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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圆缺手指悄无声息的掐进手掌,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说,“可惜,于敏敏,这就是差别,如果怀孕的是我,他一定会满是喜悦的让我生下来,而不是希望我去堕胎。于敏敏,你最好自重,不要让我软不下心来放过你。”
于敏敏愣住,不过很快爆出几声冷笑,“我告诉你,辛圆缺,我也不稀罕你放过我,我的罪能判死刑么?不能吧?等我出来,就是你的死期!辛圆缺,我一定要你死!我要你死!”
辛圆缺不再多说,转身在狱警的带领下迈步出了会客室,她没有看到顾聿衡,便一个人按照指示出了监狱。在监狱大门口却见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顾聿衡的宝马。她走过去,他果然在车里等候,似在沉思些什么,英俊绝伦的侧脸,无比专注。
他看见她,冲她微微一笑,“上车吧。”
“嗯。”
辛圆缺坐进副驾驶座,顾聿衡发动车,问她,“找个地方坐着喝杯咖啡?”
“我还要回公司,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辛圆缺脑子里还有于敏敏刚才说的话,即使理智告诉自己,她说的不是真的,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顾聿衡唇角拉开月弧,稍稍愣了一下就问,“圆缺,于敏敏的事情,陈易是将控制的权利放在你手里了么?”
辛圆缺眨眨眼,望向他,“是呀,你现在是来劝我放过她吗?”
“我劝你,你就会放过她?”顾聿衡缓声问。
圆缺笑得十分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是相反意味,“你说呢?你劝我,我肯定只会害的她更惨才对。”
顾聿衡缓缓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声,“辛圆缺,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报的仇也报了,就算了吧……”
辛圆缺做出天真状,声音也放的极嗲,“那如果我放过她,是不是你就永远呆在我身边不找别的女人呢?”
顾聿衡一怔,蹙起眉,不敢相信的看了辛圆缺两眼,“你怎么了?”
“受刺激了,”辛圆缺收起做作,随意一笑,“顾聿衡,我只是想你明白,当初在订婚宴上,你既然决定背弃你救命恩人的全家,现在就不要再心软。”
“于叔叔是因为确实犯了错,可于敏敏她并没有犯太大的过错不是么?”顾聿衡瞥向她,目光灼灼,“还是说她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辛圆缺也噙着笑毫不退让的回望,一字一句的,“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只是想从我口中再知道一次?”
“你说呢?”顾聿衡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
车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陈奕迅温柔磁性的嗓音却突然闯入这剑拔弩张的密闭空间,辛圆缺松开一口气,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屏幕,是以前在销售部实习的小米。
“喂,小米……”米字还没出口,那边传来的哭声就吓了辛圆缺一跳,“小米,怎么了?别哭啊,有话慢慢说。”
“圆缺姐……姐……我……我在医院。”
辛圆缺皱眉,“在医院?伤到哪里了么?”
“我……刚刚检查了,说……说我是……我是宫外孕……”
听到最后三个字,辛圆缺手上猛地一颤,手机差点从手上滑落,她喘了几口气才平息过来,尽量保持冷静的问,“是输卵管么?破裂了么?能采取保守治疗么?好,你别哭,我马上过来……你先给一个医生打电话,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姓邵,号码是……”
“哪家医院?”她一落电话,顾聿衡便问。
辛圆缺心乱如麻,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惠康。”
“你动手术那家?邵泽在那家医院上班?”顾聿衡一面加速一面问。
“嗯……顾聿衡,麻烦你再快点……”辛圆缺紧紧闭上眼睛,那三个字却如魔咒一般在她脑中响个不停,如果不是死死咬住牙齿,她恐怕早已尖叫出口。
顾聿衡看着她苍白的侧脸,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言安抚,“没事的,圆缺。”
辛圆缺猛地一颤,依旧死死闭住眼睛,眼眶却已酸热;没有说话,手却不自觉的抓住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
远近(上)
辛圆缺止住哭声,有些不敢确定心中所想,蓦然抬头,却见到面前眼带忧色却笑得温暖的人,是陈易。
辛圆缺缓缓垂下眼,用浓密的睫毛盖住了自己眼中的失望,吸了吸塞住的鼻子,她挤了点笑出来。
陈易捕捉到了那被眼泪冲刷的越发晶亮的双瞳中一闪即逝的失落,虽然她没有对他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问出口,陈易还是不由自主的交待了,“我正要去附近的文具店买几个本子就看到了你。”
“嗯。”辛圆缺轻轻的应了一声,晃晃悠悠的想站起来,脱离陈易的怀抱,可小腿的酸胀无力直入骨髓,站起身的一刹,脑中却突如其来一阵晕眩,立刻要倒下去的错觉,让她一把抓住了陈易的手臂,稳住自己。
陈易扶住她,低声问,“没事吧,圆缺?”
辛圆缺待眩晕过去后,依旧推开陈易,坚决的自己站定,歉意的对他笑笑,故作无事的,“没什么,只是……他全都知道了。”
“顾聿衡?”陈易想起刚刚他看见辛圆缺顺着路疾奔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沉默片刻后,拿出餐巾纸,递了一张给她,“擦擦吧。”
“谢谢。”辛圆缺接过来,一边擦脸上的泪水,一边长长的舒出口气来,唇边再次不由自主的浮现点自讽的笑容,伸开手对陈易比划着。“你我是不是报应呢?陈易……最甜蜜的时候,一切都……哐当一声,什么都瞒不住了。”
陈易站在一边,沉默着的看着辛圆缺。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圆缺便喘着气,自顾自的讲了下去,“如果我早点对他坦白,是不是会好很多?你那个时候告诉我的……可是我没照做,我总是想,如果告诉他了,我就失去他了,彻彻底底的,所以我想拖,拖一天算一天,至少,让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我再告诉他,这样至少我们在一起过……可是,真正在最甜蜜的时候,被人拆穿真面目,也并不好受……陈易,你看我是个多么自私的人,苏俊的对,我其实就是想用甜蜜拴住他,就是想让他也舍不得我……所以一切都是我活该,我把事情弄糟了,我本来就不聪明,一点小伎俩,把事情弄的那么糟……一开始,最最开始,我就该对他避而远之。他妈妈病了,我也该绝望,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没想过他妈妈会病的这么严重,我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他这样的打击……可我怎么办呢,可我妈妈怎么办呢……”
越到后面,辛圆缺越发泣不成声,她掩住脸,眼泪就直接从指缝渗出来,再顺着手腕滑下,陈易眼睛也有些发红,拉下她手腕,轻轻的抱住她,几欲呼啸而出的情感,内心的酸楚沉闷,怀中的人的温度和柔软,引得他逐渐收紧怀抱,在她耳边低声劝慰,“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辛圆缺屏住哭声,摇了摇头,“不会了,以后的事情只会更糟……”
她跟顾聿衡没有办法在一起。
不,她的欺骗,隐瞒,甚至算是背叛,会不会在顾聿衡心里扎上一根针,他们彼此的身份坦然相对后,即使是别扭,即使是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是兄妹……
除非,破坏掉他们作为兄妹的纽带——她妈妈和顾天行的婚姻。
想到这里,辛圆缺不禁哆嗦了一下,后来又苦笑,还好她绝对不会这样做,也应该没机会这样做了。
二十步外停着一辆出租车,车边靠着一个人,手已经紧握成拳,看着眼前这幕半晌,正欲钻进出租车,辛圆缺和陈易就转过了身来。
辛圆缺看见他,哭得红肿的双眼,似是倏地睁大了稍许,雾气朦胧的清亮眼睛,似是滑过了惊异、惊喜……最终却在她脚下本能的抢出两步,又停下后,化为空寂。
她就定定的站在那处,一点点勾起唇角,对着他惨然一笑,笑意掩在乌黑,此时却又无比凌乱的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头发间,显得如此苍白。
他看着那头发,想到昨天,他还亲手为她吹头发,柔软的发丝一点点从指间滑下溜走……
他坐进出租车,松开一直紧捏成拳的手,关上车门,掌心的指甲印通红。
出租车开过的时候,车里车外的人,均目不斜视。
辛圆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她想顾聿衡一定明白了她的放弃。
她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他会如何想她?
阴谋被拆穿,所以就此收手,毫无悔意?
他会不会去想,她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是就此鄙夷唾弃,不屑一顾,直接将她和那些回忆,归为不堪回首?
“圆缺?一起去喝点东西吧?喝点暖的,你应该会好受许多。”陈易对旁边僵立不动的辛圆缺。
辛圆缺找回意识,冲陈易笑了笑,“不用了陈易,我很好,谢谢你,我先回家了。”
陈易感觉到她的客气和疏离,心内不免苦笑,却仍送她到了家门口。
看着辛圆缺进门,陈易站在铁门外,抬头望着这栋掩在几棵高大苍翠树木后的别墅,轻而长的叹了口气。
他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像个外人。
辛圆缺进屋后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帮工的刘婶多看了她两眼,最终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在进房前说了一句,“还好小姐你回来了,再晚些我就该给夫人打电话了。”
其实是在解释她还没有告诉肖雪自己可能一夜未归的消息。
辛圆缺想了想,还是细细的说了声,“谢谢您,刘婶。”
“没事没事,要我给你拧张热毛巾来么?”刘婶是由衷的喜欢圆缺这个孩子,长得漂亮,却礼貌而友善。
“不用了,刘婶,吃午饭的时候叫我就是了。”圆缺噙着点笑容,轻轻关上了门。
她回到房间,坐在桌前,呆呆的走着神。半晌后,垂手右下角拉开抽屉,里面有个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的蓝黑丝绒布上,躺着一只小巧精致的心形发夹。在打开的一刹那,水钻反射出的璀璨光线,让她眼前一痛。
伸手取出夹子,站在镜前,梳顺头发,将夹子夹在了耳侧,细细端详了半晌,然后就这样再度落下泪来。
扯下发夹重重捏在手里,往后仰倒在床上,辛圆缺痛哭失声。
顾聿衡……顾聿衡……
这三个字从最开始就种入了她的生命,生根发芽。他带给她的温暖,快乐,兴奋,紧张,甚至是患得患失的难过和失落,都成了这株叫□情的树木,快速生长的全部力量。即使这棵树来的时候不当,即使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邪恶而不该被人认同的,她也甘之如饴的听之任之。而现在,要让她将这棵强壮的大树连根拔起,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可再痛苦,她也不能让她妈妈感受到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