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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轻声说道:「听说好像是当年江漓未过门的妻子喜欢上施问,不过施问因为妻子骤逝心中哀痛无法接受别的女子,所以江漓那未婚妻居然在几番求见施问不成下,就与江漓退婚,而后跑去出家当尼姑了。」
「这件事后来让江漓被同侪讥笑许久,江漓也把施问当成眼中钉。先皇那时更是抓着施问一次断案缺失,连同几名官员上奏折要先皇处置施问,施问便被这么贬贬贬,从京城贬到了穷乡僻壤去。」
「原来如此。」罗绮点头。
施问说:「所以说那日之后你分明心有不甘,所以才在十一月十五那夜冲动行凶,施小黑,本官说得对不对!」
兰罄嘴角轻轻一扬,露出个绝美的笑容来。「不对!」他说。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罗绮与施问都被兰罄这个美丽的笑靥震得心神荡漾,堂上当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只能望着兰罄那张艳绝群伦的脸庞,愣愣得无法言语。
兰罄缓缓说道:「还有一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大人,请传驿站血案的凶手古三勇。」
「驿站血案的凶手?」一旁听审的三司众官听见此案居然已找到凶手,而且看样子便在外面候审,不觉喧哗起来。
「怎么可能!」肃王一听,震惊得无以复加。「你怎么可能找到古三勇为你作证!他怎么可能为你作证!」
「没什么不可能的。」兰罄淡淡说道。「事在人为。」
是小七在古家长媳临盆临死之际,给了一颗血蔘丸救了古家长媳和她腹中孩子一命,又派人护送古家一家回泉州,古三勇心愿已了、也知逃不掉,便失了逃走的念头,心甘情愿地和他们回来了。
施问惊堂木一拍。「传古三勇——」
「传古三勇——」衙役复诵着。
古三勇被小七压了上来,小七退到旁边和其余衙役站到一块后,施问便问:「古三勇,十一月十五归义县驿站一案,你可曾在其中?」
跪在堂前的古三勇一个伏下,说道:「回大人,归义县驿站一案是小人所犯,小人受人指使,先偷施小黑随身佩剑与平安符,再寻一名背影与施小黑相似的女子换上官差皂衣,扮成施小黑模样杀人。小人在犯案之时,是先用古家独有的毒药『千机牵』毒昏驿站所有人,再将其杀害,而后那名女子也被小人以毒所杀,一共十九条人命,都是小人所犯下。」
堂中众人一听,都惊讶出声,左右都御史啧啧称奇,心里佩服施问居然能那么容易便找出凶手来,他们本以为这案审下去,施问那儿子施小黑必定得为江漓一家与驿站多人偿命了。
施问则拱手朝罗绮一揖说道:
「禀皇上,下官曾两次找县外仵作验尸,那两人也说尸体是先中毒而后被杀,其中一人则指出那毒之中一味药该是泉州所盛产的墨莲,而古三勇便是泉州古家人,他所说之供词也与本官派人勘验之现场情形吻合无误。」
罗绮点了点头。「施爱卿继续。」
肃王当下神色僵硬。
施问再道:「古三勇,你说你是受人指使,嫁祸与施小黑,那么那个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
古三勇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肃王身上,答道:「便是肃王东方旃!」
「你胡说!」肃王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之上,怒得站了起来。
「肃王稍安勿躁,」施问说道:「古三勇,肃王身为一国藩王,他有何必要指使你嫁祸施小黑?」
古三勇说道:「肃王纵子行凶,其子东方雷引淫秽青州,强掳民男民女行奸淫之事,后有名少年死后尸体随江水流至归义县,夜半时分,少年冤魂不散至县衙告官。归义县县令爱民如子,遂受理此案,而后东方雷引罪证确凿被归义县县令所斩,此事震惊朝野内外,举世皆知。」
罗绮低声对那小太监说道:「这事我也知道,闹得挺大啊!」
小太监点点头。
古三勇继续说道:「古三勇之弟因为得罪敬王,一家被擒,我为救家人,于是请曾经与古家有过交情的肃王设法解救,谁知肃王竟提出要我依他所设之局,杀十余人并嫁祸与施小黑的条件才肯助我家人脱险,古三勇愚昧,为救家人依令行事。肃王曾说,要让施问也尝尝丧子之痛,他还要施问亲手斩了自己的儿子,而后再用归义县上下鲜血,以奠他儿在天之灵。」
「古三勇,你可知污蔑皇亲国戚乃是死罪,你这番话,可全属实?」施问脸一黑,怒拍惊堂木。
「回大人,小的说的全是事实。」古三勇伏倒在地,平静地说着:「小人为了保全家人,一连杀了十九人,自知罪不可恕,甘愿伏法。而肃王之心歹毒,小人曾受施小黑与陈七两位归义县捕快之恩,今日将这些事全说出,也只是为还他二位恩情。请大人明察,还施小黑一个清白。」
「东方旃!」施问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锐利如鹰、冷峻如电,投向肃王身上。「事到如今,你有何话可说!」
第十七章
肃王深吸了一口气,怒笑说道:「即便本王涉案,今日这堂本就是审那施小黑,要审本王,本王也要见施小黑先死才成!」
施问一愣,三司议论纷纷,最后刑部尚书起身说道:「皇上,还请皇上降旨,请施大人先将施小黑一案断个明白。」
「……」罗绮听罢,转头和身后那个小太监窃窃私语几声,而后小太监点头,罗绮这才说:「施爱卿,为正视听,也让众爱卿知道朕没偏颇你,没偏颇任何一人,你先将施小黑这案审个清楚吧!」
施问慢慢一揖,说道:「臣,遵旨……」
施问闭上了眼,而后缓缓再睁,对着堂下跪着的兰罄与古三勇说道:「既然古三勇承认他乃驿站十八条人命凶手,那驿站血案一事,本官便还施小黑你一个清白,你乃无辜受诬,实属冤枉。然而……」
施问顿了一下,目中精光再露,惊堂木一拍,斥道:「然而你擅闯皇城,又以毒毒杀皇城数万禁军……」
「慢着!」在一旁听审的那个小太监突然出声制止施问,而后又对着皇帝说了几句话,皇帝罗绮便抬了抬手,说:「施爱卿,谁说皇城数万禁军被毒杀了?他们只是被迷昏了而己,太医诊治过了,没事、全都没事。」
施问听得皇帝出此言便是一愣,肃王也是一愣,底下三司俱愣。
小太监这时说:「那些禁军被下毒后都晕死过去,但隔了两天又恢复气息,太医们没看过这类症状,加上又忙着帮禁军祛毒,所以一时未将此事上报,这才让各位大人误会了。」
肃王怒上加怒,但仍隐忍着没有发作。
施问深深吁了一口气,而后继续断案。他说:「施小黑,你虽未毒杀皇城禁军,然而擅闯皇城,惊扰圣驾,实不可恕。依照本朝律法,擅闯皇城者……」
施问顿了顿,无法将接下来的判决说出。
肃王冷哼了声道:「怎么了,施大人?你不是一向自认清如水、明如镜,从不冤枉好人,也不纵放罪犯,如今为何要判自己的儿子却判不下手了?这要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会有多大的影响啊!」
兰罄从一开始到现下,那双眼睛都是淡然地看着暖阁之上的施问,没有开口多说一个不该说的字。
见施问抓着惊堂木的手颤抖起来,眼眶也整个赤红,兰罄于是说:「爹爹你教过我,天下大道,以公理为驱,以正义为先,任何事皆不得违其二者,若有违之,便要担其罪、受其罚,上自天子下至百姓,一视同仁,绝不徇私枉法。孩儿知道自己所为犯了大错,爹要如何判我便判,只要是爹觉得对的,孩儿便服气,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小黑——」施问听得兰罄这番话,眼眶一热,泪水差点掉了下来。
「师兄——」小七在旁边急了起来。可他早也设想过最坏的下场了,若施问判下刑罚,最多最多,他就带兰罄闯离皇城,离开此处再重新开始而已,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兰罄身陷险境的。
兰罄看着施问,闭上了眼。施问是他的爹,他待他的好,他全都知道。他不会让施问为难。
施问抓在惊堂木上的指节全都泛白,轻微的一个声响,在公堂上响起,但施问自己没有察觉到。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指甲整个翻起,血蜿蜒流了下来。一旁的小太监看到了,觉得不忍心,却又无法上前去为其止血,只能皱着眉觉得痛。
施问惊堂木一拍,震声道:
「犯人施小黑,因擅闯皇城,惊扰圣驾,依本朝律法,当处斩立决。三日后行刑,绝不待时!」
此判一下,三司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应。那肃王则是放声大笑,在刑部大堂上高声喊道:「儿啊——为父终于帮你报了仇了——你在天之灵且看着啊——看那施问怎么监斩他的亲生儿子——爹绝对要他们血债血偿,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啊——」
兰罄伏下身,朝着施问一叩。他说:「孩儿叩谢爹的养育之恩。」
施问单手掩住脸,悲伤得无法自已。
小七挽了挽衣袖,在想,差不多是时候可以劫人,把兰罄带着往外跑了。依他的脚程和轻功,在场绝对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他;而且京城又离师父搬迁后的第二处神仙谷近,他只要带着师兄回神仙谷,便没人捉得着他们两人。
而施问右边的皇帝则是和小太监叽叽喳喳地,不知在商讨些什么。
最后那小太监头一抬,一双桃花儿眼露出慧黠的光芒,便蹦蹦蹦地跑到兰罄面前,朝他挤眉弄眼说道:「这位哥哥,审案之前你有东西落在我那里没拿回去,小春子我这会儿给你带来了。」
兰罄一愣,抬头看着那个小太监。
挽好了袖子正打算救人的小七见着那小太监突然觉得眼熟,而后仔细瞧了瞧,呃……这叫小春子的小太监也是个行家,脸上戴着的那层人皮面具,正是他鬼匠不知名所出,号称一经戴上,便面目平凡到路上见着十次也记不住一次面容的「平凡人面具」。
小太监从怀里拿出了一片黄澄澄的东西塞给兰罄,而后退了一步,瞧小七正在打量他,也朝小七笑了笑,嘴里开开阖阖,无声说道:『七师兄别来无恙啊!』
「啊——」小七大叫一声,结果惊动其余人往他这头看来,他又连忙摀住嘴,看着那双眼灵动的小春子又一跳一跳地跳回皇帝身边。
这家伙哪是什么太监,不就是他们家那爱惹事的小师弟,老八赵小春吗!
小七嘀咕着。这小子怎么又抽长了?上回不过是个五岁肉团模样,这回长到十三、四岁了!难怪他一时半刻没能认出来!
兰罄拿着小春给他的东西,看清楚上头刻着的字后,有些愕愣。
「施大人,」小春转头笑嘻嘻地对施问说道:「我把施小黑落在我那里的东西还给他了,这回你可得把那东西看清楚了再判,千万看清楚了啊!儿子只有一个,斩掉就没了!」
施问红着眼,虽是有些疑惑,但见着小春旁边的皇帝直点头,遂问堂下道:「施小黑,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兰罄将手中东西一亮,火光映照下,赫然是块雕有九爪金龙的令牌,而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