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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把脸,要哭吃完饭再继续哭。」
保正的语气一直都很平澹,就连在用餐时,一边夹菜给他一边告诉他不要乖乖让别人欺负,要懂得反抗时,他的语气还是一样地平澹,像是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般。
即使澹漠,但那仍是他当时唯一救命的浮木。
而且,对他而言,那是保正对他的关心。
在简短的话语裡,他找到了少到几乎没有的的关心,让他觉得在日本这异乡,还是有人关心他的,还是有人把他放在心上,不是每个人都将他视为粪土任意践踏。
只要想着那人的关心,他便有勇气继续在学校裡生活,和那些人奋斗。
有人期待着他,有人关心着他,他不是孤单的,更不是孤军奋战。
请了几天的病假在家裡养伤,他一直想着保正的话,也想着自己该如何解决在学校的困境。
站在校门前,他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加油打气,让自己可以抬头挺胸地迎接他人鄙视的目光,昂首阔步不再退缩。
但即使他能无视他人的目光,同学们刺耳的话语仍清楚地传入耳中,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无法忽视,心裡的怒火更无法轻易熄灭。
「某人在家裡躲了好几天,终于肯来学校啦?」
某个同学大喇喇地坐上他的桌子,蓄意地压在他的手上,明知裤子后头的钮釦正烙着吴若君的手,他还故意扭腰摆臀用身体的重量和钮釦伤害君仔。
「……滚。」咬牙切齿地说着,使劲想推开他,但其他人却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抽回右手,更不让他推开那名同学。
「你们看看,他还要我们滚呢!」坐在桌上的同学往后仰,将身体的重心全压在吴若君的手上。「我说,同学,你有没有搞情楚情况啊?该滚的是谁?是你,不是我们。在台湾待得好好的,来我们这做什麽呢?我们一点都不欢迎你,该滚的是你不是我们哪……」轻蔑地拍拍吴若君的脸颊,到最后乾脆狠狠地打他好几巴掌。
「是啊……我们可是正统的日本皇民,你这冒牌货好意思顶着皇民的身份来这唸书?贱民就该去做下贱的工作,你根本没有资格待在这。」
咬牙努力忍下心裡的怒火,狠瞪着眼前的所有人。但不管他怎麽忍,忍到牙都咬痛了,嘴裡嚐到血味了,他还是无法压抑即将爆发的怒火。
肩膀和手都被人压着?
没关係,他还有一双脚。
狠狠地踹倒身前的桌子,重心全压在他手上的那人立即跌落在地,受不住疼,他抚着摔伤的背部哀嚎着。
这样就喊痛?那他手上的整片瘀青算什麽?
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推开身后压着他的同学们,他收拾了所有物品,便走出教室,没理会老师的呼唤,迳自到保健中心取药治疗伤处。
他知道伤了那个人会有什麽样的后果,也知道自己和那位同学相比,老师会偏袒谁。但他就是沉不住气,凭什麽他就得受人欺侮?
他是来日本唸书,不是来让人欺负的!
不知是和谁赌气,保健室的阿姨问起,他吭也不吭一声,只是抿着唇让她替他擦药、推拿。
安静地待在保健室裡休息的他,不知道教室裡的同学们是如何夸张地向老师告状说明教室裡所发生的事。
而在睡了一觉后回到教室的他,也不明白为何保正会被请到学校,而他更不懂为何稍早在教室裡所发生的事会全归罪到他身上,为什麽被同学们伤害的他,到最后却成了一个突然在教室裡发狂,同学出于善意阻止,他却发狠伤害同学的行凶者?
梦醒之后,一切都变了。
突如其来的发展他弄不明白。
而让他最弄不清也最难过的是,向来平澹却总照顾着他的保正讥讽的眼神和语调,还有在见到他时,落下的那一巴掌。
抚着被打肿的脸颊,不敢置信地望向保正。
保正……竟然打他?
他做错什麽了吗?为什麽他要打他?
「要你反抗不是要你去跟别人打架,现在好了,退学处分,你要怎麽回去跟你爸交代?」
他和谁打架了?他怎麽不知道?
「现在人家都让你给打伤了,看这件事你要怎麽善后?」
望向虚弱地让老师护在身后,一脸受害者模样的那人,再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同学们,以及眼神裡充满斥责的师长和保正,他冷哼了一声。
其他人怎麽看他,他都可以不在乎,但保正和他住了这麽久了,竟然会相信他人的片面之词,宁愿相信他们也不相信自己?
这就是那位说期待他的保正,那个和他一起坐在树干上看夕阳的保正。
既然没人相信他,不管他说什麽都无所谓了,乾脆豁出去吧!虽然不管他说什麽,那些人都不会採用,但比起什麽都不说就担下罪名,他宁愿放手一搏。
深吸一口气,他放任自己的冲动做事了,什麽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做个好学生的想法,他全抛诸于脑后。
要他和他们好好相处?等他们愿意平等对待他再说吧!
「谁和他打架了?那些伤是他自己造成的,我根本没动手。」
「你胡说什麽……」
「对,我胡说,因为我忘了我手上这些伤也是你弄的,把我的手当椅子坐,很舒服嘛!」举起自己的右手,他撕下保健室老师为他贴上的贴布,让师长检视手上的伤。整片青紫的痕迹上,俨然还有一、两个圆形的印痕。
「谁和谁打架了,搞清楚好吗?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其他人也是共犯。自己做错事还敢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你们还要不要脸啊?」
「你……你说谎!那伤明明就是你自己用的,少、少怪在我们身上!」见师长和保正怀疑地望着他,他只顾着反驳吴若君的话,忘了自己稍早前还是「带伤」的人,激动地冲到吴若君将他推倒在地。
「这伤怎麽来的,你自己心知肚明,不然为什麽你说话要结巴呢?心虚了吗?平时骂我贱民时不是骂得很流利顺畅吗?」
「凭什麽你们可以伤害我,我却不能说出事实?我来这裡不是特地来让你们糟蹋的。」
把藏在心裡的话一次吐清,心裡有种难以言欲的畅快感。看着教室裡不语的众人,像是抱了一箭之仇而心愿已了一般,他走出教室,见师长想上前阻止他离去,他丢了几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退我学,先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下定夺。如果要证明的话,保健室那裡有我受伤的资料。今天所有罪名裡,我只承认破坏公物和早退。」
揹着书袋,他在外头游盪了很久。直到天黑了,他才回到保正家。
随便看了不知在玄关站了多久的保正一眼,便上了阁楼。倒卧在榻榻米上,假装没听见楼梯那传来的脚步声,也没看见被开启的灯光和某人的身影。
「你们老师给的药膏我放在这裡,该做什麽你自己知道,不用我多说。晚餐有帮你留着,明天记得去上课。」
翻过身面壁不语,摆明了不想看见保正。
见他这麽回应,保正仅是关上灯,走下阁楼,没多说什麽。
往后,保正和他的对话就像那晚一样,只有保正说,他沉默。即使有要事,吴若君也是让警察代为传达。
而他,不愿再和保正说任何一句话。
其实他知道保正会怀疑他是有原因的,只是在知道自己错怪他后,保正却连一句道歉也没有,总说些言不及义的事,却从不道歉。
既然他不道歉,他也不想拉下脸和他说话,即使他心裡已原谅保正。但只要保正一日不道歉,他就一日不和他说话。
他要的很简单,只是一句道歉罢了。
听见楼下传来的拉门声,他从回忆中惊醒,才发现他竟然睡着了。擦去课本上未乾的口水,听着楼下二人的对话,他知道是时候下楼吃晚餐了。
阖起书本,他走下楼,在保正和警察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裡用完晚餐,便又回到阁楼做自己的事。
他知道保正和警察之间是什麽关係。
木造房屋的隔音很差,而他们又从不压低音量,他们在做些什麽,在楼上的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还记得第一次听见的那个晚上,他红着脸在棉被裡辗转许久才得以入眠。
看见保正和警察平时亲密的互动,起初他还会感到心碎。
那个说期待他的保正竟然已经有别人了。瞭解到这事实让他难过了好多天,但后来他也释怀了。
保正只是负责照顾他的人,而他也不是保正的谁,他和保正其实一点关係也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难过呢?那完全没有必要。
之后他便放宽心地继续自己的留学生活,对那两人的甜蜜视而不见,也忘了自己曾经将保正放在心上,曾经欣赏过保正。
翻着课本,听见楼下传来的声音,对于他们在做什麽事,他没半点兴趣,只是心想:「又开始了。」,便用碎布塞住双耳,继续用功唸书,想弥补下午偷懒睡掉的进度。
专心唸书的他没注意楼下的声音在何时昂起何时低沉,最终寂静无声,也没听见楼下突如其来的喧闹,只是一直埋首在书堆裡,直到某人取下他耳裡的碎布,将他压倒在榻榻米上。
「做什麽?」使劲抓住保正的手,阻止他脱去自己的上衣。
「在楼上听了这麽久了,怎麽还不知道我要做什麽?」从上方进攻不行,那就从下面来吧。用膝盖擦着男孩微热的某处,粗暴地让它站起。
「去找警察,别来找我。」完全无法理解从下半身传来的是什麽样的感觉,他试图推开保正,却被那人困在身下。
「他啊……跟着他母亲回家去了。刚才她在楼下吵着要自杀你没听见吗?」
从小就被祖母逼着和父母亲分离,警察对于母亲可是有着极深的挂念和倾慕,被那女人威胁着要寻死,爱母心切的他怎麽可能不跟她回去?
看来,他终究比不过那些跋扈的贵族啊……
「母亲?」愣愣地看着似笑非笑、要哭不哭的保正,他第一次知道有关警察的事。
保正趁他呆愣时,脱去他的裤子和底裤,冰冷的手直接捏紧男孩的弱点,像抓着某个女人的脖子一样,恶狠狠地掐着。
恶意地拨弄就连吴若君自己也很少触碰的地方,看着吴若君那初识情慾、懵懵懂懂的模样,他想起他和那人的从前。
那时,也是他先诱惑他的。
不顾男孩的抵抗,他轻喊着那人的名,边吞吐着迅速茁壮的部位。
「你走开……我不是他,我不是警察,我是吴若君!」推着保正的肩膀,后者抬起头瞪视,咬着口中的物体作为警告。
他可以拒绝没关係,但再推他就咬断它!
吴若君没想到仅是几个轻咬就带来这麽大的刺激,没有经验的他就这麽宣洩在保正的嘴裡。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保正竟将他吐出的东西尽数吞下。
擦去遗留在嘴边的液体,他逼近吴若君。「这下你非得好好感谢我才行了。」
「你疯了你!」他连忙往后退,不想再让保正碰他。被这样的保正碰触,他只觉得噁心。
「你不是挺喜欢我的吗?君仔。」不疾不徐地靠近,猎物临死前的挣扎一直都是个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