铃声从树梢飞下,凄颤颤的似乎在抽抒着他的乡思。这迷人的弦声近来久不听见了,这难道是薄幸儿找着了他异国清怀的寄托者么?
从繁密的树叶中向街下望去,偶然驰过的摩托车尾的红灯,荧荧的似乎在向你送着无限的眷念,使你不自止的要伸身也去向它追随;我相信,灯光若能在隐约中永诱着不使我绝念,我或者不自知的翻身去作堕楼人也未可知。只是,想到车中的坐客或许是我曾经从心上推下的人儿,却便又将目光移开期望着另一个未来的灯光了。
仰首望天,星光熠熠,横亘的银河似乎是舞女卸下的一条衣带。风过处,一阵新凉,使人想起热情腾沸的夏季已经在检点着她的残妆了。繁华似梦,梦也不长,红灯下娇喘的欢乐中,谁又顾到灯残后的寥落?
不知是怎样,一年四时中我所最留恋的独是秋天;夏是伧夫,春是艳妹,冬是嫠妇,只有秋天才是一位宜浓宜淡,亦壮亦喜,不带俗气,有伟大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