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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进了宫,不如直接赐自己一丈红算了。
烦哪!
祈男正在床上滚来滚去,辗转难安之时,玉梭无声无息地推开门进来:“九小姐,要用些茶点不要?”
说来奇怪,来到这个时代,别的她苏祈男一样不喜,唯有吃上,令她满意之极。
古人对吃真可谓用尽心思,精致难得,细节火候无一不齐,特别是在江南这块富饶肥硕的土地上,又是名门望族,五姨娘又正受宠,所吃之物,可说尽是金齑玉鲙乐,珍馐美味。
听见茶点二个字,祈男慢吞吞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竭力保持矜持,眼里的绿光却暴露了其真实想法:“有什么吃的?”
玉梭笑了,她就知道,捧着食盘能让九小姐提起精神来。
“都是小姐最喜欢吃的,”说着,玉梭便麻利地将吃食搬上一张小小的黄花梨小长桌,手指大小的玫瑰花瓣馅蒸饺,醺虾一只只剥出仁来,花儿一样呈在红釉白鱼纹盘里,橘蜜薄荷卤子拌就的新鲜樱桃,最后便是四只本来润白如玉的茯苓粉糕,掺了紫苏汁蒸出来,便有些紫玉似的颜色了。
木樨盐笋点茶,倾进只梅子青小钟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九小姐快来,”好像这些还不够似的,玉梭扬着脸儿配着笑,口中啧啧有声地道:“蒸饺是胖师傅才做出来的,还烫嘴呢!”
胖师傅是苏家特意从扬州请来的面点厨子,苏家上下大小一百来号人,自主子到奴才,没有不喜欢她捏的点心的,本自姓王,因一身好肉,脸上又总挂着笑,大家便都不忌讳,私下里遂叫她做阿胖。
唯有五姨娘,为显与众不同,偏要叫她作胖师傅。
五姨娘最是别人喜欢的自己就要争,见众人喜爱,便强将胖师傅拉到自己小厨房里,独占了对方的好手艺。
早说呀!本来就想从床上下来,听见胖师傅三个字,祈男爬起的速度更快了,三下五除二就坐到了桌前。
玉梭却又急了:“哎呀小姐!”她嗔怪道:“这裙子是今儿刚刚上身的,看起急了挂上那衣架子扯漏丝线儿就坏了!”
祈男左手已经向蒸饺伸去,右手顺势端起茶钟呷了一口:“舒服!”她长吟一声,正想大大咬上一口点心,不想手落了个空,玉梭眼明手快,早将那只矾红釉盘搬远了原地。
“九小姐又不洗手!”玉梭瞪起了眼睛。
祈男叹了口气,笑了:“有时我不知道,你是我娘还是我的丫鬟!”
玉梭大吃一惊:“九小姐这话可胡乱说不得!”赶紧走到门口向外张了张,没人,放下心来,回头又对祈男道:“九小姐!这话可折死奴才了!”
只这一瞬间,祈男嘴里已然塞进了东西,塞得满满的,口中呜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回?
玉梭哭笑不得,喃喃道了声:“九小姐!”
祈男嬉皮笑脸,自顾自吃了个过瘾。
祈男吃完方去西边净房里清理手脸,玉梭正收拾碗碟,抬头时倒抽一口冷气:五姨娘赫然出现在眼前。
“男丫头呢!”五姨娘声音不大,却叫玉梭几没吓掉了魂。
“回姨娘的话,九小姐她,正在净房里梳洗呢!”玉梭陪着小心回道。“这个时辰还梳个什么洗?老娘我外头忙得头昏目眩的,这丫头也不知道过来忙把手!自己肚子里来的,怎么就不知热知冷贴心念意呢!”五姨娘话匣子一拉开就如同水龙大泄,刹也刹不住的,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说过要让祈男好好休息的话了。
第五章 六姐驾到
玉梭唯唯诺诺,找不到话来回,若说刚才吃得头脸上出汗,五姨娘必要说没了规矩,若说在床上滚得衣服皱了要换一件,那更是自找打上门来。
“姨娘!”正当玉梭一头冷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救星来了。
祈男换上家常竹布折纸隐花白长衫,白挑线裙子,清清爽爽地走出净房来,头发自行挽过了,简单一根竹簪子绾起如油青丝,愈发衬得小脸桃靥流丹,柳眉横翠,两汪盈盈秋水,顾盼生波,不开口也有话说。
五姨娘眯起眼睛,上下直将自己小女儿打量了一番。嗯,长得比她姐姐还好,再过几年,不愁不出落成华容雅丽,现在美人胚子已是成形了。
祈男知道,此时必得低眉顺脸,五姨娘发起火来不是玩的,自己受气也就罢了,没得带累玉梭。再者,自己刚刚吃饱,心情很好,也乐得哄哄对方。
“姨娘别气,才在外头拔藜蒿拔得手上身上都有些脏了,怕玷污了屋里东西,若有人来,看见了也是个琐碎话头,何不能免就免了?因此我才去净房里整理了一下。”
五姨娘摒了半天的气,这时慢慢平复下来。她知道,细论起来,其实自己这个小女儿很会说话,句句字字在理在情,打在点子上,她说不过这丫头。
“算你说得有理。”五姨娘眼珠子一转,方才想起正事来:“对了那湖边藜蒿还有多少?都在什么地方?找个小厮来你细说给他,叫人再拔去,才带回来那些太少了。快些寻了回来,我用热油沾了根,即刻封进坛子里,下午好叫户部驿站快马送进京里去!”
祈男温柔地浅笑,小脸上绽开一朵最明媚可人的花:“湖边没了,所有都叫我拔出来了,就那么一小把。”
“什么?!”五姨娘眼珠子险得径直从眶子里滚落出来。
“没了你怎么不早说?你寻了那许多时日就只寻得这样一小把?”一见五姨娘眉头高挑,眼露凶光,玉梭便开始手抖心颤,倒不为自己,她只担心祈男。
“姨娘息怒,此时不是动气生怨的时候,外头菜市上只怕还有,即刻二门外打发人买去,至不济叫几个买办满城里搜寻,想必还能寻出不少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此时不便发火,凑齐宛妃的爱物方是正事!
五姨娘立刻抽身回头而去,多一个字也没有了。
祈男回头,正撞上玉梭会心的笑,于是她也嫣然回应。
“其实姨娘没什么不好,”送走碗碟之后,玉梭坐在外间,捏起针线来,欲替祈男一双大红睡鞋上添上一双粉蝶,口中犹自劝说道:“她是进门外受的气大了,如今好容易熬出头来,有些心高气傲也是难免。对九小姐急燥了些,也是望好心切,九小姐别认真计较。”
祈男双手托腮坐在她对面,看其一双玉手上下翻飞,顷刻间一只欲灵欲现的蝶儿就现在了鞋面子上。好一双巧手!自己提马加鞭也死活赶不上的。
其实玉梭是全然好心,只是不必。祈男心里明白,五姨娘活得才是正道,每日兴兴头头,精神抖擞,不像自己,整日只知混吃等死,不然又能怎么办?她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对这个时代。
“我不会跟姨娘计较,说句对太太大不敬的话,我是姨娘生的,她是我亲娘,自然不会害我,就对我凶些,也是为我好罢了。”祈男知道,自己的心里话就算对玉梭也是不能说的,因此只有用这个理由来搪塞。
玉梭点了点头,手里针线下得更急了,正要再说,外头有个清亮亮的声音响起:“九妹妹?在屋里么?”
是苏祈缨,二姨娘所出,家里排行老六,
六小姐是也。
说起这六小姐来,也是苏家一能人。二姨娘最是老实不出声的性子,偏生托生出这样一位,肚里全是运筹谋画,最会看人眼色依势行事,嘴上说好,心里百万个不是,又最会随风倒舵、顺水推船的人。
声音刚刚传到,人就已经迈进屋里来了:“九妹妹做什么呢?怎么也不出个声儿?”
玉梭早丢下针线,笑着迎上前来,祈男懒洋洋跟在后头,她实在有些懒得周旋,应酬虚词不是她的强项。
“六小姐怎么有空过来?用过午饭了么?”见祈男只咧着嘴笑不开口,玉梭没法子只好打个圆场。
祈缨用一方缨络珍珠碎八宝儿的杨妃色罗帕捂着嘴,笑得遍体打颤:“怎么会没空?我都来得半天了!早听闻五姨娘这里事多人忙,又是给宛妃娘娘的寿义,太太千叮万嘱的要好,我左右屋里闲坐着也是无事,自然要来这里给姨娘打个下手!”
玉梭捅捅祈男,后者眼见自己再不开口就将冷场,只好陪着笑了几声,然后道:“六姐姐真真有心,怎么早来了我竟不知道?”
祈缨愈发笑得花枝乱颤:“听姨娘说了,妹妹寻了一上午的蒿子杆儿,正在屋里好睡,我就没敢进来打扰。后来姨娘过来说话,听说妹妹已经醒了,姐姐我这才过来,看看妹妹。”
祈男讪讪地笑:“姐姐是个有心人,比妹妹我强多了。”
厉害!知道一有事就往五姨娘这里钻营!咦,那方帕子看着眼熟,仿佛早起还在五姨娘手里见过?
祈缨见祈男眼光停留在自己手里,忙放下来道:“妹妹看中这帕子了?原是姨娘才见我替她看着小厮们打点箱笼,太阳底下晒出一头汗来,偏生丫鬟们又不曾带出我的帕子来,这才将她自己用的一方赏了我。妹妹喜欢?给妹妹也是一样。”
说着手便伸了过来,不过,帕子是捏在拳头里,捏得紧紧的。
祈男好笑起来,谁要你的帕子?你即便是面子上过不去,也不必拿得这样牢吧?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你!
真想看看自己若就手来接,抢不抢得过她?可惜玉梭在背后偷偷拉住自己的衣服,不然祈男还真想一试。
第六章 家有喜事
“姨娘给了六姐姐,自然就是六姐姐的了。妹妹我哪有争抢的道理?于情于理,说不过去。”祈男暗中向后捞了一把,将玉梭的手打开。
玉梭放下心来,便问祈缨:“六小姐喝茶么?或者还有上好的果子露,姨娘才送了一小瓶给我们小姐,我兑二碗来,给小姐们尝尝?”
祈缨放下罗帕,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果子露罢了,横竖太太昨儿也赏了我。倒是今年新得的碧螺春,本是进上的贡品,听说二老爷特意叫留下两罐给了九妹妹。求妹妹赏个鲜儿吧?”
说着话儿,祈缨又露出她惯常的笑来,三分讨好,三分请求,三分贪婪。
玉梭有些犹豫。这不是一般的碧螺春,诚如祈缨所说,是进上的。也不是二老爷特意留下,是五姨娘死皮赖脸求来的。她倒不是为了喝,只为了要强要面子,要证明自己在二老爷面前地位非凡而已。
不过茶叶是好的,可算仙品。祈男也只分得了手掌高的瓷罐一小罐而已,自己平日且舍不得拿出来常用,如今倒好,六小姐上来提着名儿就要这个。
祈男就知道,这人来就没好事,说是帮忙,先捞了姨娘一方帕子,现在揩油就揩到自己头上了。
不过她又能怎么样?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总不能说,不给,因为是好茶,我还得留下自用呢!
对方不要脸,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不要face。这种话她苏祈男不管前世今生都说不出口。
无可奈何茶落去。
祈男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对玉梭点了点头:“将我床头拣妆开了,拿那釉里红芭蕉纹小罐出来。将茶好好沏出来,我与六姐姐共赏。”
真真浪费!祈男和玉梭皆在心里遗憾。一来给祈缨用了浪费,二来自己刚刚才用过茶点,此时再用,犹如画蛇添足。
祈缨笑逐颜开,看见玉梭进里间去,不忘提醒一句:“多放些茶叶,墩得浓浓的,水也要好的!”
玉梭脸上笑着应了,心里直骂娘。
祈男指着桌边一张椅子就祈缨坐下来说话:“姐姐忙了半日,听说汗也出了不少,想是累了,别再高声大气,丫鬟是知道姐姐喜好的,凭她去做,必是好的。姐姐只管坐下来等着享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