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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慎微的美人,身边的女子便是连笑都不敢出声的,哪里有晚绿这种长大嘴巴、毫不遮掩的笑模样。
冉颜知道,闻喜县主这种把戒备刻到骨子里的人,绝不可能轻易的对谁打开心扉,所以她不想在这里吃饭,冉颜也不逼她,于是道,“我们先出去,你自己把衣服穿好之后,我便送你回府。”
冉颜说罢,便领着晚绿到门外等候。
晚绿还不知道闻喜县主真正的身份,见冉颜不让旁人伺候她,满心疑惑,不过却不曾多问。
正在等候之时,邢娘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娘子,三夫人说萧府来信,萧家太夫人请三夫人和你明日去萧府做客,三夫人正在厅里等着商量明日之事。”
冉颜心头一紧,她两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家长啊!但面上却平静的转向晚绿道,“找人去请容姨多拔几个护院,护送闻喜县主回府。”
邢娘和晚绿同时露出惊色,晚绿是因为没想到这位与自家娘子很像的娘子居然是县主,而邢娘则是惊于闻喜县主的背景。
这些日邢娘一直被容茜拉去帮忙,她听说了昨日冉颜在街捡来一个女乞丐,还以为是冉颜看上,准备弄回来做侍婢,却没想到居然是闻喜县主!
“娘子!”邢娘满面急色的脱了履鞋,走上廊,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这位县主的出身您还是清楚!如何能沾上她?如今萧家和崔家的提婚之事正当并没有,您可不能节外生枝!”
冉颜一时也不好与邢娘解释,若不是因为这个案子,若不是因为好奇闻喜县主的人格分裂。她也不会刻意去接近闻喜县主,因此,也只得答道:“我明白的。”
邢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冉颜转移话题道,“婶娘在厅中等我?”
“是。”邢娘叹了一口气,衡量之下,还是这件事情更加迫在眉睫,别的事情以后慢慢再劝,便就没有再说别的话。
冉颜又交代了晚绿几句,才随与邢娘一起到前厅。
罗氏刚刚用完早膳,正在漱口,她看见冉颜,满面笑容的放下杯子,“快过来坐。”
冉颜在她手边的席上跪坐下来,“婶娘。”
“你也听说了吧?萧家倒是挺重视这门亲的,不像崔氏,口头上说了一两句便没了下文。”罗氏虽是说着怨怪的话,但语气里却尽是欢喜,她转而笑道,“我也是觉得萧氏更稳妥,萧侍郎瞧上去就是个极重情义的郎君。阿颜嫁过去,可不是享福么!”
冉颜从来淌有与人聊过这种家常的经验,只得垂着脑袋,干巴巴的道,“婶娘说的是。”
罗氏只顾着高兴,见冉颜垂着头,还以为羞涩,接着道,“至于独孤氏,萧氏满门媳妇都出身高贵,她难免会对此事不喜欢,不过也我需特别担忧,明日见到萧太夫人,你若是能得她欢心,日后在萧氏里的地位也不会比别的媳妇低。”
“多谢婶娘提点。”冉颜倒是真心感谢,不管罗氏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此热情,到底也算是一片心意。
罗氏见冉颜领情,便越发来劲儿,仔仔细细的嘱咐了许多,末了喝了一口茶,道,“礼节方面,让邢娘再给补补,虽说你一向不差礼数,但士族到底与普通人家不同,这关系到终身的事,还要上心些。”
“是。”冉颜乖乖应道。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罗氏就把话题转到了冉云生身上,“我挑了个好日子,准备把尔冬抬房,她好歹服侍十郎这么多年,人也本本分分,做个妾室算是极好……唉!”
她重重的叹了一声,颇有些伤神的道,“也不知我怎么教的这个儿子,非说要明媒正娶,难不成他打算一辈子就守着一个妇人过日子不成?!就算如此,尔冬不过是买来的一个奴婢,即便脱了贱藉,出身也太差了!”
罗氏溺爱儿子,在她心目中,冉云生样貌俊美无匹,才高八产吉,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只有出身在商贾家这一点不好,她甚至为此整天劝冉平裕弃商从仕,以求让儿子更加完美。
冉颜对此颇有了解,她不知道罗氏对儿媳妇的要求有多高,但也知道在罗氏心里,尔冬的出身是绝对够不上做冉云生的正室。
“再说,脱贱藉要花多大的代价!当年为了茜娘脱贱藉整整花了五??,还外加两间庄子……虽说我们家也不差这些钱,但我这心里总是堵得慌!”罗氏蹙起黛眉,不断的叹着气,“我们家十郎,便是娶个大族的娘子也未必不可能!”
唐代的等级十分森严,冉颜明白罗氏这话是有些期望过高了。
对于真正的权贵来说,帮一个奴婢脱离贱藉也就是三两句话的事,而一般人家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对于绝大多数的侍婢来说,脱离贱藉简直好比天方夜谭。
“阿颜,十郎对你一向最好,你可要帮我好好劝劝他。”罗氏拉着冉颜的手,终于说到了正题。
冉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可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阶级观念,怎么会劝冉云生这些?
“事不宜迟,不如你现在就去劝他吧,你三叔的意思是,在过年前就把抬房的事情办了,正好与过年一起喜庆,他如今还不知晓十郎的意思呢!”罗氏催促道。
冉颜见她一脸殷切希望的看着自己,也只好应下来,“我尽力。”
商量着,罗氏便携了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冉颜就当去看看冉云生,也未曾推脱耽搁。
到了冉云生门口,便瞧见房门紧闭,院子里没有一个二等侍婢,只有浅雪一人守在门前。
“十七娘。”浅雪见着冉颜,连忙欠身行礼,声音略有些高,像是故意提醒房内的人。
冉颜虚扶了她一把,“不必多礼,十哥呢?”
浅雪道,“在屋里呢,奴婢去通报一声。”
她话音方落,房门便被打开了,尔冬眼睛红红的走了出来,向冉颜蹲身行礼,屋内紧接着传来冉云生的声音;“阿颜来了?”
冉颜应了一声,走入屋内。
冉云生正跪坐在几前喝茶,他比前些日子更瘦了些,眉宇之间因为时常皱眉而留下了浅浅的痕迹,竟为他平添了几分男人味。
冉颜歪头仔细打量他,道,“十哥虽是轻减了些,却比以前更好看了。”
冉云生微微一怔,旋即笑道,“阿颜也会取笑人了?那你说说,究竟十哥好看,还是萧侍郎更好看?”
严格来说,两人不相上下,可是冉颜心时硬盘偏好萧颂那样的长相,被冉云生这么一问,便只好老实答道,“都好看。”
“到我身边来坐。”冉云生拍拍旁边的席。
冉颜依言坐了过去,“你这几日身子如何?”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莫要忧心。”冉云生笑容仿佛还如以前那样耀眼,绚烂的如扶桑花般,然而冉颜在他眼中却看不到以往那种活泼的感觉。
这样的冉云生令冉颜觉得心疼。
是不是所有活着的人都要经历磨难,把当初那份单纯和执拗渐渐消磨掉?这个世上,有人随波逐流,棱角逐渐被磨平,到最后得了满心酸甜苦辣的回忆,有人不愿顺流而下,固守自己,最后不能善终,然而即便是死,也还带着那份最初的天真。
哪一种更值得?纯真和生命,又是哪一个更加珍贵……
“十哥,你喜欢尔冬吗?”冉颜问道。
冉云生顿了一下,道,“她服侍我很多年,我们之间情谊深厚。”
任谁对悉心照顾自己许多年的人,都不可能没有感情,更何况是重情义的冉云生!然而那种只是主仆之情,抑或朋友之情,也或许是长时间的相处产生了亲情,不是想相伴一生的恋情。
冉云生见冉颜想说话,便打断她道,“阿颜喜欢萧侍郎吗?”
他是想说,她心中喜欢的另有其人,却能够嫁给萧颂,他怎么就娶不得尔冬?
“我知道十哥的意思、”冉颜微微一笑道,“但是……十哥,你猜错了。我喜欢他,虽然我不知道是何时何处因何生出的这份喜欢,虽然这份喜欢并不深刻,但我能够肯定,只要他不变,总有那么一天,我会深爱他。”
冉云生愕然,他从未听过有人这样理智的分析和预估感情,他盯着她,那双黑眸里永远都那宁静,仿佛不会为任何事情失去分寸。
“因为有这份喜欢,因为我认为他值得我用一生去期待爱情,所以可以义无反顾,哪怕到最后不能如意,但努力过也算是一种圆满。”冉颜面上带着静静的笑容,“如果十哥对尔冬亦是如此,阿颜不会劝你一句话。”
冉云生看她如此洒脱,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苏伏呢?他在你心里是怎样的位置?”
第263章少了一个
提到苏伏,冉颜的神色没有多大改变,她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唇畔绽开一抹柔和的笑意,“我们只是彼此路过。”
在茫茫人海里,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交集,各自离开之后,依旧是不同的人生。
如果没有萧颂,如果这里不是大唐,如果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慢慢磨合,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能修成正果。但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因此,当同样两份深浅的感情摆在面前,冉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更合适的那个。
在萧颂和苏伏之间,抛去感情之外,一个如山一般永远矗立在远处,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找得到他;而另外一个,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冉颜则只能如灯塔,等着那人前来。
无关优劣,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冉颜更喜欢前者而已。
倘若再给一些时间,苏伏能够完完全全的相信冉颜,把他的一切行踪告知,也未必不能成为一座山,倘若再给一段时间,苏伏也许能更深一步的动心,为了她更加努力的脱离黑暗只是他们没有在合适时间遇见罢了。倘若那样,冉颜也未必不会为了他而不顾一切,她那一生的承诺给谁也尚未可知,但现实逼着她晨要在此时此刻选择一位良人。
有时候,是时间问题,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冉颜来说,选择就等于认定,断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牵扯不清的退路。
“阿颜说得对。”冉云生口中泛出苦涩,“但是我毕竟对尔冬做了那样的事情,虽说以她的才貌,倒也能寻个好人家,只怕她未来的夫君知道她不是处子心生芥蒂。”
冉云生一向是以己度人,如果他自己的夫人在嫁给他之前失身,可能会原谅,但心里总不会舒服。
冉颜面上笑容妍妍,她很欣赏冉云生重情义,这若是搁了别人家,也不过就是睡了个侍婢而已,该抬房的抬房,该打发的打发,哪里会有人肯这样为一个奴婢忧心忡忡?
“刚才尔冬也是求你不要娶她吧?”冉颜道。
冉云生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尔冬不愿为妻,却甘愿做妾。冉云生明白尔冬这是为了他好,尔冬不但没有娘家,而且目前身为贱藉,想在胶藉尚且还要花一番功夫,更逞论将来还要做掌家夫人,在这个等级分明的社会,单单是出身就很难镇住底下的仆婢,何况,尔冬又不是拥有不可置疑的才能。
“她说不愿做妻,我只道是因为她心中有人,越发愧疚,所以许诺帮她脱离贱藉,将来还会给一份丰厚的嫁妆,这样也能缓解她未来夫家的不满。”冉云生明白这个世界有多现实,尔冬的身份嫁不到多么高的门第,因此一笔丰厚的钱财基本可以抵消她的不洁,但冉云生想的是,既然是两情相悦,多多少少还会在意。
沉吟了一下,冉云生满脸疑惑的道,“可是她又拒绝,非要做妾,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一个“情”字?若不是一心为了冉云生,哪个女子放着正妻之位不要,非去做妾?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