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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雅纪先生。对不起,我有急事想联络筱宫的亲人,可以请你告诉我他父亲或母亲的手机号码吗?我也打过电话到他家,可是一直没人接……”
瞬间,雅纪倒抽一口冷气。
有急事联络亲人……尚人到底怎么了?
再说,他还不清楚这个叫“樱阪”的男人是何来历……想到这儿——
“你和尚人是什么关系?”
口气不禁变得极不客气。
“啊……对不起。我是筱宫在翔南高中的同学。”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我是尚人的哥哥。”
“咦…?哥哥?…可是、那个……哪里的哥哥?因为你不姓筱宫……”
“我是筱宫雅纪。雅纪是我在工作时用的名字。”
“啊……原来如此。”
“……然后呢?尚人怎么了?”
“啊……对了,他目前在樱之丘的医院。因为放学途中出了一点意外……所以……”
雅纪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意外……)
“樱之丘的……哪里?哪家医院?”
“慧圣会医院。电话是……”
雅纪从包包里面抓出一支笔,将院名和电话号码抄在桌上的杂志内页。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马上过去。”
然后挂上电话。毫不惋惜地撕掉杂志内页塞进包包,七手八脚地整理行李,飞也似地离开摄影棚。
※ ※ ※
赫然回神的时候,已经超过晚问八点了。
不过,尚人还没回家。
如果是平日的话,早就已经准备好晚饭,前来敲门了。
(怎么搞的?)
每星期的礼拜五似乎有委员会什么的,按照惯例都会晚归,因此一开始裕太幷不是太在意……,可是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裕太也不禁开始担心。
难不成,尚人在放学后和朋友一起,跑到哪个地方玩疯了——不可能。
——不对。倘若尚人有那种可以一同夜游的朋友,裕太也不至于如此在意了。
更何况,尚人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挚友,裕太都还很怀疑呢。
休假时根本不曾见过他和哪个朋友外出。岂止如此,就裕太所知,根本没人会打电话到家里找他。
所以说,他真的就只会装乖,实际上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裕太想。
来自破碎家庭的小孩;加上,他和男人……和亲哥哥发生肉体关系。只要这秘密存在的一天,尚人大概无法像一般人那样交朋友吧。
即便如此——未免也太晚了吧。
(啧、既然会晚回家,至少该拨通电话啊。)
裕太下意识发了句牢骚。怱地——他想起一件事。
这么说来,六点多的时候,一楼的电话曾经固执地响了很久。该不会就是那通电话吧。
如果是的话,那就尴尬了。裕太轻轻咋舌,视线再度落在读到一半的书上。
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当保特瓶里的茶也喝光,肚子开始饿起来的裕太,频频盯着时钟。
十点三十八分,
(到底在干嘛啊,混到这么晚,真是的……)
裕太一边抱怨一边走出卧室。厨房应该有东西吃吧。
一如往常,他对食物幷不挑剔。不过,自从按时摄取早午餐便当和晚餐以来,只要时间一到,肚子就会准时大唱空城计。
但是,对裕太而言,这改变不过是徒增麻烦罢了……。
总而言之,他试着打开冰箱。
但——没有—样东西能引起食欲。
(喝牛奶好了。)
此时。
冷不防地,电话响了。
大概是尚人打来的吧,裕太直瞪着电话。
(现在已经来不及啦。)
谁要接啊——裕太想。
反正他一定又会说些借口。
裕太放着电话不管,索性喝起牛奶。
然而,电话还是响个不停,心想挖苦一句也好的裕太,拿起了话筒。
“喂?”
反正是尚人打来的,因此裕太将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儿全发泄在语气中。
不过。
话筒那一端,却只有啊地倒抽一口气,之后便是沉默。裕太愈来愈觉得不爽。
难道是恶作剧电话?裕太忖道。
“喂?谁啊?”
音调也陡然升高。
于是——
“——裕…太?”
沙哑的声音,低低唤出裕太的名字。
裕太皱起眉头。
“我就是。你——是谁?”
“是我……。沙也加。”
瞬间。裕太倒吞一口气。
(姊…姊……?)
“——你好吗?”
难道是话筒的缘故吗?暌违几年再听到沙也加的声音,似乎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就好象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因此,裕太对于应该如何回答……感到迷惑。
“……裕太?”
“——干嘛?”
“就是……你还好吗?”
“总之还活着就是了。”
——可以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深深的叹息。
之所以觉得这声叹息听来格外清晰,应该是心理作用使然吧。
“——然后呢?你有什么事?你特地打电话来,就为了探听这件事?”
不知不觉问,裕太的语气也变得既冷漠又尖酸。因为沙也加也和父亲一样,什么都没说便舍弃了这个家。
他们让自己置身事外,对筱宫家不闻不问。
所以,裕太对沙也加一直有着根深柢固的质疑。
大概感受到裕太话里的刺吧,沙也加以低落的语气问道:
“……小尚呢?他在吗?”
“小尚?他还没回来啦。”
接着,沙也加沉默了半晌,以话中有话的口吻说道:
“他都在外面待到这么晚吗?该不会——在打工吧?”
这转变挑起裕太的无名火。
“雅纪哥不可能让小尚去打工吧?小尚是他的心肝宝贝呢。为了赶跑苍蝇蚊子,雅纪哥的杀虫剂洒得可多哩。”
因此,他才会故意用“雅纪”的名字来激怒沙也加,猝不及防地回敬对方。
不出所料,沙也加立刻陷入沉默。
其实真正的情况是,为了主张尚人为自己所有,雅纪在这个家的每处角落都留下了名为做爱的“记号”。如果沙也加知道这秘密,她会怎么想?
“再说小尚是个只知道念书的书呆子,怎么可能去打工?平时他总是早早回家,吃过晚饭后,就躲在房间里念书念书……。今天好象要开委员会什么的,所以才这么晚吧?”
“难道他没有打电话回家?”
“——干嘛啊?拜托不要用试探的口气说话好吗?有事找他的话,明天再打也一样。”
“裕太……你有没有看到电视新闻?”
“我不看电视的,因为很无聊。新闻偶尔会看。”
“刚才我在电视上看到,最近专门袭击男学生的犯人,已经抓到了。”
“那又怎样?姊,你该不会以为……小尚就是犯人吧?”
裕太以一副受不了的口吻说。
“不是啦。因为新闻说,遭嫌犯袭击被送入医院的人,是从千束通学到翔南高中的学生……”
沙也加的反应却出乎裕太意料。
“咦……?”
一瞬间,裕太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想……应该不会吧,但还是有点担心……”
顷刻间,沙也加的声音愈来愈远。
“…——太、裕太,你有没有在听?”
“啊?……咦?什么?”
裕太的声音显得异常沙哑。
“有没有什么从其它地方打来的电话?”
“……没有。”
“是吗……。那就好……”
沙也加的语气也一口气变慢——
“万一有什么的话,警察局或医院……应该会联络家里。”
仿佛安慰自己只是在杞人忧天罢了,如此喃喃自语道。
“那,我要挂了。啊……裕太,你不要跟小尚说我打过电话。……还有,哥哥也是。绝对不能说喔?”
再三强调之后,沙也加主动切断通话。
但——裕太的心仍旧怦怦跳着,无法冷静下来。
(难道……不会的。不会吧?)
那件连续袭击学生的案件,裕太也略知一二。他知道尚人就读的翔南高中,已经出现两名被害者了。
从千束骑脚踏车通学到翔南高中的学生有几人,裕太幷不清楚。但他从不认为尚人会这么倒霉。
(你只是刚好玩到忘了时间而已对吧?小尚……是这样没错吧?”
想着想着,裕太望了时钟一眼。
快到十一点了。
尚人还没有回家。
(到底……在干嘛啊?笨蛋……小尚,至少打通电话回家啊!)
裕太一边咬唇痛骂尚人,一边凝视着电话听筒。
涟漪
那天早晨。
翔南高中的停车场,
“喂!你听说了没?”
“咦?听说什么?”
“啥,你居然不知道?你都没在看电视喔?”
“看了看了。十点的新闻吧?”
“今天的报纸也有登。”
“那个人绝对是筱宫。”
诸如此类的对话,简直可用不绝于耳来形容。
其中——
拖着实在称不上……轻快、脚步莫名沉重的樱阪,一如往常握着脚踏车的把手走了进来。
“呃……”
“啊……咦咦?”
“呜…哇啊……好恐怖……”
“樱阪那家伙……怎么搞的啊?浑身都是伤耶。”
迥异于平日的凶狠——似乎只能如此形容的神情,让每个与之打照面的人莫不倒吸一口冷气。顷刻间,原本嘈闹的停车场便已凝结成冰。
然而——
似乎一直静待着樱阪出现的中野和山下,却以一一突破沉重空气之姿,气势汹汹地走向他。
“喂,樱阪。”
“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紧接着,两人就以僵硬无比的表情,强行将樱阪给架走。
昨天的事件已经上了昨晚的电视新闻。就连今天的早报,也有详细的报导。
没有动机,也没有关联性,少年嫌犯以一种类似发泄快感的连续暴力事件遭逮捕——类似的新闻不断在电视上重复播送。
尽管电视幷没有直接打出尚人的姓名。不过,地方报纸却将尚人的学校、学年,以及居住在千束市的数据通通刊出。当然也包括了协助逮捕犯人的友人。
情报少归少,但谁是被害者——知道的人就会知道。
加上一个和歹徒搏斗的友人,背景如此吻合的对象,非那两人莫属。
因此,激动的中野和山下才会特意埋伏在停车场堵人。一看到他们的表情,樱阪便知道事情已经曝光。
停车场的每个人,莫不以难以置信的神情探视着他们。
不过——
“怎么回事?”
“情况如何?”
“到底发生什么事?”
中野和山下却完全漠视探视的目光,不容分说地将樱阪带走。卷着贴布和绷带的头部、手上的夸张瘀血,为平时严肃的脸庞更添几分凶狠之情。中野和山下一样也浮现难以形容的神情。
“总觉得……你好象变得更凶狠了哪,樱阪。”
“真的是——筱宫吗?”
中野和山下做梦也没想到,亲口说出来的担心居然完全成真。
昨天临去之际,半强迫地将尚人推给樱阪。说到底,不过是出于一种类似中途顶替的义务使然。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乌鸦嘴”,才害尚人惹祸上身的吧……,对二人而言,这不是猜测,而是令人内疚不已的现实。
“……那、筱宫呢?他没事吧?”
山下语带恐惧地问。
“扭伤和挫伤,”
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一脸严肃的两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事实上,曾经遭袭的多名被害者中,有的到现在还意识不清;也有严重骨折,或是长期住院的案子。
不过。
樱阪知道,尚人的伤势幷不像自己说得那么轻。
因为猛烈撞上墙壁的脚踏车已经整个毁损变形,而在案发当时疑似打到头部而喷发出来的血迹,也鲜明地残留在墙壁上。
行动电话这种东西,平时有带没带根本没什么差别。唯独在那一刻,樱阪从未如此感谢过手机的存在。
尽管那时候,联络救护车的声音和拨电话的手,全紧张到无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