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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村碎语_陈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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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法向人剖白自己的心迹,哪怕对林黛玉。他怀着歉意,因而理解女儿们的期待与抱怨,一再作小服低。他不想伤害她们,却只能一再伤害她们。他热情讴歌女儿,却陷于主观的无可奈何。他向往爱情,然而魂儿却常常出走。他的热情没有高潮,因此总不减退。美好的林黛玉不能有他的作为,于是只能望着他这唯一的所爱者的背影,成为可怜的“寂寞林”。她给贾宝玉女儿家的最高奉献——泪。以身相许是两相欢娱,而泪珠滚滚是以自己的愁苦对他人的欢娱,难怪她流得枯了。 

    面对这一切,贾宝玉只能报以感动,他动情地说到自己的心。女儿一个个完善着她们的形象,他却永远是个以孩子气为盾牌的痴男。女儿们愈美,他愈不能放弃,不放弃就愈没出路。他说不得也行不得,就越变越是个痴儿了。他的心却无比清晰。全部占有和永远占有的白日梦,怎么都圆不起来。他意识中的强烈排他性,只能下意识地去和秦钟与智能儿捣捣乱,这又何济于事? 

    贾宝玉是多情的,温柔的,宣扬“女(儿)道主义”的,可是,根本上还是个男子中心论者。他合情但无理的欲求,困难地道出男子对这个世界对异性的企望。他为它的注定没有出路而哀伤——即使节制了肉欲。 

    整整八十回,贾林的爱情无法前进。在这条主线的掩护下,写尽了贾宝玉对女儿们的感受。无法借用爱情的名义,所以文化就出现了。一次次吃饭,做寿,听戏,赏花,制谜,放风筝,食蟹,探望,闲谈,梳头,穿衣,请安,祭祖,出殡……船未动而水在流着,贾宝玉是大观园中的石舫。远远望去,错觉之中,一样教人感叹时光的流逝。 

    几年前,有次和几个西方的汉学家说话,他们一致推崇《金瓶梅》而疏远《红楼梦》。闲谈中没做什么分析,只说“《金瓶梅》好看。”当时我大惑不解,也因此在心中十分渺视洋人。现在回想一遍,也许是意淫的不得人心吧。西方大概没有这般不爽利的观念。 

    但是,西方的男人们,果真有路么? 

    西方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似乎成了今天中国人的楷模,这么说,有天《红楼梦》在中国也会被《金瓶梅》压制?反正,无论中国人外国人,读《红楼梦》一定越读越辛苦了。幸好,它所拥有的不仅是意淫。 

    “谁解其中味?” 

    信仰肉的西门庆失败了。他的肉一再盘旋,无法创造出新的意境和快感。 

    信仰灵的贾宝玉也失败了,他的灵最终只能走向虚无。 

    行淫死于肉。意淫败于灵。 

    古今的男女说到底是一样的。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写不过兰陵笑笑生也写不过曹雪芹。他们沉重地关上了灵与肉的大门。留给我们的出路,是灵与肉携手而进。这难道是路吗? 

    一个永恒的悲剧。 

    男人的悲剧。 

    在男人主导的世界中,也是人类的悲剧。



 养着又何妨

    最近,读到王蒙先生的发言:“国家把作家养起来的办法,流弊很大。一个真正的作家不会为金钱而放弃写作。”这使我想起王蒙在三年前,就同一问题所作的另一次讲话:“但遗憾的是,我们的‘大锅饭’制度,竟然包下来一些不愁柴米油盐,不为生计奔波的作家艺术家,他们可以有暇去构筑尖端透顶的理论和口号,不断升华一些连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作家也未能升华的绝妙理论,真有些滑稽。”前后一看,王蒙的主意是一贯的,代表着社会上的一些看法。 

    这样看问题当然很先进,然而立论的根据不对。以我为例,工作二十多年,有幸获得副高职称,每月的标准工资是一百多元,连女儿的独生费约三百元。家有两张嘴吃饭,此外还尽一点孝道。据报导,上海居民去年月人均支出二百七十多元。可见,即便是被流弊很大地养起来了,其柴米油盐至多也不过是稀粥的水平。当然,我无意哭穷。我还是可以吃上一点干饭的,这是因为自知不是进了养老院,自己还是要养养自己的。 

    说起来,本人也是有读者的作家。某出版社近来的一次读者调查,我的一本待出版的书忝列受欢迎之首。然而还有五年前就交稿的书,已压成纸型的书,至今不被出版。交涉的结果,出版社说是同意退稿,退稿费千字三元。三十万字的作品须用一千张稿纸,值九百元。因预支过一千,须倒找他们一百元钱。转载我作品的书籍报刊,向来极少主动付酬。甚至本市的讲法制的报,虽去信询问连个说法都不给。如都要我去打官司,那就真的要国家养起来了。 

    我想,这也是中国今天的出版现实。有这样的特色,才有“养起来”的特色。 

    在这种情形下,把作家完全抛入市场,无疑损害中国文学。我从没听见有人对专业工人专业运动员提出过看法,唯独作家这一行常常招人物议。从历史看,当年的右派作家,虽经受挫折仍能苟延残喘,靠的就是一口大锅饭。即便像《爸爸爸》这样的公认的好小说、像马原那样公认的好作家并没有得奖,事实上,今天中国文坛上的好作品,大多数是由我们专业作家写出来的。那些好作品的印数,极少超过七千册,并且越印越少。王蒙同志几年前一再表示要带薪离职写作,并在去职后写出受人关注的作品,想必也是认识了专业作家的好处呢。 

    说“一个真正的作家在再大的困难面前也不会动摇”,那是太乐观了。我们至少有“文革”的经验,真正的作家全都动摇了。尽管目前有些纷乱,我想,我们还是应该说一点朴素的话。如果人们不能为金钱而放弃写作的话,他们只好去为金钱而写作了。 

    1992。9。25



 开导王朔

    在家好好坐着,忽然听到遥远的京城吵起来了,王朔终于也发言了。北方人吵架,我一向是很喜欢看的,很开心的。这一年的文坛未见别的热闹,吵架就是一景了。1995年初敝人曾有一文,论说《文坛旧事》,危言耸听地断言,要是某些作品当年得以发表,那些“右派作家”将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一些大作也就不必再写了。谬论既出,原以为会招来声讨的檄文,谁知本人立论过于坚强,只听说颇有恨恨之声,却不见一点文字。我在寂寞中听见石头城的王彬彬挑战燕京王蒙,全不顾五百年前的缘分。老王掷下长者面具,拍起名家大马直取黑驹,倒也快人快语。眼见得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个反了,我心里真是悲喜交集。文人相轻总是免不了的,它的真实性往往不在于攻击他人,而是为自己划一个圈,生怕自己迷失。想起来,我在1989年的春夏之交写过一篇杂文,提倡文人相轻于纸面而不是黑暗角落,现在终于有了回音,好生激动。 

    我想王朔大概是被弄烦了,所以说了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本来,王朔只要一开口,大家就明白他又要不三不四了,因此,也没什么可大吃一惊的。不过,他过去通常是虚指,即便派定一个委琐人物有名有姓地叫“王沪生”,因为沪生的小子们实在太多,因为名曰沪生的人实在都是沪上的外来户,所以也没人出头认帐。这次不一样了,王朔似乎动气了,指名道姓地,从古到今地,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说起来,每个人都在议论他人,既然我们要做一个自尊自信而快乐的人,实在没工夫动辄去崇拜什么人。长舌是人类的通病,并不分男女的。以往还有一个面子的问题,事关面子,那种关于“什么东西”的议论多半都在背后进行。现在不对了,似乎已没有“费厄泼赖”的理由,那些锋芒毕露的话语也就端入光天化日。 

    其实,纷乱远不止于此。倘若我继续危言耸听,简直就是战国时期了。原先是大家吸进一口冷气,且看王朔那厮在上窜下跳,忙得不亦乐乎。心里想着“童言无忌”,意思是不和他一般见识,权当他是小皇帝了。等到定过神来,讨伐也就开始了。既有痛心疾首的志士仁人,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草莽英雄,也有惯于偷鸡摸狗之徒,掮出“人文精神”的大旗,说“后现代”的,说“新状态”的,说“文化关怀” 的,说“文化冒险主义的”,说“奥姆真理教”的,说“后后现代”的,说“第六代”的,大家都表演开了,真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美不胜收。这使我想起了当年的牛仔裤,王朔就是一条后现代的新状态的牛仔裤,引出同样的热闹。 

    从前,王蒙先生对着张承志的《北方的河》说了一句“真他妈的好”,一时间一片彩声,令人分不清是冲着小说还是冲着评论。现在,王蒙又充分地理解了王朔一道,言之成理,引来的倒是纷乱之音。我们只能说今天已没有了权威,而不能据此断言王朔是被王蒙害了。对王朔的批判早已开始,而且,我相信许多批判者的确出于义愤而不是黑驹心理,出于个人偏见而不是集团进攻。当今的文化界也实在没什么可哗众取宠的,说完了“文人下海”之后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耐嚼的话头,岂可轻轻丢下。 

    我知道王朔是不爱他人开导的。但他不爱,人们就不开导他了吗?真是和尚摸得,我摸不得?我虽向来欠缺人文精神,也是要对他表示文化关怀的。这叫开导你没商量。先说一则花絮,刚才用双拼双音打王朔的名字,打完四个字母,突地跳出 “妄说”二字。电脑真是一个精灵一样的东西,有神秘因素的。电脑的诽谤可是没法和它生气,我打“新民晚报”,它居然出来“邪门歪道”。我打“文艺”,它出来“瘟疫”。王朔也就成了妄说。精彩极了,你有什么办法呢? 

    用王朔的语言说,王朔这苦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应该算是王朔较早的读者,但不是忠实读者。我从《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开始读他的作品,读完觉得有些新的意思,一些场景活灵活现的,但文章明显分为两截,并不统一。 

    那时的王朔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多远,所以脚步还是迟疑的,探头探脑,留着后脚。说真的,大家也不知道他会走多远,所以居然鼓励了他几句,还以为自己是伯乐呢。接着有人神秘地来告密,说他的《顽主》简直是从我的《李庄谈心公司》那里抄去的。我找来《顽主》审读,看完告诉来人,不是这样。这等聪明的人,不必去抄任何人的东西,即便真要抄一个谁,抄完之后也是他的东西了,真正的脱胎换骨。王朔的文章总是有他独特的骚味。后来,我又见过他几次,验明正身,发现他这人也有骚味,骚得比较舒服。 

    我曾自作聪明地写过:“我相信,真正的圣人总是极少的。高士只是人群中的一点点。问题在于求中士而不得,那就成了悲剧。正经得太长久,有人就羞于正经了。为我喜闻乐见的王朔君显然是今天的东方朔。” 

    早些时候,读到过一本《我是流氓我怕谁》,极尽抨击之能事,因写得过于嚣张,我简直认为这是王朔策划的一幕闹剧。本来,人是不可以随便怀疑他人的,但对于王朔,似乎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怎么做都是可以的。他不是说过要出大名,像太阳一样有名吗,想出名想到这样,必是会作秀的了。那时,没见王朔对这本小册子发过什么议论。然而,我读王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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