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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也是相当喜欢热闹街市的人,然而今天这种状况,确是一点闲逛的心情都没有。
沿途走来,我已是遭受了千百人的侧目议论,原因无他,只因左右两位门神似的小鬼。
本来在棫榴城带着小涟出行那情形已是构成一种壮丽的奇观了,今日又多了个鸣渠……
呜!为什么周围的空气那么糟糕啊?咿~~浑身鸡皮疙瘩都被他们看出来了!
日照高林,自是不能枵腹从公。
两年前我曾被派下山来视察此地,自然对这儿熟门熟路。
福满楼,云翔镇的老字号酒楼。上至富家公子下至平民百姓皆来而往之,因而这小小酒楼里的房间也分三六九等,互不相干。
原本想直接将鸣渠送往县府,然而那惜字如金的少年一个“不”字,我只好举手投降地带他先来吃饭。
算了算了,虽然我馕中羞涩,但看在你是小孩子的份上,让你再诈骗我一顿最后的午餐也未尝不可。
努力缩在阴暗角落里将那些灼热的视线忽略无视掉,我笑眯眯地开口:“小涟,你想吃什么?还是上次的那个翡翠珍珠羹?”
那小孩乖巧地将双手置于膝上,目光却笔直地落在桌对面。
我当他是默认,于是将脸转向桌对面的鸣渠:“鸣渠呢?喜欢甜的还是辣的?”
鸣渠紧紧抿着润泽的薄唇,眼透森寒,一言不发地和小涟对视着。
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没一个人打算理会我的样子。
……这是在搞什么啊?为什么空气里好像有烧焦的味道?
拜托……抵御外面那些不良视线我已经够累了,你们就别在内部搞分裂了好不?
真是的,这两个小家伙到底什么时候结下樑子的啊?
随意点了几道菜,我拿起筷子,无奈地在双重压力中吃着沉闷的午饭。
如果没事的话,我喜欢泡茶馆和泡酒馆,那些店里的特色点心美味不说,最重要的,是因为那里是人流聚集的场所。
人多的地方,情报自然也很多。
“这日子可怎么过哟!你瞧瞧,这米价已是二十五钱一升!再这样下去,我们岂非都要喝西北风去?”
一人叹道,数人接口。
“可不是!今夏的旱灾可厉害着呢!”
“就是,西面又是叛军作祟的,这世道可不太平啊!”
“王爷不是已经开了官仓了吗?”
有人大白天的就抱着酒壶,冷笑道:“哼!官仓里的那些哪能照顾周到!这米还不是集中在各个米贩手里!咱们这儿虽也商贸频繁,但那米还不是只产在南方?哪个商人愿意翻好几个山头活受罪到咱们这儿来啊?就现在这市价,扣了运费还不如街头卖糖葫芦的人赚得多呢!”
周遭一片点头应和,混着烟草酒气味,呛得我直皱眉。
唔~~没有商贩来啊……这个问题么……
我夹起一片青菜,呵斥小涟不许挑食,而后目光无神地四处乱转,忽然就和那双如浸冰水的眸子对上了。
鸣渠安静地进食着,目光却沉静有力地似乎要穿透我整个人。
我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莫非他一直在看着我?
自我感觉太好了,我自嘲地笑笑。
虽然很想问他味道合不合适,但思及这是最后一顿,自然已经失去了问的必要。
嗯~~光是这点情报相当不足呢……这个时候,果然还是要依靠自己人的力量啊。
吃完这顿痛苦的午餐,我已经考虑好了下午的安排。
为了小涟能够在最后和鸣渠互相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也因为县府和我的目的地背道而驰,无法兼顾,因此我大方地掏出身上最后一锭银子,招呼小二只管上他们点的东西,这些钱就算预付费用了。
那小二满口答应,看着鸣渠和小涟,笑得连下巴都合不拢。
哼,那家伙脑子里打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别忘了我到底是在奸商手下混过的!
最后和心不甘情不愿的小涟挥了挥手,我大步迈出福满楼的大门。
******热书吧****** 51txt ******
江湖上近年来盛传这么一句话。
尘芥一出,翻云覆雨。z
来到云翔镇最热闹的街道,尘芥堂那扇外表平凡甚至破旧、却给人以无言压迫感的厚重大门映入眼帘。
此时大门向左右大畅着,两个气势饱满凶悍的大汉一人一边。
这个时候,这扇门里照例应是往来匆忙的。
我奇怪着今日怎么连只蚂蚁都没有,上前一步客气地笑揖:“两位大哥好……”
“去去去!”我还没说完,那左边的大汉已是瞪着眼吹着胡子挥手将我赶开,“今日堂主有令!除了他要见的人,其余的一律不得出入!”
我愣了几秒,虚心请教:“那么敢问,什么人才是他‘要见的’?”
右边那肌肉纠结的大汉也靠了过来,眯着眼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嘲笑道:“再怎么样,堂主要见的人里也没有你这等寒酸丑八怪小子!”
听着他们豪迈地笑开,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人果然是先看外表的生物呢~~
揉了揉阵痛的脑袋,我抬首绽开微笑:“你们,是新来的。”
“你小子说什么……”y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打断了他们不善的口气。
越过他们宽厚的肩向里看,只见一高大健硕的男子面色惨白地瞪着我,伸出的食指上下剧烈颤抖着,嘴巴张得可以吞下几个鸡蛋。
那副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的模样,就像大白天见到了鬼。
门卫二人组看着门内的那个男子,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还好……”b
“呀啊啊啊啊!!”
又没等我说完,那人脚底装了喷射装置似地跑了。
真是,没礼貌!g
或许是那人的惨叫所致,又两个身板不错的男人冲了出来,刚见到我,又是不敢置信地揉揉眼,随即齐齐倒吸冷气,血色迅速消退,如法炮制地尖叫着逃窜了。
门口的那两位大哥看得眼睛发直,如在梦中。
骚动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充满恐惧的惨叫仿佛洪水一样迅速在尘芥堂里冲击蔓延,如同世界末日到来一般。
那两人就地石化,眨着眼合不拢嘴地呆立着感受来自门内的地狱式场景。
“看来他们都是有些资历的。”
我笑。
骚乱的终止,来自厅堂大门的骤然大开。
一个锦衣中年男子三步并两步地跨阶而来,身后还如同螃蟹一样跟了一串。
仪态的从容,衣料的考究和富态的神色都说明了这男子的身份不低。
他的眼里始终含笑,见到我后,笑意更盛。
“堂、堂主!”那两位大汉立即行礼问候。
那犹见年轻时俊朗潇洒的美中年冲我笑笑,一上来就一个躬身,直把周围一圈人吓得不轻。
“不想怀总管亲临,雷燃有失远迎。”
我又开始头痛了。
“燃叔!如果连你也要这么戏弄我、把这个超丢脸的称谓挂在嘴上,我可真的要去撞豆腐了哦!”
那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爽朗大笑几声,眼睛笑得眯成一线。
“采薇,听得外面如烽火传递般蔓延的惨叫,我想定是你来了。”
新的难题
燃叔踏着轻捷沉稳的步子直走到跟前,欣喜地打量着我:“虽然常收到你的联络,但两年不见,果然长高了不少啊。”
我笑笑,冲着燃叔身后那几位年龄高矮各不相同的男子们恭敬地作揖问候:“各位分堂堂主今日竟齐聚总坛,怀某有幸拜会了。”
几人争先恐后地回礼,目光却甚是茫然。
那是当然的,谁让我总是在幕后活动呢。不过他们的画像我脑子里倒记得挺牢。但是凭我这张大街上一把抓的脸,怕是他们明天睡一觉就又忘光了。
燃叔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识相地一道重回厅堂。
那双暗藏锐利的眼眸斜睨我身旁的门卫二人组,仅一眼,就足以产生让他们浑身颤抖的暴风雪了。
“怀总管,”他故意挑了个我厌恶万分的称谓,“这两人似乎有意冒犯了您,请裁决。”
我哭——燃叔,你要教育新人也别陷害我做挡箭牌啊!!
没办法,都已经是赶上架的鸭子了……
燃叔继续道:“不过因最近事务纷扰,还请总管手下留情,若是再像两年前那样使得全体弟子趴在地上三天动弹不得、士气低靡三月不散,属下也会感到万分困扰。”
那持重的嗓音随意得好似在谈论今日的午餐。门卫二人组立刻投来见到鬼的眼神。
“雷堂主请宽心,我对于侮辱我的人向来不以为意,”我冷笑,“但上回那群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把脏手伸向我家小涟,没活剥了他们的皮,他们应该感激荒湮神庇佑才是。”
燃叔偷偷苦笑了下,冰冷的目光落在愈加瑟缩的两人身上。
我扳着手指,做出傲慢的神态:“‘和气生财’……二位当尘芥堂堂规的第一条是假的吗?”
低沉着喉咙,我继续道:“既然新来者不懂规矩,那么我就给予二位尽情体验的机会——现在,到大街上去,在镇子里面带微笑地为老人、小孩、女子做一百件事。管他是要你们挑粪或是当菜板,哪怕要你脱光了跪在洗衣板上左手写书法右手刨土豆你们也没得拒绝!若是你们少做了一件事,那就追加两百件!”
末了,我眯起眼微微一笑:“要面带微笑哦,切记切记。”
安坐于后院的秋水亭,映入眼帘的尽是火红的枫叶,随风漫舞,如同跳动不息的生命之火。
“新摘的黑岩星,昨夜刚从杜榕那儿收到的。”
接过燃叔递来的茶盅,我致谢一笑。
热气弥漫的杯盏中,星星点点的细小野菊耀眼夺目,如同夜幕星辰。
绽放于陡峭绝壁的坚韧野菊,再以初雪寒水煮之,滋味毕竟是市井众茶所望尘莫及的。
如经凿刻的脸庞此时挂着柔和的笑容:“大小姐可好?”
我哼了一下——好,当然好,哪怕世界下一秒就要毁灭了,她也照样能在这一秒里想出千百种折磨我玩的方法并付诸实现。
“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为何众分堂堂主都在这里?”
燃叔愣了一下:“果然被你看穿了啊……这件事,大意不得。”
“哦?”什么事如此严重,竟连教授手下第一把手都这样紧张。
他锁眉沉吟片刻:“就在昨日,一批货和堂中弟子数人就似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
“货是什么?”
那双鹰般锐利的眼严肃地看着我,表明着事态的严重:“千斤陨铁。”
我惊愕得直起身来,好半天才开了口:“陨铁?还千斤?哪里来那么多?”
燃叔道:“渠道由大小姐亲自出面,就连我也未曾知晓。”
我叹然:蛇行蛇道,那女人背后到底有多复杂的关系网络,就连片刻不离她身边三年的我也未能窥视一二。
既是教授一手操办,随便探听的话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在哪里?”
“西北山麓,出镇不到半天的路途。”
我疑惑地皱眉。
燃叔解释道:“这是一单大宗生意,荒山的铸剑三师秘密向我堂定了这批珍贵的矿石——要知道,那三位就是疯狂到向来能知道哪里有好东西用以铸剑。原本我是预以回绝的,请示了大小姐后,她说‘不可以眼前小利蒙蔽大利’,更是亲自又找了一批来。昨日清晨原本是秘而发之,不料正午前就失去了音讯。”
“亲自”吗……果然是我不在她没人欺负开始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