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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监正进了大殿,到也不啰嗦,跪在地上便开始回报起来,中心思想就只有一个,经过钦天监占卜的结果,前些日子的清宁宫大火与太康公主夭折的事情全是由于李广修建毓秀亭犯了岁忌引起的。
清宁宫大火之后早有传言是与李广有关,当时太皇太后就很不高兴,如今被钦天监证实,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只见哗啦啦地那些大臣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不论是清流浊流倒是异口同声地大声道,“求皇上明断!”
若不是时机不对,朱厚照真想鼓掌,真是既够狗血又够曲折呀,只怕好莱坞大戏都拍不出这个效果。这些演员演技多好呀,都不用排练就可以一次成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父皇,等着看下一场。
只见朱佑樘充满威仪地眼睛在那些官员身上扫了一眼,冷冷地道,“吵呀,怎么不继续吵了!”皇上一开口先各打五十大板,没人敢吭声,于是朱佑樘又道,“来人,宣李广上朝觐见!”
传唤李广要一段时间,于是与他有关的争执进入了中场休息。争执可以暂时休止,但是朝政不能停,刚刚还吵得一塌糊涂地那帮官员又开始汇报起朝政来。
朱厚照无聊的听着,他有时候真觉得明朝的早朝真像是现代那些多党派政权的争权大会,为了一些小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在父皇的不悦下安静起来,接着再周而复始。他有些头疼的想,若是自己有一天也要像父皇那样坐在皇位上耐心地听臣子吵架,估计会无聊到死,难怪明朝后期的皇帝都不爱上朝。
他颇为钦佩地望了一眼自家父皇,感叹道,您还真忍性十足呀,不但早朝风雨无阻的参加,还开了晚朝议政,实在是勤政得过头了一点吧。
时间在朱厚照的胡思乱想中飞快流逝,知情人都晓得李广昨晚就死在了家里,可是朱佑樘却说他年纪小不肯告诉他会怎么处理。因此让朱厚照比较好奇父皇究竟会怎么安排今天的事情,所谓有始有终,看戏总要看一个结局嘛!
终于殿外传来有人求见的声音,众臣子都安静下来。可是进来的人里却没有看到李广,只有一名锦衣卫统领抱着一本怪书进了大殿。
只见那名统领干脆利落的跪地,回报道,“回禀皇上,臣等去到李广府邸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丹房饮鸩自杀了,我们在他书房发现一个暗柜藏有这怪书便顺手带回来了。”
“你胡说!李广大人怎么会突然自杀!”有人惊叫道,话音里有止不住的颤意。
没有人搭理他,朱佑樘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个方向,那统领呈上的怪书立刻有小太监去取,检验之后确定无异常之处才送到他手中,众人都拉长了脖子想看清楚那本书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
朱厚照虽然站得近,却也只看到那本书上的字都是手抄,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名字和数字一样的东西,偶尔一两个比较眼熟的名字正是那些李广提携的大官。他心知重头戏来了,这肯定才是父皇谋划已久的东西。
看皇上正冷着脸翻阅手中的书册,那统领又继续汇报,“臣等询问了李广府中的下人,得知他最近一直惶惶不安,昨日又听说太皇太后曾气愤地骂‘今日李广,明日李广,竟说出灾祸来了!’,他受了惊吓连晚饭也没吃,早上他家的下人起来就发现李广已经死在了丹房。”
朱厚照听得心中好笑,明明李广死得凄惨无比,一身血衣也不过稍作掩饰,现在却被硬掰成是自杀,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他可不知道,等他走了以后确实是有朱佑樘派出的人将那丹房收拾整齐,然后又将李广那满是坑洞的尸体做了掩饰,表面看起来确实是自杀的样子。
“李广一家有多少人?能吃多少米?”朱佑樘面无表情地合上手中的书册,冷冷问道。
那统领一楞,连忙回道,“回禀皇上,李广府中的人不多,绝对不超过两百人!”
“两百人能吃这么多米吗?”朱佑樘勃然大怒,气愤地将那怪书扔在地下,“黄米白米如此之多,还都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人送的,谁来给朕解释一下?”
朱厚照看到父皇说出黄米白米之后,李广那派的官员都神色慌乱起来,不少心里素质差一些的已经脚软跪倒在地,他不禁也好奇起来,究竟那黄米白米是什么意思。
“皇上,可否让臣等翻阅一下这本奇书?”朱佑樘扔书的位置倒是很好,正好在内阁大学士们的脚边,只见那首辅徐溥行礼问道。
“准!”朱佑樘寒着脸道,手指不轻不缓地敲着。
四名大学士将那书册捡了起来,轮流翻阅着,脸色大惊地讨论了一番,那徐溥跪地惊道,“皇上,这哪是什么黄米白米呀,全部都是暗语,黄米就是黄金,白米就是白银,都是别人对李广的行贿记录呀!李广将这些记录下来,只怕是想看哪些人和他亲近吧!”
“好大胆子!”朱佑樘一听心中大怒,只见他拍案而起,怒道,“把那册子交给司法,要他们按照上面的名字和数量,严肃查处一个不漏,退朝!”
第四十六章 太子暴走
退朝之后朱厚照也跟着父皇回到乾清宫的书房休息。朱佑樘正让宫人为他卸去繁琐的朝服,却看到儿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怎么,一直看着朕干什么?”儿子困惑的表情让他想笑,忍不住问道,“怎么好像第一次看到父皇一样!”
“本来就是第一次看到!”朱厚照小声嘟哝道,他滴溜着眼珠子朝着父皇上下打量,“真是看不出您这么会演戏呀!”
“怎么样?朕的表现不错吧!”朱佑樘得意地道,这可是自己很少在儿子面前露出的一面呢!
“一点也不好!最后装傻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嘛!”朱厚照口是心非地道,“那书扔的位置也太刻意了,好假!”
听他这样说,朱佑樘哈哈大笑起来。朱厚照看着开心的父皇,心中挣扎了一番,咬了咬下唇,轻声道,“父皇……可不可以让我探一下你的脉?”
笑声戛然而止,朱佑樘看着一脸慎重的儿子,他沉吟片刻便挥手让宫人们离开,大步走到椅边坐下,将手干脆的一伸,道:“来吧!”
朱厚照有些吃惊,本以为父皇会要问原因,却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说!他连忙上前两步,将手指搭在父皇右手的脉上,轻轻地输出一股内力。
他没学过医术自然不懂得什么把脉,朱厚照只是将一股内力输入到朱佑樘体内,沿着经脉一路探查。指尖碰触到的皮肤有些微凉,有些像幼时经常感触到体温,那时候朱佑樘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体温总是比常人的要低一些,但是自从服用过夺天丹以后应该就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暖暖的内力沿着经脉运转了一周天,所过之处朱厚照明显的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盘旋在父皇的四肢,虽然现在被夺天丹的药力压制着,却极大的消耗了药力。
他惊异地掀开朱佑樘手脚的衣袍,一一仔细查看他的手脚,发现都有一缕黑气沿着经脉正慢慢朝着心脏蔓延。略显淡青的色泽在白皙的皮肤上并不显眼,看起来有些像是细细的血管,朱厚照愤恨地站起身来,眼目欲裂,该死的李广,竟敢用血咒,虽然已经被削弱了很多,却还是对父皇产生了影响。
“怎么了?”朱佑樘也看到了那淡淡的黑线,但是比起那个,他更在意的是儿子不对劲的情绪。他将朱厚照拥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他小小的脑袋, 柔声道,“照儿今天情绪不对哦!”
突如其来的拥抱使朱厚照浑身一怔,暖暖的温度让他不禁眼圈有些泛红,自从在毓秀亭边与父皇说过话后,两人就不曾再有什么亲昵的主动,今天只怕是看出自己情绪不对才这样安慰自己,莫名地竟有点眷念这温暖的体温。
都怪自己太不注意,才会让父皇中了李广临死前的血咒,他心中无比懊恼。父皇不会武平时根本不会消耗药力,本来夺天丹的药力可以持续近十年,足够自己找全炼制补天丹的药材,可是现在按这个速度下去,只怕五六年就会将药力消耗殆尽,到时父皇……
“皇上,阁老们求见!”
殿外小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朱厚照有些仓皇地逃离父皇的怀抱,支吾道,“父皇,阁老找您议事,那孩儿先回避了!”说完,不等朱佑樘反应便连走带跑的离开了。
朱佑樘看着儿子像是逃跑的背影,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朱佑樘与四位阁老商量完事情,天色已经不早,应该清理哪些官员,又由谁顶上空位,等等,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议定,他们连晚膳都是在书房匆匆用过。
阁老们刚走就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说是太子宫中的人求见。儿子临走时的背影让他心中一直十分忧心,朱佑樘好奇地走出殿外,就看到谷大用正一脸焦急地与怀恩说着什么。
“皇上,求求您去劝劝太子殿下吧!”谷大用眼尖地看到他,立刻扑倒在地,恳求道,“殿下再这样下去会伤到身体的!”
“怎么回事?”朱佑樘大惊,皇儿做事一向稳重,怎么今天会做出让自己担心的事情呢?
他一边要谷大用带路,一边询问,这才知道儿子从自己这里离开以后就冲到了练武场,开始是疯狂的打着沙包,左右随侍的人看他情绪不对,想上前劝阻却都被他打翻在地,现在受伤的人已经不少,可是却都拦不住他。
朱佑樘赶到练武场时,地下已经哼哼唧唧躺了一排的人,朱厚照正死命的击打着沙包,浑身怒气冲天即使不用靠近他都能感觉得到,只要有人过来阻拦就会被他拳打脚踢地打趴在地上。那些亲兵侍卫不敢伤他,动起手来自然畏手畏脚,加上朱厚照又有内力,本来武功就比他们要高,结果一直没人能把他拦下来。
“来呀,谁还再来试试!”朱厚照怒道,这时候就感觉到有内力的不好了,若是以前心中郁闷的时候,在靶场或者练武场折腾一番把自己弄到筋疲力尽,心里也就舒坦一些了。可是现在有了内力却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精神越来越好,心情反而越来越烦躁。
他隐约感觉身后又有人朝自己出手,那人动作很慢一点也不像学武的人,于是他捏紧拳头顺手一拳挥了过去。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明黄,他心中一惊,连忙将拳头硬生生的挥开,反冲的内力让他一个踉跄跌到来人身上。
“打呀,怎么不继续打了!”看着他血迹斑斑的拳头,朱佑樘心中又急又怒,冷冷地道,“停下来干什么,你不是能耐了吗?”
朱厚照自知理亏,耸拉着脑袋望着地面一声不吭。朱佑樘气他不爱惜自己,怒道,“脾气够大呀,还见人就打,这会儿怎么不继续了!出去学了两年你就学了这些吗!”
朱佑樘的脾气在旁人眼里一直是温和有礼,即使是生气也最多不过是佯怒,从没有人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骂人。被这样好脾气的父皇突然一阵教训,朱厚照心中莫名的委屈,他紧咬着下唇望着地面,忽然倔强地瞪了一眼还在发怒的父皇,转身就走。
见他还敢耍脾气,朱佑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朝寝宫走去。
“给朕老实点!”
“干什么,我不去!”朱厚照想要甩开他的手,刚刚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