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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稍稍侧身避过，无情无绪的声音在暗夜里透出些许冷清：“菱。”
完颜菱一怔，赶紧收住后招，瞪大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一身夜行衣的沐晞夜，脱口怨责：“师兄你疯了，怎么可以一个人闯进这里来？就算你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也不带这样玩的啊。”
☆、异变（5）
完颜菱心中着急，语气自然不甚好，沐晞夜脸色一沉，很快又恢复过来，转眼向外看了一眼，没多大情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自负：“孤既然能来就一定能走。”
完颜菱撇嘴，将手中的软剑重新缠回腰间，嘟嘟囔囔地抱怨：“师兄这是来看我还是来看嫂嫂？倘若当初你能相信嫂嫂一点，哪会搞得像今天这样辛苦。”
沐晞夜抿唇，脸色有些泛青：“即便孤相信她，她也不会安心呆在孤的身边。”
“怎么不会？”完颜菱不服气地反驳，“嫂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她以前那种温善懦弱的性子，就算明枫国和玉衡国开战，嫂嫂也只会自苦而不会离开。”
沐晞夜似信非信地看看完颜菱，语调微微下沉：“你怎知她不知？”
完颜菱眨眨眼，眼中杀机一闪：“只要师兄你能让那几个知道嫂嫂身世的人永远闭嘴，嫂嫂就不会知道。”
沐晞夜眼色深深地盯着完颜菱笃定地脸色，蓦然转开脸：“她的帐子在哪里？”
沐晞夜话音才落，帐帘掀起又闭合，云妗脸色冷漠地站在帐帘前，言语淡淡：“不必找了，我来了。王上好胆量，竟敢单枪匹马来闯营。”
完颜菱朝云妗看看，又转眼看看沐晞夜，取出火折点亮桌上的烛台。
跃动的烛光下，沐晞夜直直看着云妗，眼中复杂的情绪转眼寂灭成淡漠：“孤从不知，雪侯原来如此灵敏。”
云妗垂下眸，取出袖剑拿在手中把玩：“王上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沐晞夜沉脸，目光下移至那柄朴实无华的袖剑上，声音愈发冷：“雪侯这是打算留下孤。”
“未尝不可。”云妗淡淡接话，话音刚落，袖剑铮然出鞘，剑锋直指沐晞夜而去。
完颜菱没想到云妗会真的动手，一时间愣在那处，沐晞夜轻轻推她一把，顺手取下她刚缠上腰际的软剑，于千钧一发之际架住云妗的袖剑。
双剑交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叮”，两人通过交击的剑对视，云妗突然弯起嘴角盈盈浅笑，沐晞夜看得一阵恍惚。
云妗左手寒光一闪，一柄尺长的匕首直取沐晞夜腹部。沐晞夜察觉到不对，连忙后退，肚腹间仍是被云妗手中的匕首拉出一道口子。沐晞夜下意识抬手去捂，顿时满手是血。
沐晞夜低头看看指间渗出的鲜红，又抬头看向摇着头、一脸可惜神色的云妗，不敢置信合着愤怒悲伤一同泛上来。
完颜菱显然也没想到云妗会真想杀了沐晞夜，嘴巴张的老大，好不容易回过神，赶紧上前接住云妗再次挥来的袖剑，与云妗缠斗到一处。
沐晞夜薄唇紧抿，看准空隙从云妗身边擦过，利落地出了完颜菱的帐子，帐外立时响起一阵骚动，很快又平静下来，想来必是沐晞夜逃了。
云妗狠狠一掌劈在完颜菱胸腹之间，完颜菱禁受不住地腾腾倒退几步，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滑落下颌。
云妗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完颜菱愕然的表情，径自回身走出帐子。
☆、异变（6）
云妗的行为彻底掐灭了沐晞夜最后的犹豫和希冀，连日来，明枫国攻势凶猛，战术灵活多变，战阵层出不穷，云妗、秦勉等应付得越来越吃力。
眼见死伤愈来愈重，云妗等皆彻夜不眠地聚在一处商量对策。
一直以来，洛飞都是旁听性质，不参与议事，只是听凭云妗安排，这日却突然开口打断云妗正与秦勉说着的话，脸色疑惑似有事情想之不通：“云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云妗言语一顿，偏薄的红唇微微抿起。
先不论沐晞夜突然改变温吞的作战方式采取猛攻猛打的行为奇怪，完颜菱这一阵的态度的反常也很奇怪。
以前，就算早已各为其主，完颜菱还是总和云妗嬉皮笑脸，常常喜欢黏在云妗身边嫂嫂长嫂嫂短。可最近，完颜菱突然不理会云妗，见着云妗也没个好脸色，对云妗的称呼也换成了雪侯。
云妗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蹊跷，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得暂时压下疑虑。
如今洛飞提起，云妗轻轻点头，转眼看向难得收起笑容，皱着眉头的洛飞：“世子是指完颜郡主？”
洛飞应声，折扇轻敲掌心，略略沉吟：“完颜菱的态度变得实在突然，真正让人不得不起疑。”
任明一双铜铃大眼看看云妗，又看看洛飞，大咧咧地挥挥手，瓮声道：“这有什么？她到底和我们是敌人嘛。”
杨跃一脚踢在任明小腿上，训道：“不明白就别乱说话。你说完颜和我们是敌人，应该冷淡，那你倒是说说，最近完颜对你我冷淡没？”
任明起初还不服，听杨跃一说又抬起手摸了摸脑袋，一脸迷惑：“那倒没有啊，她和我们跟以前一样。对呀，怎么就只对公主冷淡了？难道是公主你和完颜吵架了？”
杨跃翻白眼，懒得再理会少根筋的任明，转身对着云妗提议：“我觉得完颜的性格还是挺直的，主帅或许可以直接问问她。”
云妗想了想，暂时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于是站起身向外去。
其实原本可以将完颜菱叫来这里当着大家的面问的，但是云妗心里到底有点数，完颜菱态度转变约莫有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沐晞夜，叫来问着实有些不妥，所以只好自己去问。
完颜菱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的帐子里，斜斜地靠坐在榻上，捧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见云妗进来立时将书盖到脸上躺下。
云妗拉过一张椅子在榻前坐下，淡声道：“你这样，是怕和我太亲近了日后沐晞夜连你也怀疑？”
完颜菱立时炸毛，猛地甩开书坐起，气愤地对着云妗：“你明知师兄放你不下，居然利用这一点想取师兄的命。云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还是我们一早就看错了你！”
云妗不明所以，蹙眉看着火气甚大的完颜菱：“什么取沐晞夜性命？。”
完颜菱闻言火气更大，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质问：“你装什么，你自己做的事还要我提醒你么？要不是师兄躲得快，还真死在你手里了。”
云妗听着更加云里雾里，远山眉蹙得愈发紧：“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完颜菱开口要骂，可看云妗的神情不似作假，顿时强迫自己冷静，似信非信地看着云妗确认：“你真不知道？”
得到云妗的肯定后，完颜菱也蹙起眉，一边将那晚沐晞夜来访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云妗听，一边在心中犯嘀咕。
云妗越听脸色越沉，霍然站起身，还未起步，就见丁飞卿匆匆进来，脸色很是焦急：“天玑国的军队突然出现在亓城外围，亓城有难。”
☆、噩耗
云妗脸色一变，怎么都没想到，一向不参与国家纷争的天玑国居然会趁着他们全力应付明枫国，后方空虚之时发难。
玉衡国向燕岭发兵时明明发信与天玑国定下过协定，两国互不相犯，怎么突然变了。
云妗咬咬牙，吩咐丁飞卿连夜赶去天玑国了解情况。
丁飞卿才走，洛飞就进了来，脸色很是难看。见着云妗差人喊暗魂，洛飞拦下那兵卒对着云妗道：“我已经让暗魂往亓城赶了，你不用再吩咐了。”
云妗点头，抬眼看着一溜走进来，脸色都极为不好看的秦勉等人。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沐晞夜死咬着他们不放，天玑国又骤起发难，玉衡可谓腹背受敌，这场大难，只怕难以度过，亡国的命运顷刻便在眼前了。
云妗抿唇，转眼看看洛飞，见着洛飞点头，才对秦勉等道：“挂起免战牌拖着，能拖多久算多久。秦勉你与任明、杨跃带十万人马回转亓城，能救则救，不能救……”
云妗顿住话头，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后续的话：“不能救就保存实力，放弃亓城。”
秦勉三人领命，一言不发地出帐点齐人马，即刻启程。
目送秦勉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帐帘后，云妗又转向萧吟墨与齐贤，声色俱厉：“营中一切照旧，若是出现骚乱，拿你们是问。还有，时刻注意营中可有可疑人物。”
萧吟墨与齐贤严肃地点头。
云妗吩咐完毕，转回头看向仍然坐着的完颜菱，眼神莫名：“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完颜菱无端感到一阵凉意，不确定地看着云妗：“嫂嫂你，不会想杀了我吧？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把我听到的情况泄露出去半句。”
完颜菱见云妗眼中那确有杀人灭口之意的神情，顿时竖起三只手指举到颊边赌咒发誓，末了又像小狗一样凑到云妗胸前蹭了蹭，一脸讨好：“嫂嫂，我害谁也不会害你呀。”
云妗红唇抿紧，许久才从完颜菱身上转开目光，声音冰冷犹带警告：“从现在起你不允许离开我视线半步。”
完颜菱忙不迭答应，心里却在想着该如何将消息送给沐晞夜。倒不是想叫沐晞夜趁虚而入，反而是想借此机会促成结盟，也好让沐晞夜与云妗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天，云妗和洛飞等都过得紧张而恐惧。
半月后，边境传来消息，东南疆出现天玑国大股军队，来势汹汹，边境危急。
又一月半，出现在东南疆域的天玑军队实力出乎意料的强大，一路势如破竹，已经与出现在亓城附近的军队会和。
再半月，暗魂传来消息，亓城失守。君王洛毅殉国，凝公主洛凝失踪，秦勉忠实地执行了云妗的命令，撤出了亓城的范围。
不过短短数十日，玉衡国就失去了半壁江山。
洛飞脸色苍白，负手站在营中眺望着亓城的方向，眼中的哀恸任谁都看得出。
云妗走到洛飞身侧，也翘首眺望亓城的方向，话音不甘：“我们向沐晞夜低头求援吧。”
☆、盟约
我们向沐晞夜低头求援吧。
云妗的话沉沉响在耳侧，洛飞闭上眼微微颌首，心中只觉得屈辱，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也会落到这步田地。
一直跟着云妗的完颜菱见状心头暗喜，却并不表露出来，不动声色地站在云妗身后充当柱子。
洛飞觉得屈辱，云妗心里又何尝好过。
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满以为有能力与沐晞夜抗衡了，到头来却还是要低声下去地去求沐晞夜。
三人各怀心思地站着，洛飞敛起情绪转头看向云妗，目光中隐隐苦涩：“怕只怕，我们去求援，沐晞夜却不愿搭理我们。沐晞夜的目的是一统冲霄，大可以先灭了我们再和天玑国谈条件，着实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地救我们。”
云妗垂着眸，额前的青丝挡住她半张脸，只见她红唇一开一合：“大不了一死。”
洛飞听着云妗说话，嘴角突然绽起平素的散漫笑意，丝毫不顾男女之防地抬起一只手揽住云妗的肩：“对，大不了一死，我们死在一处，黄泉路上相互陪伴也不寂寞。”
云妗没有甩开洛飞的手，任由洛飞搂着自己。
完颜菱站在后方看着，心里突然为沐晞夜担心。
虽然这一阵在玉衡国的军队里，完颜菱已经看出洛飞与云妗是郎有情妾无意。可现在看两人这似要同生共死的模样，完颜菱突然不确定沐晞夜是否还能追回云妗的心。
云妗与洛飞都不是拖沓之人，决定已经做下，两人立即付诸实施，策马奔至明枫国阵营前求见沐晞夜。为表诚意，除去完颜菱，两人一