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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雷勾动地火-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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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大食客是弗兰。 
  和莫妮卡的关系时好时坏,被莫妮卡赶出来时,弗兰就会蹭在这里不走,吃他的,喝他的,甚至还要住他的。只有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床,严烈又不习惯与人同睡,很是为难,弗兰却也不在乎,就随意躺在沙发上凑合一夜,这样一夜一夜的竟也过了许多日子。 
  更甚者,弗兰把他简单的画具也拿了来,兴致来时,就涂涂抹抹,无非都是女人的画像,妖娆的、高傲的、冷漠的、清丽的、温婉的,无一不美丽,弗兰或许没有画家的天分,却有一切画家的好色本性,女人是他眼中永恒的诱惑与绘画符号。 
  起初,严烈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观赏,后来看他这样,忍不住问:“你真的想成为拉斐尔那样的:画家吗?” 
  弗兰挑挑眉毛:“难道不是吗?” 
  严烈皱皱眉头:“你不觉得拉斐尔笔下的女性都有一种圣母的光辉,而你笔下的女子却都像风尘女子吗?” 
  弗兰一副要呕血的模样:“我是很想画成圣母啊,可是……”他委屈而颓废地坐在地板上,用手指抓挠自己凌乱的金发:“天知道为什么,画著画著就成了这种样子,我心目中的女性啊……” 
  “你每1幅画都是你的女友,虽然女友不同,却是同样的题材,你不觉得太单调吗?爱情并不是生命中的唯1。”严烈很认真地说。 
  弗兰回答:“可它却是最好的。生活如此无聊,日复一日的光阴很是枯燥,只有爱情,才能给我们自由驰骋的机会,让我们知道何谓广大。否则我的大脑会是死水一潭。” 
  “不!”严烈坚持,气世界广大,爱情却狭小。 
  弗兰看了他一会,想了想才说:“如果你觉得爱情狭小,那是因为你不懂得艺术,也不懂得爱情。对不起,我要作画了。” 
  虽然明知所谓的艺术家都是这样心无城府心直口快的主儿,严烈还是有些咽不下那口气,他怔怔地在窗子前伫立了许久,手心冰凉。 
  是的,他没有品尝过爱情,在他二十四年的生命里程里,除了外公,就是书籍,还有那小小的厨房天地。 
  他从来没为此而难过过,为什么今天弗兰一句无心的话,却让他痛楚到了骨髓里? 
  那一天,赫尔南来找弗兰,说是有一家广告商想找弗兰来画一些草图,薪水不菲。 
  弗兰听完他的来意,摇摇头:“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心情。” 
  赫尔南笑笑说:“你不需要心情,你需要的是钱,是你不必依靠女人来养活自己的钱,既然你想离开萨伏依家族,就该为自己的将来著想。” 
  弗兰的眼神一直,有一刹那严烈以为他会拍案而起,然而他还是慢慢低下头去:“我没画过广告,广告也不算艺术……” 
  赫尔南失笑:“弗兰,广告不算艺术,可你画得出来吗?” 
  弗兰只是摇头。 
  赫尔南逼近一步:“你想想那些女人为什么离开你?” 
  弗兰全身震跳。 
  “如果你有了钱,她们还会走吗?” 
  弗兰的嘴唇抖得像果冻一般。 
  “广告是很赚钱的,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把文件放在桌上,你明天再给我答覆吧。”说著,赫尔南朝门外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弗兰叫住他,迟疑地,恍惚地,却是决绝地:“我接下。” 
  赫尔南从包里取出两本书给他,一本《广告技法初探》,一本《梵高传》,特意避过严烈的目光对他说:“如果你一定要学那些大艺术家的疯狂,蕞好先学一学他们的努力和奋斗。还有,这些事都是严烈拜托我帮你的,书也是他要买的,你最好是珍惜了。” 
  赫尔南离开了,弗兰回头看严烈,在夕阳的光晕中,那纤细的人儿宛如精灵一样,只有一双幽幽的明眸闪著夺人的光彩。 
  这样怔怔地看著,弗兰然有些顿悟,女人如花花有毒,或许过往的日子里,他真的走错了路?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怀过他,他的喉头热热的,说不出话来。 
  严烈却又攥紧了拳头,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手势:朋友。 
  朋友。 
  再次见到桑德罗,是在严烈到“BB”的一个月后。 
  严烈已经能够独自调酒,他原本就精通厨艺,对调酒也是触类旁通,很快就学会,并且调得很好,这让原本担心他做不来的赫尔南松了口气,也就有了留下他名正言顺的理由。 
  那夜,严烈正在调一种特殊的鸡尾酒,桑德罗走进来,一身黑色的西服,却是雪白的衬衫,黑白的经典格调让他立刻成了酒吧的魅力中心。 
  他懒洋洋地走到吧台边,把手中的一盆花放在吧台上,靠在那里,把烟盒裹最后一根烟咬在齿间,摸出打火机用手遮在脸侧挡住了空调机的风,低头、点火、从嘴唇的缝隙里喷出一口淡淡的青色烟雾,那时候打火机的火苗正好照在他的脸上,遮面的手中似乎笼著一个温暖的火球。 
  那是一个嘈杂的酒吧,头顶是一盏幽暗的紫光,桑德罗站在那里,高大冷漠,抽烟的时候,咬烟的习惯让他的脸上拉出了一些生,硬的线条,似笑非笑的神情然浮现,有一点诡异。 
  当时在场的人几乎都有一种错觉,以为他们不是身处酒吧,而是站在某一个电影的画面中,比如《敦父》。那个男人就像一个义大利的黑手党分子,站在圣堂的黑暗里,默默地欣赏遥远的歌声,一种近乎宗教神秘的背景,让一百九十公分的他更高得不可平视。 
  严烈也是这样傻傻地看著他,看了半天,忽然惊觉自己还有工作要做,忙低头调酒,他的下颔却被一双大手抬起来,便看到桑德罗那幽深的眼眸:“还好吗?” 
  他点点头。 
  “我不太好。”桑德罗叹口气,“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令人心烦,这一个月我在各洲不停的飞,好累啊。” 
  严烈静静地听著,然后倒了杯冰水给他。 
  桑德罗把那盆花推到他面前:“送给你的。” 
  严烈诧异地看著他,旋即便笑著向他致谢。桑德罗真的好奇怪,别人送花都是送鲜花,他却送带著土壤的盆花,花朵还没开,只有小小的一株绿苗,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天你离开之后我很生气。”桑德罗说。 
  严烈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又忍不住用右手捏自己的耳垂了。 
  桑德罗暗自发笑,随后说:“你不是说我们很陌生吗?0K,今天我们就来谈谈陌生这个话题。” 
  严烈眼睛眨一眨,做好洗耳恭听的姿势。 
  “人类的始祖亚当这样对天使拉斐尔讲述他最早的记忆:气我好像从酣睡中初醒过来,流著香汗,横陈在柔软的草花上……我是怎么来的,怎么到这儿来的? 
  这种对环境和自己都不明就里的疑惑和恐惧,从我们的先祖被创造之时,一直传承到今天,我们现在就把这种感觉叫做气陌生。” 
  严烈手里的动作缓慢下来,显然,他被桑德罗的话所吸引。 
  “其实,在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词会像“陌生这样,如影随形地跟著我们,从生到死。呱呱坠地的时候,婴儿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除了失去温暖子宫的维护,还有怀疑和恐惧,那是出自本能的,因为陌生而且无能为力,婴儿哭泣的时候,不光是流眼泪,还发出悲惨的声音。 
  “我们都以为和父母的关系是最亲密的,可一旦他离开家,又迅速恢复陌生,也许我们知道身边朋友是否准备再次恋爱,却不知道父母的内心,法国哲学大师萨特叹息著说:气我们都是私生子。可以想见,他一定也感觉到了自己和父母之间情感和精神上的双重陌生。 
  “自以为最了解自己,结果发现自己最陌生,三岁的照片怎么是那副模样?谁才会真的让自己?动心?本来以为自己很丑陋,却发现镜子中的人原来有模有样,在想接受的时候,偏偏作出了拒绝,在不情愿的时候,却又下意识地答应下来,最多的恨,最多的爱,都给了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用来解释,自己是自己最看不透的陌生人。 
  “最让人心醉神迷的是人和他人之间的绝对陌生。这样的陌生入神秘莫测、美轮美奂,每一个陌生人都代表各种机会,蕴涵著各种可能性。 
  “严烈,你不觉得,没有一个词,会比陌生人更甜蜜,更忧伤,更宿命吗?是的,我们如此陌生,才有了交谈的基础,才有了沟通的必要,不是吗?每个旧友都是从新知开始的,每个亲密都是从陌生酝酿的,不是吗?” 
  “啪啪啪!”身后传来劈哩啪啦拍掌的声音,桑德罗转过身,看到一副懒洋洋模样的赫尔南。 
  “我说你这些天销声匿迹为了什么呢,原来去研究陌生人了!不过,你这套理论还真的够新鲜,足以骗骗我们的烈吧?”赫尔南说话的时候,从桑德罗嘴里夺过他的那支烟,叼到自己嘴裹。 
  严烈一副被惊呆的表情,他痴痴地看著桑德罗,他的鼻子高挺,有些“桀鳘不驯”的感觉,可是这样侧面看著他,从额头开始顺鼻梁而下的流利线条,到微翘的鼻尖轻轻上挑然后顿住,那是只有在漫画中才会出现的完美轮廓,他不仅有著风流倜傥的外表,还有著更为清逸潇洒的内涵么? 
  “烈,拿一瓶威士卡来,桑德罗难得光临寒舍,—定要让他不醉不归。”赫尔南看著严烈,再看看桑德罗,不由暗自为严烈捏一把汗,小家伙,不会目为这家伙随便扯几句不著边际的话,就缴械投降吧? 
  严烈乖乖地取过一瓶威士卡,拿过杯子,斟满两杯,随即向赫尔南打个手势,赫尔南笑起来:“你还心疼他?” 
  严烈的脸有些红,便转过身去招待其他客人。 
  桑德罗有些不快地问:“你看得懂他在乱比划些什么?” 
  赫尔南叹口气:“老兄,他那是手语,他在劝你少喝一点,对身体不好,怎么会是乱比划?如果你真的关心他,稍微也学一学好不好?” 
  桑德罗白他一眼:“我没那个美国时间。” 
  赫尔南皱皱眉:“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那你还花这个心思逗他干什么?烈可不是你随便玩玩的物件,我不舍得。” 
  桑德罗盯住他,一副狐疑的表情。 
  赫尔南尴尬地笑:“干嘛那种眼神?你以为我像你啊?人家烈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会对他心生怜惜的人才真的是铁石心肠。” 
  “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叛变了。”桑德罗摇摇头,随即他又逼近赫尔南,“不过我可警告你,他是我的,你别想碰一下。” 
  “喝酒,喝酒,呵呵呵……”赫尔南举起酒杯,笑得很是神秘。 
  一直喝到凌晨时分,桑德罗已经醉得趴在吧台上动也不能动。赫尔南也是东摇西晃的,他晃著手里的车钥匙说:“烈,你看好店,我送桑德罗回家。” 
  严烈担忧地看著他,赫尔南搀扶起桑德罗,两人齐齐又摔在地板上,严烈拉住赫尔南的手:“别送了,在这里休息吧。” 
  赫尔南似乎有些困扰,再看看醉得一塌糊涂的桑德罗:“好吧,你扶他上楼去,我到办公室去睡会儿。店就交给他们看吧,你可照顾好他。” 
  严烈点点头,几乎是半背著桑德罗艰难地朝楼上走。 
  赫尔南站在后面,唇角上扬:桑德罗,这一仗是赢是输就看你的了! 
  桑德罗躺在床上,脑袋彷佛陷入一个柔软的陷阱,痒痒的,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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